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一声铃响般清脆的提示音打破了长久的寂静。
头顶的广播里传出滋滋作响的电流声。
半晌,一道温和轻柔的女声开始说话,带着播音腔般丰富的情感,像极了零点电台里播讲鬼故事的主播。
【当你值夜班时,无论听到或看到什么,都绝不能踏出房门。
记录晚归学生?那远没有你关好门窗确保自身安全来得重要。】
这里似乎信号极差又或者受到了什么异常东西的干扰,话说完了,滋滋作响的电流声依旧没有停下,一直持续许久。
就这样过去了足足有五六分钟的样子,世界才终于归于沉寂。
一股寒意毫无征兆地窜过后颈,林一念环顾四周,总觉得那片黑乎乎的玻璃门外,有人正扒着门框往里面看。
漆□□仄的房间里,身处在光源中心的人无法看到隐匿在黑暗里的东西,而反之却是一览无余。
林一念慢慢放下手中的本子,坐回椅子上,开始一样一样翻看起桌面上的东西。
她现在几乎可以确定自己是被某种怪异不可言说的力量拖入了类似规则类的恐怖游戏,是否有同伴尚属未知,当务之急是安然渡过这个充满未知危险的夜晚。
桌子上放的最多的就是表格:请假表、迟到晚归表、仪容仪表检查表,还有一张保安室值班表。
林一念最先拿起的是那张保安室值班表。
从第一张看下来,前面的值班人员姓名那里反反复复出现的都是三个名字:陈强、杜嘉和……林一念?
看来自己所要扮演的这个同名同姓的角色已经不是第一次值班了。
最后一次值班的是陈强,时间在11月5号,值的夜班,据他记录是从晚上七点到凌晨十二点。
林一念又仔仔细细翻看了一遍值班表,眉心蹙起,从表格中可以大概推断出三人是每天早中晚轮流换着值班。
早班在三点到十一点,午班在十一点到晚上七点,晚班在晚上七点到凌晨三点。
如此看来,本该值班到凌晨三点的陈强却在十二点突然提前结束工作。
而自那异常的十二点之后,直至此刻——她所在的这个夜晚,再没有人值过班。
奇怪。
林一念又拿起一边的迟到晚归表,密密麻麻的表格只有最左边的两列被人填写过。
【劣质资粮冯海
劣质资粮南艺
劣质资粮齐泗
劣质资粮李若东
……】
视线落到姓名前那不寻常的一列,她心生疑惑,往前翻去,表格里都是清一色的以“劣质资粮”为开头。
若不是方才看到的那本笔记本里写着是记录下来班级姓名,林一念都不会觉得姓名前面那一栏是学生的班级所在。
用这样的班级名来划分学生,这显然很不正常。
林一念又拿过旁边的另外两份表格,无一例外满目都是“劣质资粮”。
她不死心地将三种表格都翻了个遍,终于在夹缝中找到了几个“ 标准资粮”。
还有一个“优质资粮 ”,因为孤零零单开了一页写在最后,所以林一念对这个名字的印象尤其深刻,叫“冯海 ”。
冯海?
林一念将最先看的那张迟到晚归表找出来放在旁边,确实是一模一样的两个字,只是一个在“ 劣质资粮”,一个在“ 优质资粮”。
是巧合吗?
林一念又找出那几个“标准资粮 ”的,视线锁定姓名那一栏,再次把三份表格全翻了一遍,果然在里面找到了同名不同班的。
莫非班级并非固定,而是可以通过某种途径或是达到某种标准来获得晋升?
电话铃声再次响起的时候,林一念正在慢慢梳理脑中的一团乱。
能够得知的信息还是太少了,而她也已经等待这通电话的到来很久了。
她刚接起,那头的人就急匆匆地问了过来。
“ 林师傅?你到了吗,你在哪里呀,我这里真的很需要你,你能过来一下吗?”
女人现在似乎换了一个地方才拨过来的电话,相比上一通电话,那边的环境安静了不少。
林一念轻轻“嗯 ”了一声,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 我还需要一点时间,刚刚有人晚归我去抓人了。你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以先和我说说吗?”
“ 啊——”半晌,电话那头的人才迟疑着开口,“他们又出来了。”
女人说着声音带上了哭腔,她牙关发颤,隔着话筒能明显听到另一头上牙下牙对撞的诡异声响。
“林……林师傅,他们又出来了,我……我和学生都好害怕……”
“他们?”林一念着重咬了这两个字。
“他们是谁?”
那边传来一阵粗重的呼吸声,过了许久,久到林一念以为那边不会再回话了,女人才抖着嗓子慢慢说道。
“他们和我们长得一模一样,每到这个时候就会突然冒出来,他们……他们是怪物!是寄居在镜子里的怪物!”
