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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宫宴

徐明瑶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抱怨他最近太忙,见不到人影。说他看起来很忧愁,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又叮嘱他不要气馁,事在人为,平时也要注意好好休息好好吃饭,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李桓不说话,不过不妨碍徐明瑶说话,她接着问他最近有没有收到她送给他的平安扣,是从一个西域商人那里买来的,听说是和田玉,花了她二两银子。问他有没有吃她打包给他的吃食,还说发现了一家很不错的小菜馆,并邀请他一起去吃。

说她认识了两百个字,最近开始读论语,抱怨练字好难,练了这些日子看不到进步。说完懊恼的,又开始自得的自夸,表示她的箫技很好,在老家和杂书店的秀才老板学的,老板经常夸她,说她有天分,是被选到宫廷教坊做乐师的料子,以后可以吹给他听。

李桓听了一路,忍不住回她:“书法非一日之功,想写一手好字,须每日勤加练习。”

“我晓得了,一定勤加练习。”被鼓励了,徐明瑶言语振奋。

“箫声幽静深沉,你更适合清亮活泼的笛子。”李桓并未回头,继续建议道。

徐明瑶前世学箫就是为了装逼,小时候喜欢看武侠剧看动漫,总觉得里面的主角吹箫或者用箫打架的时候特别帅气特别有意境。

中二时期就缠着妈妈给她报班,一边吹一边做梦,幻想自己是行侠仗义的女侠。后来在高中和大学,在学校里装了个大的。慢慢接触下来,她也越来越喜欢这个传统乐器。

“可是我喜欢箫呀。”

李桓没有反驳她。

徐明瑶立刻转换了态度和语气,声音带着几分讨好:“你比我有学问,你的提议一定有道理,我学学看。不过我以前没有吹过笛子,你能不能帮我请一个老师?”

“可以。”

得到李桓的允许,徐明瑶又高兴地说:“等我学成了,我吹奏给你听。”

李桓并没回应她,恢复沉默寡言的模样。

到了前院,徐明瑶见到十来个宫女太监,为首的太监目光扫视她一番,用尖利阴气的嗓音说道:“徐氏,接旨吧。”

徐明瑶满心欢喜,跟着府上人等跪拜,从善如流的听训接旨。今上夸她品性高尚,温良恭俭,善解人意又花颜月貌,是世间难得的良配,特册封她为安王李桓的王妃,并赏赐郡王妃的吉服首饰,另赐黄金百两,白银千两,珍珠一斛,丝绸锦缎若干。

接了赏赐,要准备进宫面圣谢恩。徐明瑶宫廷礼仪不过关,下午又必须加急学习突击一番。樊姑姑被恐吓一番,称病告假,李桓又把上次教徐明瑶的姑姑从安远侯府接过来训练她。

翌日刚到寅时二刻,徐明瑶便被从被窝里薅起来梳妆,这次觐见和上次不同,她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安王妃,需要穿郡王妃品级的吉服,佩戴相衬的首饰,打扮妥当了才能进宫。

徐明瑶头发又多又密,红绣给她梳了圆髻,结合她明艳的长相,给她画了华丽的妆容,再配上金银饰物和黄红色的襦裙,看起来有几分雍贵的贵女模样。

徐明瑶扶了扶发髻上的步摇,认真看了看铜镜里的自己,原身长得实在美丽,淡妆浓抹总相宜,锦衣华服时,美得浓墨重彩。她应该是个好看的花瓶,就算没什么文化,看起来也是养眼的。即便男主喜欢淡颜端丽的长相,也无法忽视身边的红花。

打扮妥当了,压在身上无形的重量让徐明瑶走路都慢了一些。和李桓汇合,他今日也是一身郡王的吉服,金银和绫罗绸缎,更衬得他如高山之上的晶莹白雪,挺拔出尘,冷傲贵气。

虽然知道结局,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可能,不过徐明瑶还是可耻的心动了一下,李桓是人间极品,就像她前世喜欢的纸片人,梦里模糊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清俊儒雅的贵公子,有了具体形象。

不行,她的目是飞升去仙界,得到仙界的编制,她是别人故事里的配角,眼前人也只是她的踏脚石,做好分内的事,不要有其他想法。

这次郭贵妃没有单独召见徐明瑶,徐明瑶只需跟着李桓拜见今上谢恩,参加一场宫宴即可。不过依照她前世看小说的套路,多半要出幺蛾子,虽然还没有正式进入剧情,但她拿的是恶毒女配剧本,被拉踩打脸是常事。

想到这里她不得不打起精神。

觐见今上的地方在太极殿,除了今上,还有一些皇子公主,不过到地方了才发现,郭贵妃也在。她坐在今上身侧本属于皇后的位置上,一身装扮与母仪天下的皇后无异,足见她的本事和荣宠。

