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懒得在这种“伤心地”久留,自顾自转身走向出口,听见店主对着姚渊很小声地八卦,或许是抱怨:“您怎么会亲自上门?我都没认出来……”
姚渊用同样的声音反问回去:“我也是遵纪守法好市民,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遵纪守法?我路过那朵漂亮的橘色花朵的时候想着。按照管理局的规矩,姚渊这会八成还在审,犯事太多了,记都记不下来。
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青石板上,我暗自庆幸自己穿的不是高跟,否则还是得狼狈摔一跤。
“吴潍。”
姚渊冷不丁喊我一声。死性不改我也懒得纠正他,“嗯”一声示意他我在听。
但身后的人很无奈地叹气一声,一把拉过我的左手。没等我顺势摆好防御架势,一枚中性的戒圈落在了我的食指上。
食指?为什么是食指?我愣愣地收回手,看着多出来的金属物试图找出个理由。
始作俑者倒是很满意地端详,略微点头:“很合适,你留着玩吧。”
“你大老远跑来拿东西就是为了装我身上?”我拉住准备离开的姚渊,迫使他看着我,“给我个理由?我们才认识,呃,三天?”
“对我来说是起码四年。”他慢悠悠地纠正我,“没有理由,非要说算赔罪吧?本来也不在我的计划里。”
我不知道是收下,还是退回去。
看出我脸上的纠结,这人轻笑一声:“本来是定来玩的尾戒,没什么特别的意义,不用想太多。”
“不是这个问题。”我有些苦恼地组织语言,“它看起来不便宜。”
姚渊看起来完全不在意:“那你放起来的时候,最好特地找个盒子。”
还真的不便宜!我放开他,转身试图用走路整理思绪。
要是有点别的意味,我倒可以面无表情地送回去,但沾上了赔罪意味,再退回去就显得自己还在赌气,像是不给他面子。
不对,我都杀过他一回了,“面子”还重要吗?
“我们关系有好到这个地步吗?”我自言自语着,在说服自己收下和找个理由送回去之间思索着。
姚渊在我身后又扯出一句“歪理”:“有人规定仇人之间不能送礼物吗?”
“强词夺理!”我头也没回,摁着太阳穴评价他,“我都搞不懂你到底要干什么了。”
他觉得我好像在夸他一样:“你可以自行理解,我照单全收。”
姚渊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再一次深切地认识到我不会处理这种扯不出线头的感情。
天生情绪稳定就是好用,这几个多线程我都快卡死了,他居然还有心情让我“自行理解”?
理解不了。我在心里彻底举手投降,只好老实回答他:“我理解成你在认输,也‘照单全收’?”
“认输?”他好像有一点困惑,“让我先看看‘账单’。”
又觉得这个想法很奇怪,我冲他摆摆手,放弃独家解说:“理解不了,当我没说。”
走了没几步,身后的人好像跟我的思维接上了频道:“因为我之前选了‘真相’?”
“差不多。”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假装不在意地清嗓子,“抛弃了‘自由’和‘独立’,就是世俗意义上尾戒代表的意思。”
食指就是责任、自我之类。我在心里给自己开脱。这不就是很明显“听我话”的意思,很难想不到吧?
姚渊不知道是真是假地恍然感叹,语气里的笑意一点没遮掩:“也可以。”
“嗯,嗯?”我有些意外他顺从得那么快,“但你还是不打算让我改计划,纯面子工程。”
“同意了你也没时间去改。”姚渊揽过我的肩膀,好像真有多好的关系一样,在我耳边放低声音,“虽然是个巧合,但我现在觉得这是好事了。”
我一把推开他,拉开距离:“姚渊,你——真得去精神科。”
姚渊非常遗憾地摇头:“那些精神问卷我做了不下七八回,你想要什么结果我都能填出来。”
他赢了,我没话说了。
我还是收下了这枚戒指,尽管我根本不敢去仔细看它长什么样。
本想直接回车上,我看看时间又寻思要不要干脆找个地方坐到下午,但又显得好像无所事事。
想用手环记录信息,又想起这手环不是我的。我无奈地摸摸额头。往日争分夺秒的任务恨不得一秒拆成两秒用,现在倒是让我过得度日如年。
“别一脸好像‘我在欺负你’的表情一样。”姚渊拉过我的手肘,让我拐进不知名的街道,“纪殊珩那是阳谋,我自己选的,你不用那么焦虑。”
“我没——”我下意识地想反驳他,扫到手指上的银色戒圈,硬生生换了下半句,“要是我承认我有,你有什么办法?”
“麻烦精”松开我,夸张地叹气一声,语气里是压不住的笑意:“帮你跟上司牵线、我把我的手环给你了、把纪殊珩情报告诉你了、赔罪礼物也送了,你还想我做点什么?嗯?”
