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思趴在桌上午休,眼睛盯着桌角的奶茶。
标签写着:红糖红枣奶茶,热,全糖。
路声听进去她的话,不要在同学面前暴露友谊。
他这人,向来没有同理心。
这么做,像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可她别无长物,有什么值得他图谋的呢?
喜欢?
不,她问过,路声明明摇头了。
奇怪。
“思思,你在想什么?”
关思影睡不着,转头见齐思一直望着奶茶标签,好奇问道。
“我在想,喜欢是什么?”齐思回道。
说到喜欢,关思影有发言权,托起下巴,清澈眼眸里倒映着学委的影子,嘴角噙着笑意:“喜欢就是看到他会笑,做什么事情都想到他。”
“做朋友,不也这样吗?”齐思道。
“不一样的!你、段童和舒阳文,从小一起长大,做什么事情都一起,那等你们读大学,也会一起吗?”关思影问她。
“会啊。”齐思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道。
关思影掰着手指头数:“你看,全国最好的文科在京大,理科在燕大,艺术在央大。你肯定会去京大,他们跟着你一起报京大吗?”
齐思没细想过,总觉得到哪里去,他们三个都应该在一起。
童童是学理的天才,更适合去以理科出名的燕大,燕大能提供更丰富的资源。舒阳文平时吊儿郎当,但他对专业要求很高,心中也会有自己的艺术殿堂。
以友谊之名将朋友捆绑,那样做,太自私了。
“朋友会分开,彼此喜欢的人永远在一起。算了,你这脑袋瓜里全是学习,我跟你说了,你也听不懂。”关思影见学委拿水杯出教室,连忙追了上去,“我去打水了。”
“齐思,数学笔记借我。”
前桌的班长忽然转身,脸上失落一闪而过。
她干巴巴地安慰道:“你会遇见适合你的人。”
班长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笔记,下午再还你。”
“好。”齐思抽出来给他,墙上时钟显示离午休结束还有二十多分钟,她趴在手臂上阖眼休息。
路声从窗外路过,淡漠的目光扫过手拿数学笔记的班长。
班长跟他没交情,从他身边经过,径直走向图书角。
“等会儿转你。”男生接过数学笔记,用手机拍照,拍完还给班长。
刚走进男厕所,一道声音从背后响起。
“邓鹏,你刚刚在做什么?”
“声,声哥,我,我没做什么。”邓鹏回头,下意识捂着兜里的手机,结巴道。
路声将“维修中”的牌子踹到门口,反手合上门,嘴里叼着电子烟,吐出一口烟雾:“真的没做什么?”
邓鹏头皮发麻,半真半假道:“我找一班班长借笔记。”
路声道:“你知道说谎的后果。”
邓鹏立即道:“我找一班班长,让他,让他帮我借齐思的笔记。”
“多久了?”路声俯视他。
“一年半。”邓鹏老实回答。
路声伸手:“手机,密码。”
邓鹏弱弱问道:“声哥,齐思是你女朋友吗?”
“不是。”路声收起电子烟,“再墨迹,我就把你、你的手机全塞进马桶里。”
“给,我给。”邓鹏忙不迭双手奉上手机。
路声解开手机密码,看见相册内的照片,熟悉的字迹……
放学的铃声响起。
齐思照常收拾书包,等她出来的人从两个变成三个。
路声挨着舒阳文,路过的一班同学嘀咕道:“舒阳文最近和路声玩起来了?”
“辛乐请客吃饭。”舒阳文见齐思出来,咬着牙道。
这一看就是替路声当传话筒,被迫的那种。
齐思握着奶茶纸杯,指腹划过标签,心里对路声升起的丁点好感又熄灭了。
左右不了她,就控制她的朋友。
“童童想去吗?”齐思转头段童,她知道童童并不是很喜欢辛乐,帮忙也只是看在正义的份上。
“不想!”段童斩钉截铁道。
齐思道:“那就不去。”比起辛乐,她更在意童童。
路过垃圾桶,段童拿过齐思手中奶茶,用力砸进去,回头挑衅地瞥了一眼路声。
舒阳文暗暗偷笑。
走到校门口,路声还跟着。
没办法,全当做送齐思的时候,顺道送他回家。
……
水龙头开关拧到最大,水柱在水面砸出水花。
“路声,你要把我家淹了吗?”齐思换上家居服从房间里出来,抬手用鲨鱼夹别住乱跑的短发。
“段童可以扔掉你的东西。”路声任凭水流不断溢出洗手池。
“垃圾而已。”齐思走到他跟前去关水龙头,看见水池底部沉着一部手机,提醒他,“你手机丢水里了。”
下一刻,整个人原地腾空。
路声单手搂着她的腰,把她带到沙发上,她背靠沙发枕头,锁骨前横着他的手臂。
她完全懵了,这人发哪门子神经?
回神后,她冲路声喊道:“路声,你干什么!”
“发疯。”路声盯着她的眼里,说出她的心里话。
齐思道:“你为什么发疯?”
“段童凭什么处理你的东西?那是我买给你的奶茶。”路声抿着嘴,带着丝丝怒气。
原来是为这事,齐思微微一笑:“她是我的好朋友。”
路声道:“那我呢?”