林一念敏锐地捕捉到了“长得一模一样”这个字眼。
她扭过头,那扇离自己几米远的玻璃门上倒映出现在她站起身弯腰接电话的模样。
几乎同时,镜子里的人也看过来,和她对视。
似乎一切没有任何异样。
“那你需要我做什么呢?”
林一念刚问出这一句,女人立马接上。
“过来。我要你过来。”
“可是我过来,他们也会找上我,我怕死。”
林一念面无表情地丢下这句话后就挂断了电话。
本想从女人那里套出点话,结果那个女人一心只想把她骗出去。
她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钟。
凌晨一点。
距离交接班还有两个小时。
林一念回过头来时,猝不及防和一只披着头发的女鬼来了个脸贴脸,那张像死人一样惨白的脸离自己很近,近到林一念甚至能看清她脸上一片片青灰色的尸斑。
林一念面上不为所动,心里早有一万匹草泥马跑过。
女鬼的上半张脸被厚厚的刘海遮得严严实实,就露出了一张红得发紫的嘴,那头又黑又长的头发紧实贴着头皮,薄薄一片像海带一样。
面前这不是人的东西突然莫名其妙笑起来,嘴巴越咧越大,都快到耳根后面去了,被口红涂抹满的唇弯成了一个标准的微笑弧线,不过看上去不像在微笑,像吃了两柄镰刀,嘴唇部分凸出来,怎么看怎么诡异。
那人拿她那又尖又长的黑色指甲拨了一下那头又黑又长看上去就很柔顺的头发,像波动琴弦一样。
头发经波动开始细细密密左右颤动起来。
紧接着,头发在震颤下发出一阵诡异的波声,波声穿到林一念耳朵里,竟然诡异地变成了电话那头女人的声音。
“林师傅,我不是让你过来了吗?你为什么不过来!”
“为什么不过来,我就是想让你帮帮我,为什么不帮我!”
“我这个没什么权利的老师,连使唤保安都使唤不动了吗?”
林一念直觉不对,身子后倾试图和女鬼拉开距离,女鬼似有所察觉,一边嘴巴诡异地笑着,一边慢慢凑近。
林一念退一步,女鬼靠近一步,直到身体贴上桌子退无可退。
“你当初要是帮了我,我也就不会变成这副模样了,你这个胆小懦弱的人!”
当初?
这个女鬼明显不像是刚死的样子,看来原身与她之间的纠葛还不是一般的大,而自己刚刚随口说的话,不偏不倚,精准踩中了女鬼的雷区。
面前的人猝不及防对着林一念张开她那张圆鼓鼓的嘴巴,像是在惊叫,又像是故意在恐吓,口腔密密麻麻地插满了一圈像鱼刺一样地尖牙,牙尖上还沾着红色不知名液体。
林一念仔仔细细观摩了一圈她的牙齿,得出来一个结论:这咬起人来肯定很疼。
“那你想让我怎么赎罪?”
林一念尽管心跳如擂鼓,面上还是一贯的冷。
脸上无法做出与心理状态相对应的表情,这个毛病一度让她很苦恼,去医院检查最后就草草得出了一个“面瘫”的结论。
面瘫?姑且就当做是面瘫吧。
面瘫的林一念对上一心想要将人的恐惧尽收眼底的鬼。
女鬼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瞬间士气也低了。
她一下子觉得突脸很没意思了,就慢慢往后退。
突然!
她又将整张脸凑上前,这一次比上一次挨得还近。
林一念能感觉到女鬼冰冷的从皮肤上散发出来的阴气,女鬼的头发就搁在自己肩上,二人之间几乎就隔了几张纸的距离。
这只鬼依旧没有放弃要把人吓死。
所谓假意撤退实则伺机而动这招女鬼玩得很是得心应手,只是可惜碰上了面瘫林一念。
女鬼这回彻底放弃了,她伸出一根食指,黑色的尖长指甲直指那扇透明玻璃门。
“和镜子剪刀石头布,赢了我就放过你。”
林一念:?
女鬼自顾自笑起来,嘴角越扬越高,笑得诡异,笑得肆意。
似乎认定林一念无法做到,已经开始在心中期待如何将眼前这个人撕碎尽数吞入腹中了,到那个时候,食物肯定会露出惊恐的表情的,饶是她装得再好,肯定也会感到害怕的!
女鬼想着想着,就忍不住用舌头舔了一圈唇。
林一念见状,毫不犹豫地转过身。
她现在有点不敢看女鬼这副把自己当做食物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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