说得我好像索取无度。
前三个都是作为合作方该做的,手环后面得还回去,说得他好像投入很大一样。
我对着他指指点点回去:“我想让你听我的,你才是顾左右而言它的人。”
“没法否认,也做不到。”姚渊老实承认,“就当是人道主义关怀了?吴队?”
人道主义关怀?我在下层给人做“人道主义关怀”是为了让任务目标觉得自己的死亡有所价值,对姚渊能做什么关怀?
我真想给他锁起来,简直就是到处拆家的大型犬,真是让我头疼。
计划破坏者。我暗自嘀咕,最后也只能放任自流:“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别指望我给你上坟。”
“该死的鬼”终于是忍不了我无下限的说词,难得抗议:“说得真难听。”
“你也知道自己不占理,不然早整回来了,还跟我逞口舌之快?”我阴阳怪气回去,“你最好能活到我把纪殊珩抓进去的时候。”
他的视线扫过我的指间,姚渊本人一如既往拒绝给出一个我能理解的答案:“我向来不保证做不到的承诺。”
行,跟他较真也是我幼稚。我不高兴再跟他并排走,落后两步扭头不去看他。
无言地走了一段,我还是决定做一点“人道主义关怀”。
“感情是控制不了的。”我清清嗓子,提起这个,“所以我没有办法把你和那个被我处理的原型彻底分开,我也没有办法对这个吴潍下手。”
姚渊没有理会我,只是停了两步,听着我长篇大论。
我停顿两秒:“我想说,即便是为了姚瑎,你也应该留有后手。”
“有没有也不影响你的任务,你做好你自己就是我的后手。”他真假不明地向我声明,下一句话又去抓我的字眼,“但什么叫‘这个吴潍’?看来你的复制体还挺多?”
我花了点时间才压下心里想给他一拳的冲动,故意钓他:“下次见你要是还能问出这个问题,我就回答你。”
在下层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处理我自己的复制体。
她没有训练,没有爱好,没有家人,沉默地依照日常完成任务。
看见我出现在她的家里,她是兴奋的。
她拉着我的手说:“我终于可以结束了,是吗?吴潍?”
短暂地回忆一闪而过。我在心里无力地叹息。存在主义危机?不好意思,我就是那个最完美的原型。
当然,我没打算对姚渊说得那么细,随便扯一句“我的生物组基因很好用”就可以混过去;何况他本人根本没想着能完整回来。
“你真是跟我学坏了,”姚渊对我说,“虽然学得还不到位。”
我觉得我还是应该趁机再揍他一顿。
姚渊找了家偏僻的饭馆,乍一眼望去座无虚席,生意格外好。
老板似乎和姚渊很熟悉,特地腾出张自用的桌子把我们塞在了角落里。
“你抓住人家把柄了?”我忍不住小声问他,“还是说,你是这一带地头蛇?”
被“造谣”的人再次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曲曲手指,像是想敲敲我的脑门听听有没有进水,到底还是忍住了:“你真应该去写小说,让你上司看看你一天到晚在想什么。”
写着呢,七天的东西杂七杂八地写了二十万字。虽然是**型案件报告,也可能是**型教案、行动记录什么的,但算成小说也没差。
我在心里——行吧,应该是我当时是这么想的。字数是写到这里的时候估算的,上司阅后即焚,反正也不能外传。
“所以你真的没抓人家把柄?”我重申了这个问题,做了个“我会盯着你”的手势,“老板看起来是个老好人,你……”
“停。”他打断了我的威胁,“我是他学生,行内应该是学徒。”
学徒。这个词让我卡了一瞬间。真是联系不到一块去。
“店老板是白案好手,我就差程门立雪、三顾茅庐了,才求他愿意教我的。”姚渊声音里的严肃倒真是十分认真,“收收你的想法。”
那倒是也能解释。我琢磨着。看老板的态度,八成是看重的学徒,也不意外。
我撑在桌子上盯着他看了半晌:“你就这么舍得从头学?”
他再次觉得我提起这个话题非常老套,和我对视回去:“你觉得我在乎吗?”
我也是觉得提这个话题着实是犯蠢:“是,你看破红尘,当然不在乎。”
姚渊看起来好像想反驳我什么,只是端杯子喝了口水,顺便把话一起咽了回去。
直到吃完饭,我都在疑惑为什么十年前的我不知道这家店的存在。
店面离管理局大楼也不算很远,尽管位置确实偏僻了点,也不至于一句话都传不到我耳朵里?