踏进太极殿门口,所有目光都朝他们看过来,徐明瑶不慌不忙,跟在李桓身后,从容的参拜谢恩。

“贵妃说,安王妃是个美人,今日见了果真如此。”今上哈哈笑道,让两人赶紧平身,又赐坐让他们坐下说话。

徐明瑶被今上盯得生理不适,虽然原身命里招小人,但不至于招个烂桃花老头吧?有种被毒蛇舔了一口的恶寒感觉。她只能打哈哈,说着父皇过奖了,郭贵妃才是真美人的话糊弄过去。

“三嫂仙姿玉貌,如姑射神人,更不负蜀州天府之国,钟灵毓秀的名声。三皇兄在蜀州求仙问道,游学,走名山,访高士,更显得我们这些红尘中人更俗气了。这蜀州,此生必定非去不可了。”一个年轻男人笑着恭维。

徐明瑶决定多看多听少说话,把应酬的事交给李桓去做。他虽然高冷,但待人接物,人际往来还是周全的,“四弟过誉了,你我皆是红尘中人,无人能免俗。蜀州的确人杰地灵,值得一去。”

“听说安王妃家里是打猎杀猪的,在三王兄遇险时救了三王兄,这才成就了这段佳话。”其中一位锦衣华服,头上戴着黄色牡丹绒花的女子开口道,神态漫不经心,言语轻慢。

另一个装扮华丽的瓜子脸贵妇扫视徐明瑶一圈,跟着说道:“这几日听说了安王妃的不少事情,今日一见果然令人刮目相看呢。”

她旁边的年轻男人闻言,捏着鼻子扇了扇面前的空气,嫌弃地说:“难怪闻到一股土味儿和猪屎尿骚味儿。”

其余旁人也跟着用扇子遮挡或用衣袖扇来扇去,小声低语,用徐明瑶正好听得到的声音说她小家子气,乡下来的身上一股难闻的气味。

还说她沐冠而猴,担心她听不懂,特地解释了一遍,说她像个穿着绫罗绸缎的猴子,穿上王妃品级的衣服也不像王妃,滑稽可笑,竟然不知道羞耻。

蛐蛐李桓怎么想不开娶她这样一个低贱的女人,要报恩给银钱即可,说不定其中还有其他内幕。

徐明瑶看了看眼前几个皇子皇妃,听他们这番话,知道她的身世来历在京城已经传开,这其中只怕少不了郭贵妃的手笔。

眼见李桓无动于衷,今上和郭贵妃跟着看笑话,只得自己上阵替自己解围道:“我身在乡下,却也听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句话,天下万民,士农工商,皆是炎黄子孙,陛下的臣民。

“乡下人困于黄土大地,为粮食,为一日三餐温饱操劳,辛苦劳作勉强糊口,除此之外,还要缴粮食给地主,缴税供养国家,在坐几位身为王公贵族,受百姓供奉。先太宗皇帝曾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几位王爷自幼聆听先贤圣训,王妃自幼学诗书礼仪,应该比我这乡下人更懂这句话的道理。

“至于这位夫人说的世面,我见山见水见田园,见民间百姓疾苦,您见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公侯高门,见京城繁华安宁,都不过是世间一面。我种田种地,官府粮仓里有我贡献的粟米,我杀猪宰羊缴税,官府钱库有我一吊钱,不知您为朝廷做过什么?

“我立足于世间,无愧天地父母,兄弟尊师,也不曾作恶,坦荡磊落做人,何须羞愧?”她没有反驳她身上有难闻的气味这些话,进宫之前,她特地沐浴过,原身没有狐臭,更不用说其他难闻的气味。这些人只想羞辱她,看她的笑话。

她理直气壮,不卑不亢的反驳一通,讽刺说笑的皇子皇妃笑容渐渐僵在脸上,现在天下不太平,各地百姓起义颇多,朝廷派兵镇压并未讨到好处,现在被她委婉提起,不好在明面上嘲笑她是乡下来的。

气氛有点僵,徐明瑶见好就收,没有再说下去。先前第一个开口嘲讽她的贵夫人抱着手炉,轻启丹唇,“我们不过说了一句,安王妃就说了这么一大通道理,真是人不可貌相。”

徐明瑶看着她,没有先前针锋相对的正气,调笑着说道:“我是偏远蜀州的乡里人,没读过多少书,也不懂京城里的规矩,如果说错了话,还请诸位见谅。”

一直看热闹的郭贵妃对徐明瑶另眼相看,虽然道不同,但她们骨子里都是一类人。她就喜欢这样鲜活生动,有趣又有野心的女人。看完这场无关痛痒的闹剧,适时开口道:“都少说几句,今天是给安王和安王妃庆贺的家宴,都是一家人,兄弟妯娌之间当和睦相处才是。”

今上也道:“贵妃说得对,告诉吉安,可以让宫里的舞乐和宴席准备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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