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漩涡在龙宫穹顶下缓缓旋转,像一枚被阳光融化的琥珀,将人鱼们半透明的尾鳍染上温暖的光泽。丝黛拉踩着暗紫色裙摆的褶皱在珊瑚回廊里穿梭,黄绿色的眸子在昏暗的水晶灯下亮得像两簇跳跃的萤火,她手腕轻抬,一道淡紫色的“场”如绸缎般拂过缩在角落的小美人鱼,对方怀里抱着的珍珠罐“咔嗒”一声合上,原本因恐惧而颤抖的尾鳍渐渐平稳下来。
“抓紧啦小家伙,”她的声音带着点没正经的笑意,指尖在半空划出歪歪扭扭的弧线,“睡一觉醒来,就能吃到开春第一波海葡萄——前提是别在漩涡里打滚,上次有个老龙虾把钳子卡进时空缝里,醒来发现长反了,现在天天对着镜子练左手剪螺蛳。”
小美人鱼被逗得“噗嗤”笑出声,却在看到丝黛拉身后的赫拉拉时,忽然抿紧了嘴。这位真正的鱼龙公主正站在珍珠母贝制成的高台上,金色的短发,尾鳍边缘的荧光鳞甲明明灭灭——按照龙宫古老的规矩,冬眠期降临前,鱼龙公主需献祭自身一半的生命力,才能为整个族群撑起抵御极寒的屏障。可此刻,赫拉拉的掌心没有浮现传统仪式里该有的血色符文,只有丝黛拉布下的“场”留下的淡紫光晕。
“丝黛拉导师,”赫拉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看向那些正被金色漩涡逐渐吞噬的族人,“‘场’真的能撑过整个冬眠期吗?古籍里说,极寒会冻结一切能量场,包括……”
“包括怪物大师的‘场’?”丝黛拉突然一个箭步跳上高台,裙摆扫过散落的珍珠,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她半蹲下来,黄绿色的眸子与赫拉拉平视,指尖戳了戳公主眉心那颗淡蓝色的鳞片,“丫头,知道摩尔本十字基地的实习考核里,最难的一项是什么吗?不是驯服狂暴的怪物,也不是破解上古谜题——是在零下五十度的冻土带,用‘场’给一杯热可可保温三个小时。”
赫拉拉愣住时,丝黛拉已经笑着跳回地面,双手在空中划出一个巨大的圆圈。随着她的动作,金色漩涡猛地加速旋转,发出类似潮汐的轰鸣。最后一批人鱼被漩涡吞没的瞬间,丝黛拉忽然“嘶”了一声,抬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黄绿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淡的灰翳。
“怎么了?”布布路举着他那把巨大的十字镐跑过来,镐尖还沾着刚才帮人鱼搬冬眠物资时蹭到的海藻,“是不是‘场’的能量不够了?我可以让四不像帮忙!”
四不像从布布路的背包里探出头,对着金色漩涡龇了龇牙,脖子上的铃铛发出“叮铃”一声轻响。丝黛拉摆摆手站直身体,拍了拍布布路的肩膀:“没事,就是刚才不小心把老龙王的睡榻传错地方了,估计这会儿正卡在漩涡边缘的时空缝里……反正他老人家睡觉爱打滚,说不定能自己滚出来。”
她嘴上说得轻松,眼角却悄悄瞥向龙宫深处那道紧闭的黑曜石大门。门后是存放鱼龙一族历代传承的禁地,刚才启动“场”的时候,她清晰地感觉到一股不属于极寒的阴冷气息,正顺着门缝往外渗——那气息带着铁锈般的腥气,像某种蛰伏已久的生物在磨牙。
赛琳娜抱着一本从龙宫藏书室里翻出的古籍走过来,眉头紧锁:“丝黛拉导师,你看这个。”书页上绘制着与金色漩涡相似的图案,但图案下方标注的文字却与丝黛拉所说的“安全传送”截然不同——那是一段关于“时空献祭”的记载,说强行扭转冬眠规则,会唤醒被封印在时间缝隙里的“噬时虫”。
丝黛拉的指尖在书页上顿了顿,忽然笑出声:“古籍嘛,总爱写点吓人的东西。你看这画师把噬时虫画得跟帝奇养的毒蝎似的,哪有那么丑的虫子?”
