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渊承认他在3821年就在当纪殊珩的实验体。
如果是拿到司南的CEC之后,才有机会使用姚渊十年前的LEA-A剂。那么,无论如何都应该进入3822年了才进行实验,而3822年姚渊已经被推为总督了。
时间线有点矛盾。我沉思片刻。
要么姚渊在说谎,要么纪殊珩早在司南提供CEC之前就有接触。
我更偏向于后者。
因为LEA的核心成分是、至少是包含成分RM。
虽然这个说法有点微妙的错误,毕竟LEA用的是缺了两条化合键的RM。我自己给自己纠正着,打完补丁了才恍然。真是被林执带进沟里了。
RM相关不管是原料,还是林执随时更新的版本RM。内部相关人要获得RM非常容易,而且RM的版本常常更新,获取无人问津的旧版非常容易。
既然如此,纪殊珩有能够使用的LEA,为什么还需要司南提供原版CEC呢?CEC作为对内都严格保密的东西,盗窃怎么可能不会被发现?
就为了跟管理局对比一下效果?LEA只有CEC百分之六十的效果,然后呢?
啊,不对,犯了个想当然的错误。
我忍不住“啧”一声。
目前关于LEA和CEC的关系推断,都是有问题的。
严格来说,只有LEA里的RM成分是确认逆推官方RM的,而LEA和CEC有可能是基于RM而完全不同的两条技术发展路径。
因为时间线的冲突,昨天写在白板上的“CEC未知,LEA逆推源头,疑似来自管理局”这条信息就是有问题的。
所有CEC线索整理前提,都不应该是“LEA是CEC的逆推”,后面一句“来自管理局”倒是事实。
所以,纪殊珩想要CEC就一点不意外了。
“不过说起来,”吴潍撑着头看我,打断我的思绪,“通过草案设置的部分细节场景,感觉CEC和LEA的效果有点像。可惜是我不记得原文,但当时的第一印象就是如此。”
我理好那几张纸,慢悠悠回答她:“在找到CEC到底是什么,有什么用之前,想再多也是猜测。”
吴潍沉默几秒:“要是找不到呢?”
“说明司南比我们预计得更难对付。”我没什么感情地下定义,“最好找得到,否则就得想办法如何让‘一段不属于本人的记忆’变成能上法庭的证据。”
丢失的CEC大概率就是余殷的,而CEC已经在姚渊身上用过了,而且都过去四年了,很难说还有没有残余实体能作为物证。
长难句听得吴潍一愣,眼睛一眯,视线在我的手腕上明显地盯了几秒:“真是难得让我能理解的动机。”
不自在地缩缩左手,我拿着那几张纸站起身,假装毫不在意地宣布:“咳,晚上林执约饭,我请客,回头见。”
吴潍的眼神带了点揶揄,听得我有点心虚:“回头见,Caster小姐。”
“说起来,你是怎么在十八楼堵到我的?”我临走前还是没忍住问这个问题,“档案管理员也负责管理局监控?”
她难得扯出一个坏笑,再次让我的手环在她食指上转了一圈:“你以为我不会因为失忆把管理局翻个底朝天吗?更何况已经有人特地查过我的查询记录了,晚饭的时候跟你细说。”
我忽然有点哑口无言。
“一般这种情况下,我应该喊你的名字显得有点压迫力。”吴潍很失望地收好手环,“但自己喊自己名字实在是有点奇怪,你怎么做到的?”
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诡异幽默感和吐槽风格。听得我一愣,真不愧是我。
“因为,”我不知道后面应该接个什么理由,“我是诚心的?”
“虽然你就是我,但我还是得说,”吴潍冲我直挥手赶客,毫不退让地盯着姚渊看,“我要是你,我就离那个该死的男人远远的。”
“任务需要。”我长叹一声,“与虎谋皮罢了。”
“你比她讨喜多了。”姚渊被强制拉入话题,冷不丁压回去,替我拉开门,听起来很严肃地评价着,“经历确实会塑造一个人。”
说实话,我真的很想把姚渊的嘴给堵上。
坐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姚渊闲庭信步似的跟在我身后,好像今天不是他某种意义上的忌日一样。
“你到底在利用我做什么?”我还是忍不住再问一次,“你前天说等两天把任务做完了,就放我回去。是从那个时候就计划好了?”
还是正正好的两天?越说越来气,我把姚渊一把拽到角落里,幽暗的地面线光让他动得有些迟疑。
他是不习惯这种暗光环境,但我已经习以为常了。
“吴队,记性不错。”他夸奖我,但太昏暗我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差不多?不过我没想到纪殊珩真的动作那么快。”
也就是说,一直到现在都在设计我?
