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别吵了。”
艾生捂了捂额头,率先开始办正事。
“对了,梅老师,您该不会……”他轻咳一声,“在那晕了一个晚上吧?”
“没错,就是这样。”梅屡望讪笑着,掩饰尴尬般移开目光。
呃……真能晕。
我忍不住在心中如是吐槽,然后也开始提问:“梅老师,您确定舞蹈室里的檀老师,和您在途中遇见的檀老师是同一个人吗?”
“唔……这我不敢肯定,不过她们确实有不同且异常的地方。”梅屡望又开始搓捻起她的那缕头发——看来这是她思考时的惯性动作,“她们都没有戴玉簪,舞蹈室中的小莲还扎起了高马尾。”
“既然她扎了高马尾,那您是怎么一眼认出来的?”谭深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懒洋洋地加入对话。
“虽然离得有点远,但那张脸我也绝对不会看错。”梅屡望一脸肯定。
可随后,她又犹疑地皱起眉,抿了抿嘴唇。
“……但是,她又给我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最近的小莲很多时候都会给我这种感觉……是什么呢?”她努力寻找着合适的形容,“她就像……”
梅屡望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她就像是被某神秘秦岭力量变出来的一样!”
我们三人再次交换了个无奈的眼神。
“总——总之,”艾怡芊决定略过刚才那句话,“不对劲的那个檀老师是途中的檀老师咯。”
“是这样的,艾同学。”梅屡望认可地看了他一眼。
“那您觉得,她有可能趁您爬楼梯的那段时间,从另一边的楼梯——也就是东梯,先一步跑上五楼,成了您在舞蹈室里看到的那个檀老师吗?”
“不可能,”艾怡芊话音刚落,梅屡望就斩钉截铁地否决,“我的速度已经很快了。所以我觉得这两个小莲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那这个疑点先搁一搁,”艾怡芊摆摆手,“我们来讨论下一个疑点——晕倒。”
“该不会吓晕了吧……谭深的尬笑没有尬,只有贱。
“才不是呢!我是这么胆小的人吗?”梅屡望瞪了他一眼,“再说,就算是吓晕,也没有可能会晕一个晚上。而且我之前就已经觉得头昏昏沉沉了——等等!难道……”
她睁大双眼:“难道有人给我下了药?”
“不排除这种可能。”谭深竟点了点头。
“你在想什么?谁会去给她下药啊?”我不可思议地质问谭深。
“我看起来就那么不值得被人下药吗?!”
“当、当然不是啦……”面对凶巴巴的梅屡望,我迅速改口,“我的意思是……谁会有机会给您下药?”
“……您晕倒前一个小时有吃什么东西吗?”艾怡芊默默打圆场。
“我什么都没吃……”梅屡望低头回忆,接着突然浑身一颤,“啊!”
她猛地捂住嘴,满脸震惊:
“我喝了茶——茶包是小莲给我的。”
“所以……是小莲给我下了药?”
梅屡望还是一脸不敢相信,随后她立即摇了摇头。
“不,不可能,她没理由这么做——她怎么能预料到我刚好会撞见两个她?再说了,如果不想被我看见另一个她,随便找个理由把我支开不是更好吗?假如她真是有预谋地想害我,那她等我昏倒后直接一剑刺过来不就得了?可我在那好好地躺到了天亮啊!”
“对哦,为什么檀老师没有发现晕倒在门前的梅老师呢?”听完梅屡望这一大串质疑,我突然意识到这一点。
“有没有一种可能,”艾怡芊悠悠地说,“她从舞蹈室另一侧的门出去,顺着东梯离开了——我们刚刚不才讨论过她从东梯绕上来的可能性吗?”
“行——行了!我只是一时忘了而已!”我竭力辩解,试图掩饰自己的失误,“不过,檀老师也有可能确实看见了,但却什么都没做。看来这里暂时不能理清,我们还是回到上一个疑点吧——下药。”
我抬头问梅屡望:“檀老师给您的茶包有什么异常吗?”
“它看上去挺正常啊。”梅屡望耸耸肩,“茶叶包在纱袋里,纱袋包在独立包装袋里,独立包装袋上还贴着正规的商标贴纸。重点是没有开封痕迹。”
说完,她无可奈何地一摊双手。
“相比于这个,我觉得小莲出现在舞蹈室这件事更异常。大晚上的,拿着把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职业杀手呢。”
“难不成她是在练舞吗?”我随口一扯。
“……欸?杜苓瑛你别说,还真有可能!”
听了这话,梅屡望双手拍向桌子,眼中放光。
“我一上去感受到的那股寒气,可能就是舞蹈室的空调冷气。而小莲扎起高马尾,拿着剑,没准真是在练习舞剑!她学过剑术!”
“不对啊?”正当我们三个震惊于这一真相时,她眉头一皱,手指又不由自主地缠绕起头发,自己开始了质疑,“既然只是练习舞剑,没必要给我下药啊……而且她无缘无故地干嘛要练舞?”