帝奇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正想说什么,金色漩涡突然剧烈震颤起来,边缘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露出一道漆黑的缝隙。缝隙里飘出几缕灰白色的雾气,雾气落地的瞬间,竟凝结成了几只指甲盖大小的虫子,虫子的身体是半透明的灰色,啃食着地面的珊瑚时,留下的痕迹竟像是被岁月侵蚀过的腐朽纹路。
“这是……”赫拉拉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认出了虫子的形态——与她小时候在禁地壁画上看到的噬时虫,一模一样。
丝黛拉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她抬手按住腰间的武器,黄绿色的眸子里那抹灰翳越来越浓:“看来老龙王的睡榻,是滚不出来了。”
话音未落,金色漩涡猛地向内塌陷,露出一个足以容纳一人通过的黑洞。黑洞深处传来类似钟表齿轮卡壳的“咔咔”声,伴随着一声悠长而尖锐的虫鸣,仿佛有什么东西,正顺着时间的缝隙,缓缓爬出来。
布布路握紧十字镐,四不像的毛发根根竖起。赛琳娜迅速翻开古籍查找对策,帝奇的手按在了腰间的短刃上。赫拉拉站在众人前方,银蓝色的尾鳍在地面上划出深深的痕迹——她忽然意识到,丝黛拉刚才启动“场”时,那瞬间的停顿不是因为失误,而是在替她挡下了什么。
黑洞里的虫鸣越来越近,丝黛拉忽然侧过头,对赫拉拉眨了眨眼,语气又恢复了那股跳脱:“丫头,记住了——摩尔本十字基地的导师,从来不会让学生当诱饵。”
说完,她拖着暗紫色的长裙,竟直接朝着黑洞走了过去。裙摆扫过那些灰白色的小虫时,虫子瞬间化作了齑粉,而她的背影在黑洞边缘的阴影里,仿佛被拉长了许多,黄绿色的眸子在黑暗中亮得惊人,像两盏即将闯入风暴的灯。
布布路正要跟上去,却被赛琳娜一把拉住。赛琳娜指着古籍上突然浮现的一行新文字,声音发颤:“你看,噬时虫的弱点是……”
话音未落,黑洞里突然传来丝黛拉一声带着笑意的呼喊,只是那笑声里,似乎夹杂着某种东西碎裂的轻响:“布布路,看好赫拉拉——别让她偷偷跑进来给我帮忙啊!”
紧接着,金色漩涡猛地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将整个龙宫照得如同白昼。当光芒散去时,黑洞已经消失,金色漩涡重新稳定下来,但边缘却多了一圈淡淡的血色纹路。丝黛拉的身影不见了,只有她那枚别在裙摆上的紫水晶胸针,掉落在赫拉拉脚边,胸针上的水晶已经布满裂痕,像一块即将融化的冰。
赫拉拉捡起胸针,指尖触到水晶的瞬间,忽然听见一阵极轻的声音,像是丝黛拉在她耳边低语:“禁地的门……记得锁好啊……”
她猛地抬头看向那道黑曜石大门,门闩不知何时已经松开,门缝里渗出的阴冷气息,比刚才更浓了。而布布路他们还在研究古籍上的文字,没人注意到,赫拉拉银蓝色的尾鳍上,悄然爬上了一道与胸针裂痕相似的纹路。
冬眠期,似乎才刚刚开始。
赫拉拉攥着那枚布满裂痕的紫水晶胸针,指腹被棱角硌得生疼。银蓝色尾鳍上的纹路还在蔓延,像有细小的冰针顺着鳞片缝隙往里钻,带来一阵尖锐的寒意——这不是冬眠期该有的冷,倒像是某种诅咒正在苏醒。
“赫拉拉,你没事吧?”布布路凑过来,四不像从他肩头跳下来,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赫拉拉的手背。小家伙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呜咽声,脖子上的铃铛胡乱摇晃,却没发出半点声响。
“我没事。”赫拉拉把胸针塞进衣领,试图用体温捂热那块冰凉的水晶。她看向黑曜石大门,门缝里的阴冷气息已经凝聚成淡淡的黑雾,像一群伺机而动的蛇。刚才丝黛拉的低语还在耳边回响,“禁地的门……记得锁好啊……”
赛琳娜突然“咦”了一声,指着古籍上的插图:“你们看,这里画的噬时虫,尾端有个发光的囊,和四不像脖子上的铃铛很像!”