我还指望给他一个说得过去的身份,好让他能在管理局的清算里算是个清白证人,而不是污点证人。
深呼吸,我压下心里被算计的愤怒。
但我从来都不是什么脾气很好的人。
不再压抑情绪,我猛然抬手把人压在柱子上,听得他猝不及防的一声闷哼。
对方的手下意识想去拉走我的手,但架不住我现在正在气头上,最后只是搭在我的手腕上,委婉制止我的下一步动作。
“你利用我做什么?”我压低声音,抬头去看他,“真就是全部演给我看的?像蛊惑叶琦一样蛊惑我吗?”
姚渊似乎是忍不住叹气一声:“非要说,也是利用我帮你完成任务。”
疯子。我压低眉头盯着他,手下力气一点没收。
“你只需要按照你的计划结束案子就完成了。”他听起来似乎很真诚,但偏偏下一句又是熟悉的笑意,“我的身家性命可全在你手里了。”
“没有能够说服我的动机。”我冷声回答姚渊,手上的力气大了些,“你恨纪殊珩,但你连我都能原谅,未必值得你动手把她扳倒;但如果你讨厌她的理念,根本就不会到她手里。”
姚渊似乎在轻轻地摇头,但一言未发。
“所以,”我伸手掰过他的脸,迫使他看着我,回答我,“你到底在计划什么?”
“你的计划就是我的计划。”他再次重申了这个观点,“我要是想背叛你,我就不会让你从组织里出去。”
我盯着他,勾起嘴角:“行,那我换个问题。我调查LEA是因为工作,你呢?你铲掉LEA有什么好处?能获得什么?”
“就你高尚?就你为了无关的人不惜更改计划也要救人?”姚渊嘲讽一笑,“LEA能做什么你猜都猜得出来,我为什么不能出于同情心救人?”
无关的人?
我提膝踹向他的腿弯,适时放手,后撤半步留出空间,趁他单膝跪地的瞬间摸出他的腰间配枪,像十年前一样,枪口对准他的额头。
眼见他想要伸手夺枪,我扣下保险栓,迅速上膛。
姚渊的手卡在半空,缓缓又放了回去,搁在另一条屈起腿上。
跪在地上的人听起来倒是挺镇定:“这是唱得哪出戏,吴队?”
“反正你也不想活,我提前送送你。”我平静地回答他,“熟悉吗?晚上做噩梦会不会梦见这个场景?”
“偶尔会。”姚渊聊天似的回答我,“但你之前可没有犹豫。”
“说实话,现在也不会。”我略微偏头挑眉,“姚渊,你和纪殊珩到底有什么交易?”
“没有交易。”他重申事实,抬头看着我,“纪殊珩要做二期人体实验,我不同意,就是这样。”
我手里的枪又用力往前,把眼前的人头抵在枪口和柱子之间。
蹲下身,我和姚渊平视:“但你下午去见纪殊珩,无论你同不同意,都是二期人体实验。我有那么好糊弄吗?”
“当然没那么好糊弄。”姚渊不得不微仰着头,也不费力去和我对视,干脆顺其自然看向半空,“我对你来说是变量,你对我来说也是,吴队。”
我举着枪的手缓慢下移到他的喉结上,停在原地,挑眉示意他继续。
如果不是还要听他坦白,我大概真的会把枪捅进姚渊嘴里让他物理闭嘴。
“我要是死了,LEA生产线谁去解决?”姚渊难得认真回答我的问题,“纪殊珩的人格替换没有合适实验体,只要我不同意,她的实验进展就慢得多。”
我总算是有点好心情地点头:“嗯,这就是有非你不可的理由。”
见我没有收手的意思,姚渊很无奈似的又叹一声:“要不你问我答?事太多我很难全想起来。”
真是好熟悉的句子。我舒畅地想着,开口问他:“按照你了解的纪殊珩,她会对我做什么?”
“不会对你做什么。”姚渊说得很笃定,“纪殊珩向来求稳求生。如果实验失败,她后期一定会尝试和你合作。”
我眯了眯眼睛:“在某些技术上能跟管理局分庭抗礼的技术员,你跟我说她求稳求生?”
“你十年前‘血洗’组织,纪殊珩是看着你做的。”姚渊倒是笑了起来,“要是我,我也怕。”
我琢磨着他话里的真假成分,他终于意识到我没想真的把他怎么样。
试探性地伸手摸上我的持枪手,他终于发现我的手指压在扳机后。而我本身就没想着开枪,走火概率都小。
“你审问技巧挺多。”姚渊显然是轻松不少,“我说你怎么挑这么昏暗的角落,要杀人也避不开摄像头。”
“多动一下手指头的事,不影响。”我甩开他摸上来的手,接着把枪口抵在他的脖子上,坏笑一声,“但,纪殊珩和我合作?你怎么这么笃定?”
