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镇里人潮汹涌,有很多人在赶集,雁关山在前面走着,用自己的身躯开辟出一条道路,跟在后面小心拉着他袖子的崔清月才能够不被人挤着走。
雁关山无声放慢了脚步。
又走了半刻钟的路,两个人总算到了裁缝铺。
裁缝铺老板娘热情的迎上来:“两位客官是想要定做衣裳?”
雁关山看了一眼身旁的人,示意老板娘给她做。
老板娘很有眼力,立即围到了崔清月身边:“这位小娘子才十七八岁吧?虽然瘦,但也算凹凸有致…小娘子,你想要做一身怎样的衣裳呢?”
崔清月有些无措,她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衣裳,能穿就行了。
老板娘笑了笑:“小娘子应该是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吧,无妨,我先来为你测量身段,再决定可好?”
崔清月点头。
老板娘笑眯眯的从抽屉里拿出量绳,去测量崔清月的臀部,腰部和肩宽,量的过程中,老板娘若有若无的撇向了旁边的雁关山。
“敢问客官又是这姑娘的谁呢?兄长?还是——夫君?”
此话一出,崔清月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说什么。
雁关山冷眉微挑:“你只管量便是,她想要什么衣服就给她做就行。”
老板娘收回眼神,意识到旁边的男人不想谈论这个,于是就岔开了话题,转回了崔清月身上。
“小娘子想要何种材质的衣裳?可有喜欢的颜色?”
崔清月不懂这些,想了想只摇了摇头。
“小娘子若无法抉择,那便由我来定了?”
“嗯。”老板娘这话正合崔清月的意。
“小娘子年纪轻轻,颜色肯定不能选太年长,太俗气的,浅青色,藕色,或是女儿家都喜欢的粉色?”
崔清月还没开口,雁关山就拿出银子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衣裳做多几件,不用管银子的事。”
老板娘哎哟一声,喜笑颜开:“那我就选材质顶好的,颜色各异的布料多做几件?”
“另外……”
老板娘忽而压低了声音。
“小娘子可要做肚兜?”
……
崔清月顿时面红耳赤,雁关山就在一边,店老板娘压低了声音,可还是能让他听见的。
老板娘丝毫不察,还在低声耳语:“肚兜也有各种材质的,厚实一些,或者是轻盈一些,如今正值春日,等过段时日夏季到来,轻盈一些的肚兜穿着才透气……也有纱衣,纱衣可要?”
崔清月整张脸都红了,她偷瞄了一眼旁边的雁关山,却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去了外面,背影显得有些慌张。
“都可以。”
崔清月急急说道。
老板娘笑了笑:“那这定金我就先收下了,不过要做那么多衣裳,需要一些时日,小娘子须明日来才能拿的到。”
“那多谢你,老板娘,我,我就先回去了。”
崔清月匆匆走出裁缝铺,迎面撞上了站在门外的雁关山。
他高大的身影逆着光,轮廓被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
见她出来,他微微侧身,表情有些不自然。
"都说好了?"
"嗯。"
崔清月低着头,脸上还泛着未褪的红晕,她悄悄攥紧了衣角,小声道:"老板娘说后日才能取。"
雁关山"嗯"了一声,迈步往前走:"再去去买些别的。"
崔清月连忙跟上,这次却不敢再拉他的袖子,只是亦步亦趋地走在他身后。
集市上人声鼎沸,叫卖声此起彼伏,雁关山忽然在一家胭脂铺前停下。后面的崔清月躲闪不及,撞上他宽阔的背。
“啊…我分神了。”崔清月有些不好意思。
雁关山转身扫了她一眼:“到前面来。”
“好。”崔清月来到前面,才发现这里是一家胭脂铺子。
"要买这个?"崔清月有些惊讶。
他没回答,只是示意掌柜的拿出几盒胭脂。
掌柜是个精明的中年妇人,见雁关山气势不凡,立刻堆着笑脸迎上来:"这位爷好眼光!这盒桃花胭脂最衬小娘子了,抹在唇上水润润的,保准好看!"
