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珍珠大峡谷的风总带着股咸腥气,像是被揉碎的海浪混着岩石的冷意,扑在丝黛拉暗紫色的裙摆上。裙摆上绣着的银线星子在斑驳的光线下流转,明明是深不见底的紫,却偏生折射出银河倒悬般的璀璨,与峡谷两侧垂落的珍珠藤形成诡异的呼应——那些藤蔓上凝结的露水晶莹如珍珠,却在触及空气的瞬间泛出淡蓝色的荧光,像谁不小心打翻了装星星的匣子。
丝黛拉站在试炼观礼台的阴影里,黄绿色的眸子半眯着,视线越过摇晃的索桥,落在峡谷底部那几个小小的身影上。今天是摩尔本十字基地预备生的实战考核,而她作为新晋实习导师,被指派来记录考核过程。这本该是份枯燥的工作,可当布布路那个浑身裹着绷带的小子,抱着他那只总在啃石头的四不像摔进泥坑时,她唇角还是忍不住勾了一下。
“又在看那几个麻烦精?”科娜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她惯有的爽朗,“我赌三个金盾,布布路五分钟内肯定会触发什么奇怪的机关。”
丝黛拉回头,看见好友抱着双臂靠在石柱上,红色的短发被风吹得乱翘。科娜洛总是这样,像团燃烧的火焰,和她自己这抹暗紫色的影子截然相反。“他不是麻烦精,”丝黛拉轻声说,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裙摆上最亮的那颗“星子”,“只是……对世界的好奇太过直白。”
就像此刻,布布路正举着块沾着泥浆的矿石,凑到赛琳娜面前叽叽喳喳。赛琳娜皱着眉拍开他的手,却还是从背包里翻出放大镜递过去——这位商人世家的小姐总爱端着架子,可丝黛拉见过她偷偷把自己的压缩饼干分给受伤的引路鸟,那瞬间的温柔,比珍珠藤的荧光更动人。
“直白?我看是缺根筋。”科娜洛嗤笑一声,目光转向另一边。帝奇·雷顿正蹲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手指在腰间的武器袋上敲得飞快,眼神警惕地扫过四周。这孩子总像只绷紧的弓,浑身是刺,可刚才布布路摔进泥坑时,丝黛拉分明看见他手指动了动,像是想伸手去拉,却又硬生生忍住,转身去观察地形了。
而饺子……丝黛拉的视线在那个戴狐狸面具的少年身上顿了顿。他正坐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手里转着根树枝,看似漫不经心,可树枝划过的轨迹,恰好避开了地面上那些肉眼难辨的毒草。面具下的眼睛藏着什么,没人知道。丝黛拉想起档案里关于他“青岚大陆遗孤”的模糊记录,黄绿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探究。
“黑鹭导师今天也来了?”科娜洛忽然朝观礼台另一侧抬了抬下巴。
丝黛拉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黑鹭穿着十字基地的银灰色制服,站在白鹭身边,正低头听着什么。他的侧脸在峡谷的阴影里显得格外柔和,阳光落在他发梢,镀上一层浅金。丝黛拉赶紧收回目光,指尖攥紧了裙摆,暗紫色的布料被捏出几道褶皱,那些银线星子像是突然黯淡了几分。
“听说这次考核的隐藏关卡,是黑鹭导师亲自设计的。”科娜洛的声音带着促狭,“你说,那几个小家伙能通过吗?”
