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带着早季进了小屋，朦胧极光下的房屋扭成古怪形状，从外观就看得出来内部梁柱歪曲，屋顶茅草则违背地心引力作用直指天际，整栋小屋看起来格外恐怖。
“小屋为什么变成这种奇怪的形状？”
“我可是不断想把它修回原状。”瞬从扭曲的门口走进里头，紧跟着地上数不清的蜂鸣球全数飘起，刺耳的蜂鸣声环绕四方，宛如走进蜂窝，“十分钟的话……应该控制得住。”
“这怎么了？好吵啊。”
“没办法，你就忍着点。”】
屏幕上的画面阴森诡异，扭曲的小屋、漂浮的蜂鸣球、刺耳的噪音，以及面具下瞬模糊不清的声音，都让空间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分散注意力吗？”五条悟低声自语，六眼捕捉着屏幕上每一个能量波动的细节，“用数量控制干扰自己的感官，强迫意识集中在维持‘正常’上，很聪明的权宜之计，但这就像是抱着即将爆炸的炸弹跑步。”
他脸上惯有的轻松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实在是瞬此刻的状态，无异于在悬崖边缘走钢丝。
夏油杰紧盯着屏幕上那个戴着面具，努力维持冷静的少年，眼中是复杂的情绪，“他一直是个聪明的孩子，在这种境地还能找到方法延缓崩溃，这份心智。”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惜。
瞬的处境像一根刺，扎在他关于“理想世界”的认知上，如此优秀的个体，却因力量本身和社会的枷锁而走向毁灭，这真的是正确的道路吗？
“十分钟？”虎杖悠仁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十分之后会发生什么？瞬他还能控制住吗？”
崎野蔷薇烦躁地捂住一边耳朵，仿佛那刺耳的蜂鸣真的穿透了屏幕，“吵死了！在这种鬼地方还要听这种声音，那家伙到底有多难受啊！”
【瞬坐在变形的木桌后，示意早季坐下，“该怎么跟你说呢……一切的问题其实都来自人心。”
早季疑惑的皱起眉头。
“人的意识只占了心灵的冰山一角，水底下的潜意识更深更广，所以我们不容易理解自己的心灵怎么运作。”
“我不是来听心理学的，是想知道你发生什么事。”
“我现在就在解释啊。”瞬的声线有点模糊。
“你为什么要戴那张面具？拿掉吧，看著让人很焦虑。”
“不行。”瞬毫不犹豫地回答，“面具不重要，你听好，人绝对不可能完全控制自己的心灵，就算你以为完全控制自己的意识，潜意识也会发生想像不到的事情，咒力会把这些事情全部摊开，一览无遗。”
“什么意思？”
“当我们进行物理动作，在凝聚意识、实行动作前还要经过几个阶段，动机从潜意识中诞生，须通过意识再转成行动，因此可以藉由理性阻止、修改。不过咒力是想什么就做什么，没有时间差，发生错误也来不及修改。”
“可是我们不都按照顺序，凝聚明确的意象才发动咒力吗？”
“意象分两种，一种能明确掌控，另一种藏在潜意识的深处。”数不清的蜂鸣球发出的声响，似乎提高了音阶。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就算我们心里出现没发现的意象，也还是有很强的限制阻止它成真啊，因为我们念出真言才能发动咒力。”
“你不懂，无论怎么用催眠暗示和真言严密控管，潜意识都会破洞外泄。”】
“嘶——”
在场之人除了有所预料的五条悟，无不倒吸一口凉气，包括咒灵席那边的观众。
“原来如此，不是咒力这种纯粹的力量失控。”作为拥有丰富经验的咒术师且极度理性的七海建人，他瞬间明白了其中的致命性，“业魔的真正根源，是潜意识的失控。”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发现真相后的寒意，“物理行为有意识的缓冲带，而咒力...是意念直达现实的桥梁。一个不受控的念头，一个深埋的噩梦，甚至一次无意识的愤怒都能瞬间化为现实。”
他的眼睛几乎挪不开屏幕，其中的意涵锐利非常，“那个世界的‘愧死机构’和‘攻击抑制’，只能约束‘有意识’的攻击行为，对这种来自潜意识无差别的泄露，根本无能为力。”
