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刘伯端着粥碗的手顿了下,一股凉意却顺着周围的昏暗爬上了他的脊梁骨,让人不禁想起月前那轮回野上的事。
当时,先不说那名非人似鬼的女子,最后为何就“放过”了众人,光是那身只有骨架的躯壳就叫人没缓过神来。
更离奇的是,对方捧着那截断指后,整副骨架直直跪在地上,再没动过,让他们根本没敢上前。
自己虽看不懂那截断指有什么蹊跷,但心口仍被那骨架的哀恸攥住了,那是种仿佛用了大半辈子光阴都化解不开的沧桑,闷在胸口,直让人喘不过气。
随后,那骨架拾起地上的一个石盘,抱着那枚东西坐回了车,却是一句话都没再说过。
第二日,大家同吴掌柜那几个货郎告别。
回到马车时,才发现那骨架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在了马车上,可他胸腹已逐渐长出新肉,不就代表着那人仍活着么。古怪无比。
不成想几日后,这“死”人反倒成了具完好无缺的“活”尸,就静静得躺在了马车上。大家只好带着这半死不死的“人”进了城。
亏得是言庆考虑周到,不知从哪里搞了副烂木棺材,将那人装了进去,于此,他们改头换面,又成了回乡葬人的异乡客,这才省去了不少麻烦与各种盘问。
一路上是没少遭罪,拖拖拉拉,如今,已有月余。
刘伯想到这里,吁出口长气,喝完手里的粥,放下碗筷时,见柳长赢连筷子都没动,疑惑道,“柳大人这是......”
“我不饿。”
柳长赢将自己的碗推了出去,无意识的又摸向颈子里的那枚铜钱,这动作怕是连他自己也未察觉,都快成了习惯。
戏衣童则立即拿着勺子,将柳长赢一口没喝的粥舀了几勺添到自己碗里。
言庆瞧着对方毫不客气、又无忧无虑的模样,心里闪过一阵无奈。想他这少年,平日里沉默寡言,眼下换了张招财童子的面具,滑稽之外愈发有趣。
不经感叹起先前的一些画面,他俩这一个月来,要说乐趣倒也不是没有。不仅混进过戏楼后院,趴在泥墙上看武生翻跟头。还拿着柳长赢的银子去买过不少吃食,糖葫芦串、糖人、糖糕那些小玩意儿,一件没少,甚至还真给对方换了张招财童子的脸谱。而对方呢,对这些稀松平常的事总是抱有无尽的热情。
只是他这脸,为何仍如此执着于非要带一张面具遮掩呢?
这会儿,言庆心里又升起了好奇,忙问,“我说阿阮,你吃个饭喝个粥,每回这样别扭,不如把面具摘了,不行么?”
对方摇头,“会吓人。”
“难不成比照夜那骷髅还吓人?”
“不一样。”戏衣童答,人又背转身去,微微掀了一角面具,慢慢喝了起来。
嗐。
言庆百般无聊,拿着筷子就差敲起了空碗。
柳长赢瞧着众人一个个都心事重重,懒洋洋地挑起眉稍,换了话题,问道,“今晚大家不用睡义庄,怎么,你又不高兴了?还是说,这破地方难不成当真有什么了不得的规矩?让你为难了?”
言庆知道柳长赢又开始套起话来,却也想起这件正事,认真答,“还真有,当年我和师父途经此地,借宿时,岑家的杂役就同咱念叨过。第一呢,不要过西廊尽头的那道垂花门。大家也都看到了,就是咱这厢房客院与内院的那处交界。”
言庆拿着筷子的手,还特意朝窗外指了指。隐约间,那垂花门洞在雨幕里静悄悄地立着,但现在,这屋外黑灯瞎火的,又是大雨滂沱,那垂花门黑洞洞的......反而让人看着心里发毛。
又继续道,“说起来这也没什么。可第二件呢,现在想想倒是稀奇,说是务必要关上门窗后再歇息。当日,我和师父来的时候是深秋,天很冷,所以关门关窗也属正常。可现在,虽下着大雨,但闷热潮湿的很。又怎么关好门窗嘛!”这规矩还真古怪,言庆皱了下眉。
刘伯听后,却是松了一口气,他当是什么苛刻古怪的规矩,笑答道,“这有何难,咱留一条窗户缝,我守着,不就行了。”
言庆放下空碗,欲言又止,最终也就“嗯”了一声,“还是小心为上。”
柳长赢则已歪在了榻上,朝这俩孩子招了下手,“过来将就着躺吧,都别忙活了。”打了个哈欠,整个人困倦不已。
随后,刘伯小心翼翼的闭合窗户后,依言留了道缝,自己则靠在了窗户底下,闭目养神了起来。
屋内的灯火已熄,只剩下窗外依旧滂沱的大雨声,以及......刘伯借着电闪雷鸣时,还能依稀瞧着那烂木棺材的模糊轮廓。
众人各怀心事,一室无话,又好似这夜才刚开始......
嗯,的确这夜才刚开始哟。(^U^)ノ~YO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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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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