“这些我们还是轮到之后再去探究吧,”谭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要去午休了,告辞。”
说完,他起身就走,速度不亚于他试图从何级那溜走那次。
梅屡望无可奈何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又转头看了看词穷的我俩,叹了口气。
“算了,”美女王慷慨地把手一挥,“你们第一节晚修下课后再来找我吧。”
我去,总算洗干净了!!!
梅屡望双手撑住洗手台,瞪眼望向镜中瞪着自己的自己。
早知道我就请奶茶算了。她这样想着,把那一个湿漉漉煲的扔回袋里,又想起自己昨天晚上用来泡茶的水壶还没洗,不得不重新打开水龙头,冲走壶中的一点茶叶渣,并再次在心中抱怨了八百句话。
走在去往教师宿舍的路上,一抬眼,那片三角梅便撞入眼帘,使梅屡望疲惫的心中顿时涌入一股灿烂。她不由得向那走去。
正午阳光透过盛放的花帘撒下,给红瓣绿叶镶上淡淡的金边。梅屡望贴着围墙缓步向前,眯起眼睛惬意享受夏日余晖。
蓦地,同样的花景——但却是在夜色中的花景,又一次浮现在她眼前,与此刻的午时明媚重合。她不由得一怔,心中似劈过一道闪电。
梅屡望慢慢抬起头,向上方的点点梅红伸出手——
直到将手腕举过头,她的指尖才传来花瓣的触感。
“对了,两位亲爱的社员。”
第一节晚自习的下课铃打响后,我和艾怡芊走在去往五楼会议室的路上,半路正好撞见谭深。
“你们要是有空,就按照我上次说的那样,把我放在活动室里那沓社团招新宣传单,全都订到公告栏那。不然……”
他苦笑着看向眼神游移的我。
“这个只有三人参与的不干正事社团,很快就会面临被取缔的危险。”
“你不是之前就把那些东西订满整个学校了吗?”艾怡芊扬起眉毛质疑,“连初中部都订了。”
“本来是这样的。”谭深幽怨地叹了口气,“但现在,学校要张贴艺术节海报,我的宣传单便同布告栏上那些陈年旧纸一样,统统都被撤下来了——早知道我就应该晚几天再订。”
他的话语中多了一丝愤恨。
“咱们侦探团可真是生不逢时啊。”我倍感悲凉。
“说起侦探团,你们想好合适的名字了吗?”谭深冷不丁地发出灵魂拷问。
令人窒息的沉默。
“唉,”他叹着气摇头,“要不还是听我这个社长的,叫‘少年侦探团’算了。”
“才不要呢!”我立刻高声反对。
“要不我们去问问别人的意见,”艾怡芊提议,“或许美女王可以——”
他话还没说完,与我们还隔了几米的会议室大门猛地打开,梅屡望神气十足地站在门后。
“你们三个总算来了,”她似乎有些不悦,不过很快又兴奋起来,“告诉你们吧,我已经知道真相了!”
什么?我大吃一惊。难道我们三个真成少年侦探团白给三人组了?
她看着哑口无言的我们,神秘一笑。
“到时候,就见证奇迹吧!”
八点二十分,第二节晚自习铃声响起。我们仨按照美女王的吩咐,和她一同躲在高一级组办公室附近的楼梯口两侧。
什么啊?结果我们是来当跟班的,根本就没有什么表现推理才华的机会嘛!这碗麻婆豆腐拌饭换的真亏。快要挤爆脑子的疑惑之余,我愤恨地在心中嘀咕。
更令人气恼的是,梅屡望明明知道真相,却一个字都不肯透露,一副高深莫测、势在必得的样子,我看推理小说时最讨厌这种谜语人了。
我正暗暗埋怨着这个魔女王,突然注意到,在楼梯口另一侧,一直暗中观察的她猛地缩回头来,冲我们招招手,做了个“预备”的手势。我赶紧收起思绪,做好准备。
“三——二——”她用口型指挥着,“一!”
随着这个指令,我们三人一起冲到楼梯底部,封住退路,将出现的那人堵在了楼梯上。而梅屡望则气势汹汹地站到楼梯口正中央,双手插起腰。
“呔——何方妖孽,竟敢冒充我们家小莲?!”
她居高临下地望着眼前之人。
“你在办公室坐着时,我没怎么察觉,但是——”
她顿了顿,加重语气:“昨晚你走在外面时,头顶碰到三角梅了吧?我的眼睛就是尺,就算是最低的那朵三角梅,也比我高出十厘米有多,而小莲只比我高了几厘米而已,你这个冒牌货!”
梅屡望面前,檀惠莲——一米七五的檀惠莲——无奈地立在原地。
“美女王啊,您说错了。”那人说话了——竟是低沉的男声?!“檀惠莲不是您家的,也不是谁家的,是我家的。”
啊?女装癖?亚森·罗宾?!