崔清月局促地摇头:"我、我用不上这些……"
她干活干惯了,从来没碰过这些东西。
雁关山却已经付了银子,将那盒胭脂塞进她手里:"试试。"
他的手掌宽大温热,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掌心,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崔清月愣愣地捧着胭脂盒。
"再去买些吃的。"雁关山却已经又转身走向街角的糕点铺。
崔清月望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自从父母去世后,再没有人这样细致地照顾过她。
她深吸一口气,小跑着追了上去。
糕点铺的老板正热情地介绍着各色点心:"桂花糕香甜软糯,绿豆糕清凉解暑,还有这枣泥酥,最受姑娘家喜欢……"
雁关山每样都买了一些,包好后递给崔清月:"拿着。"
崔清月接过油纸包,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像是被烫到一般缩了回来。
她小声道谢,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回程的路上,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谁都没有说话,崔清月只乖乖跟在男人身后,夕阳西下,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交叠在一起,又很快分开。
夜幕降临,天又下起了绵绵细雨,小院里安静得只剩下虫鸣。
崔清月坐在灯下,轻轻打开那盒胭脂,指尖沾了一点,小心翼翼地抹在唇上。
她来到灶房看向井缸水面,少女双颊绯红,眼眸如水,唇色娇艳如初绽的桃花,到底也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崔清月心里泛起一丝欢喜的涟漪。
“在照什么?”
雁关山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
崔清月慌忙转身,手中的胭脂盒差点掉落。
她下意识抿了抿唇,又觉得这样更显得刻意,一时手足无措。
"没、没什么...。"
她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
雁关山站在灶房门口,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大半光线。他目光落在她泛着淡淡桃色的唇上,眼神微暗。
雨声渐密,窗外雨打芭蕉,发出细碎的声响。
"晚饭好了。"他移开视线,语气如常。
"我这就去盛。"崔清月匆匆从他身边绕过,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桃花胭脂香气。
饭桌上,一碟青菜,一碗豆腐汤,还有中午剩下的半条鱼。崔清月小口扒着饭,总觉得唇上的胭脂格外明显,让她不敢抬头。
她想偷偷擦掉,但这样必然会蹭到衣裳上,她身上的衣服还是雁关山的。
说到衣裳……
那衣裳还要过了明日才能拿,但她身上这件已经穿了两三天,有些臭了,若是能洗个澡……
可是雁关山的家里并没有浴桶,不知道他平日怎么沐浴。
“雁关山。”
“嗯?”男人抬眼看她。
“我…我想沐浴。”崔清月磕磕绊绊的说完这句话,声音微弱如蚊蝇。
雁关山吃饭的动作一顿,他常年独居,沐浴都是直接去山涧里冲凉,家里连浴桶都没有。
"没有浴桶。"他实话实说。
崔清月脸一热:"那...那就算了..."
雁关山却突然放下碗筷起身,大步走向后院堆放木料的角落。崔清月听见斧头劈砍木头的声响,好奇地跟出去,看见男人正利落地将一段粗壮的杉木劈成均匀的木板。
"你这是...?"
"做浴桶。"他头也不抬,汗水顺着脖颈滑入衣领,"今夜就可以赶出来。"
崔清月怔在原地。
“可现在在下小雨。”
“不碍事。”
雁关山抡斧的臂膀肌肉偾张,木屑在小雨里纷飞。
"我帮你。"她卷起袖子上前。
"不用。"雁关山挡开她伸向刨刀的手,"女人家不要淋雨,回去吃饭。"
“……嗯。”
崔清月只好回去看着,但她也无心吃饭。
整整三个时辰,小院里回荡着刨木的沙沙声。
崔清月隔着灶房的窗户望去,看见雁关山半跪在地上,用砂纸反复打磨桶壁内侧,连最细微的木刺都不放过。
小雨渐停。
直到过了一个半时辰,,一个崭新的浴桶终于立在院中。杉木散发着清香,桶壁厚实圆润,边缘还特意磨成了不会刮伤皮肤的弧度。
"试试。"雁关山抹了把额头的汗。
崔清月伸手抚过光滑的木纹,突然发现桶底竟镶嵌着一块青石板:"这是...?"
"烧热了能保温。"他转身走向灶台,二话不说就开始倒水。
当蒸腾的热气终于盈满浴桶时,已是深夜。
崔清月想说谢谢,但看着雁关山满身的木屑,心里又温热的说不出话,只剩下无限的感动。
“快洗吧。”他喉结动了动:"水会凉。"
“……嗯。”
沉重的木门吱呀合上,崔清月望着他消失在门外,慢慢解开发带。
温热的水漫过肩膀时,她把自己蜷成一团,感受着水的流动。
水汽氤氲中,她瞥见桶沿刻着道浅浅的凹槽。伸手摸去,才认出是朵歪歪扭扭的花。
雁关山还刻了一顿花?
是因为什么?因为她是女儿家吗?
崔清月红着脸把身体全部浸入水里,微微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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