帝奇蹲下身,用匕首挑起一只刚才没被丝黛拉碾碎的小虫。那虫子正啃食着一块珊瑚,被匕首挑起时突然蜷缩成球,半透明的身体里透出灰黑色的汁液。“古籍说噬时虫以时间为食,被啃过的东西会加速腐朽。”他用匕首划开一道细小的伤口,血珠滴在虫身上,虫子竟发出滋滋的灼烧声,“但它们怕活物的血液。”
布布路立刻撸起袖子:“那简单!等会儿再出来虫子,我放血淹死它们!”
“笨蛋。”帝奇收回匕首,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的血要是有用,刚才四不像早就一口吞了它们。”
四不像仿佛听懂了嘲讽,对着帝奇龇牙咧嘴,突然纵身一跃,跳进了赫拉拉的怀里。小家伙抖了抖耳朵,忽然对着黑曜石大门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脖子上的铃铛终于“叮”地响了一声,那声音清脆得有些诡异,竟让门缝里的黑雾猛地缩回了半寸。
赫拉拉的心猛地一跳。她想起小时候听老龙王说过,鱼龙一族的血脉能安抚一切被时间诅咒的生灵,而四不像……四不像的来历至今是个谜,但它似乎总能在关键时刻感知到危险。
“禁地里面到底有什么?”赛琳娜合上古籍,走到黑曜石大门前。门上雕刻着鱼龙一族的图腾,最顶端的位置却有一块明显的空缺,像是被人硬生生挖走了什么。“古籍里说,这里封印着鱼龙公主的‘时间倒影’,是历代公主为了镇压噬时虫,用自身一半寿命凝结的。”
赫拉拉的指尖抚过门上的裂痕,尾鳍上的冰痛感突然加剧。她好像看到了一些破碎的画面:暗紫色的长裙在黑暗中飘动,黄绿色的眸子闪着决绝的光,丝黛拉正用手掌按在那块空缺处,鲜血顺着指缝渗进门上的纹路——刚才金色漩涡爆发的光芒里,藏着的不是噬时虫被消灭的景象,而是丝黛拉在用自己的“场”修补封印!
“丝黛拉导师她……”赫拉拉的声音发颤,“她不是走进了黑洞,她是钻进了禁地!”
话音未落,黑曜石大门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门缝里的黑雾化作无数只巴掌大的噬时虫,密密麻麻地往外涌。这些虫子比刚才的小家伙更狰狞,口器里滴落着灰黑色的汁液,落在地上竟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四不像从赫拉拉怀里跳出来,浑身毛发倒竖,脖子上的铃铛疯狂作响。随着铃声,小家伙的身体开始散发出淡淡的金光,那些扑过来的噬时虫一碰到金光就瞬间消融,像被烈日晒化的雪。
“原来四不像的铃铛是它们的克星!”布布路举着十字镐,兴奋地大喊,“四不像,加油!”
但噬时虫的数量越来越多,它们像是从时间的缝隙里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四不像的金光渐渐黯淡下去,小家伙开始喘起粗气,铃铛声也变得有气无力。
赛琳娜突然想起什么,翻开古籍快速翻动:“找到了!噬时虫的巢穴在时间悖论里,必须用‘时间锚点’才能定位——鱼龙公主的‘时间倒影’就是最强的锚点!”
赫拉拉愣住了。时间倒影……用一半寿命凝结的封印……她忽然明白,为什么丝黛拉要阻止她献祭。不是因为“场”能替代传统仪式,而是丝黛拉早就知道,真正的危机不在冬眠期的极寒,而在被唤醒的噬时虫,在这扇门后的时间倒影里。
“我去开门。”赫拉拉的声音异常平静,银蓝色的尾鳍在地面上划出坚定的轨迹。
“不行!”布布路一把拉住她,“丝黛拉导师让我们看好你!”
