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理的队伍也是班级篮球赛比出来的,因此双方实力差不了多少,分数咬得很死。
游梨看了会,被太阳照得有些晃眼,低头给裴不叙发短信说,“我找其他地方坐会”,然后离开了热闹的球场。
初三中考前各班级的保送生有统一坐巴车去几所重高优高参观的环节,其中就有文理、七中、一中、庆元林园路分校和庆元齐河区分校,游梨是中考班的,没机会去,只在报考的时候从网上找了几张照片参考,运气不错超常发挥考进了一中。
不过她也了解过其他几所学校,文理高中近些年出了不少成功校友,捐赠了些钱学校全部翻新过,环境不能跟几个新建的新校区比,但却是前八所里面最好的,更别提宿舍楼和食堂楼全是新造,以此吸引了很多学生报考。
游梨一路踩着树荫,从操场绕出来看见一百多米的银杏树行道。四月份银杏叶基本生长完成,嫩绿色的叶片随微风而动,放眼望去新生的色彩着实让人心旷神怡,游梨的心也慢慢静下来,双手背在身后,故意去踩沿途砖石的线条,偶尔因为步履不稳轻跳一步。
文理高的围墙周围则是种了樱花,正值花季,每棵树上开满了浅粉色的樱花,一阵风吹来樱花和风联手下了场小雨,树下道路上,花瓣便又多了一层。
游梨理了理有些凌乱的短发,继续沿着小路走。
她今天穿的就是简单的卫衣、破洞牛仔裤和板鞋,刚才难得有些遗憾没穿裙子,不然和场景的契合度会更高。不过这个温度穿裙子还是冷,真给她机会她其实也不会选。
终于走到小路尽头,游梨朝里望了望,只有成片的树木,于是原路返回,转而走进了一栋有开阔走廊的不知名楼,靠在二楼的转角吹风。
裴不叙发了七八条短信控诉。
“可恶。”
“为了我居然也不愿意多站会吗游小梨,你的运动量不达标多久了?”
“高二体育课还是得考体育的,不多动动跑八百怎么办?”
“我为了你的体育成绩用心良苦,以身作则!”
“?不回复,装高冷?”
“比赛结束前总得回来吧QAQ”
游梨被他逗笑,打字:赢了我回去,输了丢人。
两秒后她将这句话删掉,重新回复:再说吧,又不是我比赛。
比赛结束后差不多就是晚饭时间,裴不叙所在的高二组以两分优势拿下比赛,大家商量着要一起聚餐。
裴不叙没参与吃什么的话题,低头给游梨发短信:你在哪里?我们要去聚餐,快点来。
三分钟没收到回复,他便直接打了一通电话过去。
“喂,我们要聚餐,你也来呗。”
彼时游梨已经离开了文理高,在附近一家奶茶店门口等奶绿。可能因为篮球赛的缘故,买奶茶的人不少,她排了七八分钟才排到。
“我已经回去了。”
游梨接过店员帮忙插好吸管的奶绿,含糊地说,“我也不喜欢聚餐,你自己去吧。”
“不是让你等我吗?”裴不叙的语气不太好。
游梨说:“我没答应等吧。”
她因为补习班起得早,现在困得整个人都怏怏的没力气,不过看时间比赛没几分钟了,也好久没喝奶茶了,就在转角这条街买了杯奶绿,顺便等等裴不叙。反正他们两上下楼,裴不叙要是回的话一起打车还有伴,要是聚餐,游梨就准备自己回去。
“虽然这个篮球赛是没什么含金量,但你不觉得很有意义吗?这种时候我希望你在,你可以理解吗?”
“……”
游梨没说话。
高二组比赛的结果她早通过短信看到了,不过裴不叙帮着收拾之前休息的教室,没多说什么,只说还要二十多分钟才能出来,她就回了句恭喜。
裴不叙那里似乎有人喊他,通过电话传来几句模糊的对话,随后他对游梨说,“我们准备在烧烤店吃,地址等会发你,你会来吧。”
“我已经回去了。”
裴不叙没接话茬,哄了她几句。
电话挂断后一分钟,游梨就收到了他发来的地址,以及一句话:我知道你不喜欢聚餐,但是今天参加的都是学校的同学,也有三五个女生会过来,你过来吃烤串一句话不说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游梨没回复,但也没拦路过的出租车。
裴不叙以前就不理解她为什么不喜欢出门,特别是出门吃饭这种,只要餐桌上出现了她不熟悉的人,她就会立刻拒绝。裴不叙觉得吃顿饭而已,认识一下就是多一个朋友,而且他还在啊,游梨不想说话就埋头吃好了,他会照顾的好她的。
不过高一暑假,外面阳光炙热连空气都透着扭曲,游梨被裴不叙拉着出门出饭,尽管撑着防晒伞,还是被热出薄汗,没好气地说裴不叙有病。不过她更多是在开玩笑,游梨宅得出奇,但真被捉出家门后,也不会扫别人的兴,在她看来这就和小时候林女士教她的道理一样——生谁的气就跟谁解决去,大家都没惹你,凭什么看你的脸色,受你的气?