“普通朋友。”齐思觉得不够扎心,又追加了一句,“随时可以分开的普通朋友。”
“思思。”路声掐住她的下颚,“你和我约定,你不能丢下我。”
“你当时说第三条,后半句话是你想和我做朋友,那约定成立的前提是,我们是朋友。”齐思回道。
“你要毁约。”路声道。
齐思推不开他的手,索性就靠着枕头,他总会松手:“谁规定我要做一个诚实守信的人,路声,我好言好语太久,你忘了我不好讲话的那一面吗?我不是你的玩具,我有我的自由。”
路声握着她的肩头,感受她凸起的锁骨,美丽而脆弱,仿佛稍稍一用力就会折断。
他克制力气道:“我不喜欢她那样做。”
齐思道:“我也不喜欢你威胁我的朋友,他们没有义务包容你。”
路声俯下身,在她耳边低语道:“你会包容我。”
齐思听着他低沉的语气,莫名的畅快。
他现在好像一只失魂落魄的小狗,只要招招手,他就会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求她摸摸他,哄哄他,怜惜怜惜他。
“路声,我对你足够包容了,别得寸进尺。”齐思推开他的脸,从沙发上站起来。
放走洗手池里的水,拎起被水泡过的手机:“过来拿你的手机。”
路声两三步走过来,接过手机。
还真像一只听话的小狗。
齐思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笑出声。
“你们班长私下在卖你的笔记。”路声道。
“所以呢?”齐思没觉得有什么。
路声道:“你不生气?”
齐思不解道:“我为什么要生气?你是觉得他利用我的东西获利,那不对。可是我跟他关系很好,我不在乎。”
她不说话了,因为路声的脸逐渐阴沉得像窗外狂风大作的天气。
“思思。”
“嗯。”
“不要惹我生气。”
“你也不要惹我生气。”
齐思抱胸靠着墙,路声堵着道。
两个人僵持,谁也不肯退让步半分。
十多分钟过去。
路声的身影忽然开始摇晃。
齐思见过军训暴晒后站不住要晕的同学,也是这样前兆。
上前一步,准备去拉路声,哪知道他生闷气还往后退一步,这一退就向后仰。
家里装修是木地板,直挺挺地往后栽下去,摔坏了路大少爷,千管家不得找她拼命。
……
路声从眩晕中清醒,思思右手握着左手手腕,两行泪珠不断地往下“啪嗒”“啪嗒。”
她刚刚……用手掌垫着他的后脑勺,她舍不得让他摔到。
“思思,我带你去医院。”
齐思摘下被眼泪浸湿的眼镜,用袖子擦脸上的泪水,带着哭腔的声音道:“不用。”
“对不起,我刚刚发病了。”路声捡起她的眼镜,替她带上,又扶她起来,“我们去医院。”
“路声,你只会跟我发疯、吵架,让我受伤,这样的你,太危险。”齐思撞开他,回房间扯了一件外套,“你从我家出去!”
“思思,是我不好,我带你去医院,我们去看医生,拍个片子,好不好。”路声有些慌张,他能听出来,这一次,她真生气了。
“不好!我自己有手有脚,我自己可以去!”齐思踩进勃肯鞋,路声先她一步打开门。
一路从电梯里出来,天空已经开始飘小雨。
齐思正准备打车,路声家的车停在路边,司机撑着伞接人。
“我们先去医院,把伤处理了。”路声柔声道。
司机抬了抬眼皮,不可置信,少爷也有哄人的时候?
“回来就绝交。”齐思没亏待自己,立即坐上车。
路声沉默,用手机提前给医院的人发消息,安排医生接诊。
转头,思思的刘海已经成条状,被雨水打湿的黑发显得更浓郁,也衬得她的皮肤雪白如玉,泛红的眼皮似落下一滴红墨,在洁白的宣纸上层层晕开。
他不是故意发病。
情绪激动的时候,他控制不了自己。
但他不知道怎么跟思思解释,跟她说,他有心理疾病,只会让她越来越远。
而且,他妒忌除他之外,每一个被思思包容的人,无论男女。
拍过片子,做完检查。
医生道:“轻微骨裂,打个石膏,一个月左右能恢复。”
“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路声问道。
“路声,你出来!”
医生假装没听见院长的吼声。
千院长接到电话,说路声手掌受伤,正在紧急赶往医院救治,二话不说从家一路狂飙过来。
到了医院,她才发现受伤的是齐思。
不怪她多想,路声从来都不知道“安分”二字怎么写,这伤一定跟他有关系。
“小姨。”路声道。
千院长道:“路声,你跟你那个亲爹一样,只会闯祸,只会伤害身边的人,思思是个很好很好的孩子。你上次咬伤她,这次又把人家的手弄骨裂,下次,你还想闯什么祸!她的父母是离开了,但她还有姐姐和姐夫,你这么欺负人家孩子,人家不会放过你。”
路声道:“不会有下次。”
“我不信你说的话,从今天起,你给我搬回千家老宅。”千院长道。
路声抬眸,提出最后的要求:“下周的期中考试,我想参加。”
“可以。”千院长看见来叫她的小护士,撇下路声,“别忘了,你还没有成年,监护权在我这。”
推开手术室的门,齐思的左手已经打上石膏。
“千院长,路声他不是故意的。”齐思站起来,“你不要骂他。”
路声不是故意,她却是故意在千院长面前表演。
有些事情,她想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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