姚渊再次重申了前提:“实验失败,她会的。因为这种情况下,司南肯定不会再保她,为了保全公司和养女,一定会为了减刑和你合作。”
我挑眉:“嗯哼,所以实验失败是什么?”
“不知道。”他说得莫名有点委屈,“也许还是现在这个我?也许是姚瑎不满意新‘姚渊’?也可能是干脆死了?”
深沉地叹息,枪退膛,我再次把枪拍在他怀里:“没进战术腰带的武器很容易被夺走,下次离我远点。”
“下次能不能好好说话?”姚渊收好枪,一边拍着裤腿上的灰尘,一边对我嘀咕着,“你只要问,我什么都会说的。”
我冲他竖了个中指:“我要是信你,那我职业生涯、人生规划以及精神状态彻底完蛋了。”
姚渊也想起他之前的隐瞒,被我的话噎了半天,才找补:“我现在一定会说的。”
“我凭什么信你?”我走出地下车库,难得伸了个懒腰,算是换换心情,“把我这个空降上司逼得底牌尽出。如果你有良心,你摸摸良心再说这句话。”
姚渊沉默着,似乎真的在摸他不存在的,或者说小得看不见的良心,认真回答我:“我手环都给你了。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放过你。”
“可别把我当做小偷。”我阴阳怪气地回答他,“这是‘自愿赠与’。”
身后的人明显笑了两声,不置可否。
说实话,姚渊这句话让我有非常不妙的预感。
我向来不喜欢和执念太强的人打交道,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毅力真是叹为观止。
重新坐回车里,我把手里的几张纸扔给姚渊,让他自己去看吴潍到底找到了什么;转头再把姚渊手环里的两个坐标转进车载导航里。
一个坐标是Tong手环信号停在了城市边缘,夏长泽还补了一句“有变化随时更新”。我说姚渊怎么毫无芥蒂地把手环扔给我了,看起来是被夏长泽专门叮嘱的。
另一个坐标是纪殊珩的会面地点,写得意外清楚,摆明了就是阳谋,吃准了我无能为力。
被算计的感觉非常不爽。我只能无奈地接受现实。在那点从副驾驶人嘴里撬出来几句实话的好心情,再次灰飞烟灭。
扫了一眼在副驾驶补线索进度的人,我还是忍不住想看姚渊的手环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简单检查一番,给的权限其实不多,很多真正意义上的**信息几乎全部锁了。
不能通过手环给姚渊家里的东西转卖了,也不能真的去查姚渊家里的老底到底有多厚,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虽然硬要坑他一笔也可以顺手黑了,但我没必要也没心情这么做。
手里的每一笔都是管理局正经下发的工资和补贴,我简直就是自认为爱岗敬业的标杆。
信息里都是些组织里的琐事,姚渊基本只看一眼,只有一个小小的“已读”标记落在信息框的角落。
置顶的只有姚瑎。
绝大部分聊天都是对面问“哥你什么时候有空TT我已经有段时间没见你了”,姚渊的回答“下次一定^^”的次数几乎都要和约定确凿时间对半开了。
我摸着下巴思考,揣摩有兄弟姐妹的日常应该是怎么样的。
管理局有严格的人口的限制,正常家庭一般只会有一个抚养资格。如果后续家庭不符合条件,甚至会剥夺仅有的资格,将子代划进社会抚养。
管理局给姚家开放第二个抚养名额,可能是看在建城家族面子和能力上,以及姚渊去当指挥官凶多吉少的份上才给的。
总而言之,有兄弟姐妹的人,其实相当少见。
我把思绪拉回来,把注意力放在这几段对话上。
当然我是外人,单独看聊天记录,根本捕捉不到其中缺失语气和情绪的细节,会影响理解偏向,但总感觉有点微妙的生分。
主要是因为只要住在城市中心,那就不会离得太远,不至于就这样忙得一顿饭都没有?
我想着,又往别的地方翻了翻。以前和叶琦两个人在不同的辖区工作,只要约,很少约不上的。
这是我最接近于非长辈的“亲情”了,尽管只是深刻友情罢了。我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越界。到底是别人家事,还是少管。
确认手环硬件上和功能上都没有被入侵的痕迹,我不再研究。
“你怎么连八卦都没有?”我难得有些不满地揶揄手环主人,“我还指望能卖一笔八卦新闻。”
姚渊意味不明地回答我:“八卦女主是你也能接受?”
我完全不以为意:“赚钱嘛,不寒碜。”
姚渊似乎是对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木头风格陷入了深沉的无力,只是摇摇头,扯一句:“你最好说到做到。”
我毫无谦虚之意地笑一声。
其实我找到了别的。
姚渊特意标记了一条四年前姚瑎的信息:哥,我没带伞,来超市接我TT。
40章撒花[烟花]上次写到这个字数都完结了…有进步!(作者觉得很好.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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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随机应变的规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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