同样的,她已经接受邀请出门了,那么就有责任配合对方的行动,怎么能天气、意外、不合心发脾气影响到别人的体验呢。
等到了地方,游梨收好伞跟在裴不叙后面进店,看到早到的两男一女,才知道简单吃个饭并不是只有他们两的意思。
游梨勉强坐下,在裴不叙热情的介绍下显得缄默,但有个男生对她似乎很好奇,总想和她搭话。虽然裴不叙很快将话题扯走了,游梨还是觉得难受,她完全不想和陌生人一起吃饭,也完全没有做好认识新朋友的准备,并且直到店门口,裴不叙也没有对她做出任何一丁点的提示。
她本来想先忍下来,但心情郁结,抬眼扫了眼似乎其乐融融的好友氛围,觉得裴不叙那张看顺眼的脸也变得面目扭曲起来。游梨顿时觉得没意思,找了个去洗手间的理由,直接回了家。
裴不叙给她打了很多电话,游梨将他的号码放进黑名单,过了会怕麻烦,将他放出来发了个句号,当做报平安,才又将他重新拉黑。
游梨觉得自己仁至义尽了,裴不叙则觉得自己简直是受够她的气了,因此一直到开学后,三个月他们都没再联系,有时电梯碰到就互相视为空气。
游梨倒是没想什么,周末重新安静下来的感觉也不错,她喜欢一个窝在房间里,空间一览无余除了她没有其他人,她可以缩在任何一个角落,可以随心所欲地看书写作业听歌,没人会来打扰她,她也不会觉得孤独。
不过后来她和裴不叙在学校走廊碰到,裴不叙率先开口,问她放学要不要一起回去,游梨犹豫了一下也点头了。回去的那段路,他们之间有些沉闷,在看见小区的大门时,裴不叙终于小声说,以后不会再带她和其他人玩了,以后出去会见到什么人,他也会提前和游梨说。
游梨就是那时候意识到裴不叙可能有点喜欢自己。
现在时隔大半年,裴不叙又把说过的话忘记了,其实他的喜欢也没多重。
游梨心情不好不坏,偶尔心想游梨太自恋的时候会往下降一点,想到这样也不错她真的不喜欢其乐融融的场景时又会涨回来。
傍晚五点出头,天却已经黑了大半。游梨的奶绿喝了一半,觉得有点饿了,走进一家鸡排饭店,吃完懒洋洋地走出来,视线倏地停在一家烧烤店前。
虽然都是在H市,但游梨只对家附近学校附近熟悉,文理这儿街道和名字对她而言都很陌生,因此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正在朝裴不叙发来的地址走。
她瞬间意识到如果见到面会是一件多么麻烦的事,立刻戴上卫衣帽子转身,朝偏僻一点的巷子里走。小学时游梨曾经创下在同学家小区迷路半小时,哭着打电话跟林女士问路的黑历史壮举,但高中生游梨已经学会一直朝一个方向走,早晚会走出来的前进**——虽然不知道会从哪个口子走出去,但走出去了就是进步。
文理附近这块算h市的老城区,居民居住的楼群没有小区的概念,也没有大门保安入口出口,只有连通在一起的巷子,因为巷子条件有限,路灯照明也是时有时无。不过h市的治安很好,游梨也没什么害怕的,就是她绕了五六分钟后觉得可能又迷路了。
走过一个陌生岔口的时候,游梨突然听见一阵繁杂的脚步声和咒骂声,似乎有很多人聚集在一起,她默默听着,判断出这群人在打群架,然后一边心想倒霉,一边朝反方向远离。
十几分钟后,游梨还在绕路,她路上倒是遇到了一个带孙女出来玩的婆婆,路是问了,但婆婆的地方话和游梨会的那种有些区别,因此除了方向和两个左转,其余的游梨都没听懂。
她觉得眼前的岔口有点眼熟,左边巷子里传来拖沓的脚步声,转头,游梨看着脸破了,下巴青了,额头挂血,腿似乎也瘸了的少年沉默。
少年在她的注视下不再向前走,而是不再撑着墙壁默默站直,缓慢转身,准备安静地逃离现场。
游梨没追,喊他名字,“宋也?”
宋也的动作顿时停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握拳又松开,几秒后转身走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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