虽说那套衣服只是普通的中性装,但我还是接收到了巨大的感官冲击,大脑瞬间融成一滩浆糊。而在我身旁的另外两人也好不到哪去。
“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梅屡望收敛起她得意的笑容,冷冷瞪着他,“给我从实招来,你这个蹩脚的某某客!”
“我真搞不懂,你为什么这么讨厌他呢?”那人带着笑意说,“他可是我在整个系列中最喜欢的角色啊。”
话音刚落,那人伸手摸向头顶,摘下假发。接着,男版的檀惠莲朝呆若木鸡的我们三个转过头来,抹掉了左嘴角的痣,又擦出了左眼角格外明显的泪痣。
“你们好,我自我介绍一下。”他眸中含笑,“我叫檀惠竹,是她家小莲的龙凤胎哥哥。同时我也是个作家,笔名君子竹。”
“君子竹?”我一惊,“那个推理小说家?”
“正是在下,你要签名吗?”檀惠竹像变魔术般掏出纸和笔。
“我拒绝——”我无法抑制自己脸上的嫌弃,“你最新的那本《迷宫》,通篇用叙诡去掩盖作案手法的简陋。我就说怎么找不到符合凶手特征的人,原来你在玩无聊的文字游戏!”
“因为我没实力嘛。”檀惠竹沮丧地把笔和纸收了回去,“编辑催得紧,我只能随便凑篇稿了。”
“行了行了,闲聊到此为止!”被无视了的梅屡望快步冲到檀惠竹跟前,“你这家伙刚刚打扮成那副样子,是在玩什么鬼把戏?镜像阴谋吗?”
“呃……这个嘛……”檀惠竹移开目光,“说来话长……”
“给我长话短说!!!”梅屡望瞪了他一眼。
檀惠竹轻轻叹了口气:“我建议你们直接去问我那个傻妹妹。”
“问就问!”梅屡望斗志昂扬,朝全程看戏的我们仨一招手,“保镖团,走!”
她率先冲上了楼梯,留下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的我们仨。
……所以委托的实际内容是给魔女王增加气势吗?
五楼,舞蹈室门口。
一出楼梯口,我们就听到了隐隐乐声。舞蹈室门上的小窗内,一个身影正在持剑起舞。银白的光点在剑锋跃动,映入她冰冷的眸子。剑起剑落,她的长马尾飒然飘动,似乎还有猎猎风声随之漾起。
“还真是在练舞啊……”我目瞪口呆。
“……有人生在白云山中,刀刀猎风……”梅屡望也是一脸震惊,喃喃地哼着应景的歌词。
这时,舞剑者的目光在镜中一怔——她看见了门后瞠目结舌的我们一行人。
乐声戛然而止,门随后被打开。
“……”檀惠莲似乎比我们更加不知所措。她望着我们,脸上泛起红晕——似乎不是刚才练舞所导致。
最后,还是梅屡望打破了沉默。
只听她艰难地说:“……你才是真正的……檀惠莲。”
我的白眼翻到了小脑里。这家伙看书魔怔就算了,怎么刷剧也魔怔了,纯纯魔女王。
“什么?!”梅屡望瞪圆了眼睛,“你要去参加学校艺术节汇演?!!”
“是啊,但……”檀惠莲的目光躲闪着,“我没什么时间练嘛。”
“所以你就让他扮成你的样子,坐在办公室里当个摆件?”梅屡望不敢相信地指了指檀惠竹,“然后你就在上班时间偷溜到舞蹈室练习?!”
“正是这样。”檀惠竹一边对着镜子戴耳钉,一边替檀惠莲回答道,“晚自习结束后,我就会去舞蹈室把发簪还给她。你昨天在路上看见的,就是从舞蹈室奉命去教师宿舍提前开空调的我。”
他语气中的无奈感越来越重。
“我之所以要答应她这个匪夷所思的扮装请求,是因为我刚好在构思一部以高中校园为舞台的作品。为了实地考察,我才勉为其难接了这活。”
“‘勉为其难’?”
檀惠莲挑起眉,露出一个满是怀疑的微笑。
“你答应时不是满脸高兴吗?说什么……”
她捏住下巴,不紧不慢地回忆着。
“……‘终于能有正当理由伪装异性了,这可是无比宝贵的素材、万分难得的经验啊!其实这么好玩的事我早就想试试了,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你当时不是这样说的吗?”
好家伙,实力坑哥。
梅屡望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向檀惠竹,后者试图摆出一副“一切皆是为了工作,为了推理文学的艺术”的表情。
“唉,好啦好啦,言归正传。”梅屡望揉了揉眉心,略带疲惫地叹了口气,“我有件事要和你说一下——”
她抬眼望向檀惠莲:
“你今晚可能会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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