琢磨了半天也没法得出个结论,只能归咎于这家店的顾客不愿意增加“竞争对手”,统一口径,一致对外保密。
总而言之,这半个上午外带中午算是玩过去了,没什么实质性进展。
至于纪殊珩的城外加工厂,属于可以用来解释动机、但没有办法进行细究的线索,不着急。
也许是我的错觉,姚渊大概觉得算是某种“团建福利”,心情比我愉快得多。
但这都是他付的账。即便是被收银员用“渊少你怎么让女朋友付账”的眼神揶揄,也是不卑不亢地扫了回去。
我是想把手环暂时还给他,他就用“摘来摘去的很麻烦”的眼神回绝。
明明我才是队长!真该跟他要一笔名誉侵害补偿金。
回到自己车里,我摸出平板,新建一张空白画布,写下“司南”、“纪殊珩”和“城内外加工厂”,中间暂时没有添加箭头和提示,等晚上见过林执和吴潍之后再议。
翻了翻之前的记录,前前后后三大张线索标记图:余殷的数字,LEA、06和各方关联,LEA和CEC的时间线。
现在又要新添一张。我忍不住叹息一声。这案子怎么这么麻烦?牵涉人员多,动机不明,物证难以获得,人前人后都是问题。
关了平板,顺手扔到后座,我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问在副驾驶闭目养神的人:“纪殊珩为什么挑了个画展?人那么多,不会很麻烦吗?”
“她肯定包场了。”姚渊慢条斯理地回答我,“你猜猜叶礼雲在不在?”
不猜。我在心里回答他,嘴上换了个话题:“那个画展好像是个很有名的画家,你认识吗?”
“你把我当什么了?”他坐直身体看向我,“你要问厨师和音乐家我还有几个了解的,绘画领域我真的一窍不通。”
怪不得能问出“为什么不用摄影代替绘画”的问题。我挥挥手示意他睡他的午觉,征用他的手环恶补有关那个画展的一切。
“纪殊珩会给你讲解的。”姚渊意味不明地提示,“你是个观众,就当我跟她联合演给你看就行了。”
“但你没有剧本。”我阴恻恻地指出问题所在,“演砸了还是我救场。”
姚渊劝告无果,没有坚持,但坚持让我信任他的满嘴跑火车:“我也挺擅长即兴发挥的。”
看不出来。我想着,本想结束话题,但还是带了点坏心思开口。
“你上次的即兴发挥漏洞很大。”我冷不丁开始扯他的黑历史,“在学校的军事演习,是我单兵闯了你的指挥部。”
我不怎么关注别的学院,所以唯一一次交集也仅限于此了。
至于对面成绩落到中间的倒霉蛋是谁,还是朋友传了不知道几百手消息说给我听的。
“啧。”他没想到我扯他学生时代唯一一次战术失误,“原来是你。”
我都没当回事。要不是姚渊提这四个字,都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一串交集。
“所以,别对我指手画脚。”我给在我手下当了两回手下败将的副驾驶下指令,“睡你的午觉去。”
安静了没一会,姚渊没头没尾地扯出一句:“我果然应该在你就是个新兵的时候悬赏你。”
“悬赏到了,然后呢?”我翻着策展人公开的生平履历,敷衍他,“跟我健身房单挑?你打不过我的,术业有专攻。”
其实没有那么“专攻”,只是专业课程有点不一样,身体上的训练技巧其实没差。
“要是早点遇到你,”他摸着下巴不知道在推演什么,“也不会发生什么。”
“恭喜,难得明白一回。”我开始去翻画家工作室的“前世今生”,继续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你确实挺出名的,看不见我的。”
学校里要是有同框可能,大概就是刷校园跑撞上吧?我在心里落了几分庆幸。被他关注上我的校园生活也是完蛋了。
学生时代说不清道不明的恶意和关注最难解决,成年了我倒是可以送对方国际友好手势,最后潇洒走人。
姚渊没有再延续这个话题,很小声地感慨一句:“死在你手里也不亏了。”
这算夸奖吗?我走神,纯当他是午后梦话。当时我还指望他能给我一个痛快。
啊,也算是世事无常了。
总算翻完了下午的画展相关。
简单总结,今天是画展的测试开放日,纪殊珩作为甲方之一,特地包了下午三点后的场。
还挺有道德?
我停在目的地不远处的地上停车场,趴在方向盘上去看延续管理局风格的市民中心。
门口的海报在风里轻轻晃动。
戒指确实意味不明,咳,物理意义上来说因为是小渊的尾戒,所以在w手上食指是最合适的…其他手指不是含义太有指向不合适(中指、无名指),就是带不上(拇指、小拇指)…w脑子转过头了(嗯)
小渊空有理论没有实践,直钩钓鱼愿者上钩(没有说w上钩了的意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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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随机应变的规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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