丝黛拉没接话。她看见布布路举着的矿石突然发出红光,四不像像是被烫到一样跳起来,对着峡谷深处嗷嗷叫。赛琳娜脸色一变,伸手去拉布布路,却被一股突然涌起的气流掀得后退了两步。帝奇猛地从岩石上跃起,手里的短刃瞬间出鞘,寒光一闪。饺子转着树枝的手停了,面具下的视线投向峡谷岩壁——那里的珍珠藤不知何时开始剧烈摇晃,荧光变得忽明忽暗,像是某种危险的信号。
“看来不用等五分钟了。”科娜洛挑眉,“触发了。”
丝黛拉的注意力却不在考核上。她看见黑鹭朝这边看了一眼,目光似乎在她身上停顿了半秒,又转向峡谷底部,眉头微蹙。那半秒的注视让她耳根发烫,连带着黄绿色的眸子里都染上了点温度。她赶紧低头,假装整理记录板,却在抬眼时,看见布布路手里的矿石红光越来越盛,岩壁上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里面涌出的不是气流,而是密密麻麻的黑色虫子,每一只都长着珍珠般的复眼,爬过的地方,珍珠藤的荧光瞬间熄灭。
“是蚀晶虫。”丝黛拉低声说,指尖有些发凉。这种虫子以能量矿石为食,攻击性极强,按理说不该出现在珍珠大峡谷。难道是……隐藏关卡的一部分?
可黑鹭的表情不对劲。他往前走了两步,手按在了腰间的武器上,神色凝重。白鹭也皱起了眉,低声和他说着什么。
峡谷底部,布布路已经把赛琳娜护在身后,四不像张开嘴,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像是在积蓄力量。帝奇的短刃上泛起电光,饺子不知何时站到了队伍最前面,手里的树枝不知去向,掌心腾起一团淡青色的雾气。
丝黛拉握紧了记录板,指节泛白。她知道这些孩子很优秀,可蚀晶虫的数量太多了,密密麻麻地从裂缝里涌出来,像条黑色的河流,正朝着他们爬去。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布布路手里的红色矿石突然炸裂,碎片溅落的瞬间,四不像猛地张大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那些蚀晶虫像是受到了某种惊吓,突然停滞不前,接着开始疯狂后退,甚至互相撕咬起来。
观礼台上一片寂静。黑鹭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看向布布路的眼神里充满了探究。
丝黛拉黄绿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困惑。四不像的能力是吞噬,从没听说过能震慑蚀晶虫。而且……她低头看向记录板,刚才快速记录时,笔尖不小心划破了纸面,留下一道歪歪扭扭的痕迹。那道痕迹的形状,竟然和布布路手里那块矿石炸裂前的纹路,一模一样。
更奇怪的是,她看见裂缝深处,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不是蚀晶虫的复眼,也不是珍珠藤的荧光,而是一种暗紫色的光芒,像极了她裙摆上绣着的星子。
“那是什么?”科娜洛也看见了,语气凝重起来。
丝黛拉没回答。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黑鹭,发现他正望着裂缝深处,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而峡谷底部,饺子突然回头,狐狸面具的朝向,赫然是观礼台的方向,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在看……黑鹭。
蚀晶虫还在后退,四不像却突然不安地刨着地面,对着天空叫了两声。丝黛拉抬头,看见珍珠大峡谷的天空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灰雾,原本晴朗的日头变得像块蒙尘的玉。
风里的咸腥气越来越重,还夹杂了点别的味道,像是陈旧的墨水,又像是……某种果实腐烂的气息。
丝黛拉握紧了裙摆,银线星子在她掌心下微微发烫。她有种预感,这次考核,恐怕不止是黑鹭设计的隐藏关卡那么简单。而布布路手里那块奇怪的矿石,四不像反常的反应,还有裂缝深处那抹暗紫色的光……这一切,似乎都缠绕着某种她看不懂的联系。
她看向峡谷底部的四个身影,他们正背靠背站在一起,警惕地望着四周。阳光终于穿透灰雾,照在他们身上,拉出四道小小的、却异常坚定的影子。
丝黛拉深吸一口气,黄绿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决心。她要弄清楚,蚀晶虫为什么会出现,裂缝里藏着什么,还有……黑鹭导师,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些什么?
就在这时,她的记录板突然震动了一下,不是来自风的摇晃,而是从内部传来的、轻微的嗡鸣。她低头一看,刚才被笔尖划破的地方,那道歪歪扭扭的痕迹,竟然开始渗出淡金色的液体,像极了……怪物果实的汁液。
而那液体顺着纸面流淌,最终汇聚成的形状,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符号,像星轨,又像某种警告的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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