“她是让我别去帮她,”赫拉拉转过头,眼眶泛红却带着笑意,“可她没说,不能让她一个人硬撑啊。”
她挣开布布路的手,走到黑曜石大门前。尾鳍上的冰裂纹路已经蔓延到胸口,像一件正在碎裂的冰雕。她抬手按在那块空缺处,掌心的温度让门上的图腾亮起微光。
“以鱼龙公主赫拉拉之名,”她轻声念诵着古老的咒语,银蓝色的长发无风自动,“召时间倒影,定流逝之河——”
随着咒语声,那块空缺处突然爆发出刺眼的蓝光,一道与赫拉拉长得一模一样的虚影从门后浮现。虚影穿着古老的鱼尾裙,眼神沧桑得像是经历了千年岁月,她对着赫拉拉点了点头,转身化作一道蓝色的光箭,猛地射向那些噬时虫。
蓝光所过之处,噬时虫成片地消融,连带着门缝里的黑雾也渐渐散去。黑曜石大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幽深的通道,通道尽头的石壁上,插着一柄暗紫色的短刃——那是丝黛拉的武器。
而石壁前,暗紫色的长裙铺散在地上,像一朵凋零的花。丝黛拉蜷缩在那里,黄绿色的眸子里灰翳浓重,她的手腕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液已经凝固成紫黑色。
“丝黛拉导师!”布布路大喊着冲过去。
丝黛拉艰难地睁开眼,看到赫拉拉时,忽然笑了:“丫头……说了不让你进来……”
她的话没说完,通道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咆哮,地面开始剧烈摇晃。赫拉拉的时间倒影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蓝光瞬间黯淡下去——有什么比噬时虫更可怕的东西,被惊动了。
赛琳娜看着通道尽头的阴影,脸色惨白:“古籍最后一页……被撕掉了。”
帝奇握紧短刃,警惕地盯着那片阴影:“撕书的人,知道我们会来。”
赫拉拉扶住摇摇欲坠的丝黛拉,忽然发现导师的伤口里,正蠕动着一只指甲盖大小的噬时虫,那虫子的身体是纯黑色的,与之前的灰白色截然不同。而当她的指尖触到那只虫子时,虫子竟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化作一缕黑烟钻进了丝黛拉的伤口深处。
丝黛拉的身体猛地一颤,黄绿色的眸子里瞬间布满血丝:“它……在啃食我的‘场’……”
通道深处的阴影里,缓缓爬出一只巨大的虫形生物,它的身体覆盖着灰黑色的甲壳,每一块甲壳上都布满了类似钟表齿轮的纹路,而它的眼睛,竟是两枚正在逆向旋转的金色漩涡——和之前传送人鱼的漩涡一模一样。
“这才是……真正的噬时虫母体?”赛琳娜的声音带着绝望。
赫拉拉看着那枚逆向旋转的金色漩涡,突然想起丝黛拉说过的话:“在零下五十度的冻土带,用‘场’给一杯热可可保温三个小时。”
原来那不是玩笑。摩尔本十字基地的实习考核,从来都不是考核保温的能力,而是在教他们——如何在时间被冻结的地方,守住最后一点温度。
她深吸一口气,银蓝色的尾鳍在地面上撑起身体,对着布布路他们喊道:“四不像的铃铛能削弱它,帝奇的毒能让它减速,赛琳娜……想办法找到被撕掉的书页!”
而她自己,则扶着丝黛拉,一步步走向那只巨大的噬时虫母体。胸口的冰裂纹路越来越清晰,她却感觉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力量,正顺着血脉往上涌——那是历代鱼龙公主的时间倒影,在通过她的身体,发出最后的呐喊。
噬时虫母体张开布满利齿的口器,一股足以冻结灵魂的阴风扑面而来。赫拉拉突然笑了,她想起丝黛拉跳向黑洞时的背影,想起那句“从来不会让学生当诱饵”。
原来有些传承,从来都不是牺牲,而是接棒。
她抬手按住丝黛拉的伤口,将涌上来的力量全部灌了进去。暗紫色的长裙突然无风自动,丝黛拉的短刃从石壁上挣脱出来,自动飞到赫拉拉手中。
“以怪物大师实习导师丝黛拉之名,”赫拉拉的声音里带着不属于她的跳脱,“以及鱼龙公主赫拉拉之名——”
她举起短刃,银蓝色的光芒与暗紫色的“场”在刃尖交汇,形成一道刺眼的光弧。
“尝尝这个!”
光弧斩向噬时虫母体的瞬间,那枚逆向旋转的金色漩涡突然停滞了。而通道深处,传来一阵书页翻动的声音,像是有什么被遗忘的秘密,正被重新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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