夜蛾正道脸色铁青，沉重地点点头，“难怪课本里将业魔描述得如此恐怖，任何心理评估和前期筛选，都无法彻底堵住潜意识这个潘多拉魔盒。”他第一次对那个世界严苛到残酷的筛选制度，产生了一丝理解，尽管这理解伴随着更深的寒意。
【“人的咒力正在外泄，换句话说，我们潜意识中不断影响着周围世界。”
早季感到震惊，觉得这说法荒诞，却无法反驳。
瞬继续说，“町内的八丁标并非用来抵御外敌，而是应对内在的威胁，也就是一直不断外泄的咒力。对我们而言，真正的威胁来自内心，恶鬼和业魔皆是如此。”
“虽然外泄咒力微弱，短期内无明显影响，但长期暴露在彼此意念下，后果难料，因此需要将咒力引导至外界。”
“我们从小被教育对外界产生恐惧，这种潜意识中的黑暗意象与内心世界融合，使外泄咒力被引至八丁标外。八丁标实质上是一种心灵装置，用于排除『邪秽』。”
瞬的话深奥难懂，早季继续追问，“那些被引出的咒力会怎样？”
“可能造成诸多影响，但无人研究，也就无从得知。”
瞬张开双手，大批蜂鸣球开始在屋里回绕，“可是人类依然想解开这个谜团。比方说蓑白，短短千年前并没有这种生物，以进化程序来说，一千年不过眨眼间，蓑白的祖先应该是海里的蓑海牛，但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进化成那么大的生物？”
“你说我们外泄的咒力创造了蓑白？”
“不只是蓑白，可能连虎蛱蟹、芒筑巢都是。我看过这一千年内编纂的生物图鉴，只有八丁标附近的极小区域才出现脱离常轨的快速进化。”】
“想什么就做什么，这已经可以说是神也不为过了吧。”加茂宪纪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窜起，作为名门之后，他对力量的敬畏此刻达到了顶峰，同时也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这样的力量不该出现在人类身上，现在的人类社会构成无法承担这份重量，羂索几近遗憾的这样想。作为反派他非常有自知之明，在现场很少发表言论，那边五条悟时不时投射过来的目光如果可以，现在已经杀死他了。
但具有研究特性的羂索还是忍不住，对另一世界的力量生出一种狂热的探究欲，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千年积累的知识和阴谋在这一刻疯狂碰撞重组。
人类现有的肉|体还是太低效，无法承载其真正的潜力，根源性的现实干涉，无意识层面的集体影响，这简直是进化的终极答案，是抵达‘咒力最优化’的完美途径，如果能够解析这种咒力的机制，如果能够控制其方向，将这份力量与咒灵操术与结界术，甚至与天元的同化结合起来。
无数惊世骇俗的念头在他脑中翻腾，但最后他看向屏幕中之后又全部冷静下来。
“嗬...嗬嗬嗬...” 真人扭曲的笑声打破了沉寂，他兴奋地手舞足蹈，身体如同融化的蜡像般不断变换形状，“太棒了！太美妙了！灵魂的形状啊！
人类的灵魂深处，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如此美味的波动！扭曲现实，改造生命！这才是灵魂最原始、最真实的模样！
什么道德，什么理性，统统都是可笑的遮羞布！看啊，剥开那层皮，露出的就是这永不停止的、混沌的创造（或者说破坏）**。” 他的眼睛闪烁着狂热的光芒，仿佛找到了终极的真理。
瞬揭示的潜意识泄露，完美印证了他“灵魂即形状，形状可随意揉捏”的扭曲哲学。
【诅咒——真人禁言一小时】
真人，“——”
咒术师全体眼神不善的看着那边，眼见不听吵吵的诅咒被制裁，不由得生出这禁言有时候还挺有用的感觉。
漏壶头顶的岩浆剧烈翻腾，散发出灼热的气浪，独眼死死盯着屏幕上扭曲的小屋和漂浮的蜂鸣球。
“持续的外泄...无意识的辐射场...哼！”他的声音突然小了很多，“弱小的人类，连自己最基本的存在形态都无法掌控，如此浪费，如此低效，这份能改造世界根基的力量，若是交给我们若是能汇聚、能引导。”
漏壶的话语带着一种对力量的极致渴望和高等生物般的傲慢，在他看来，人类根本不配拥有这种接近本源的力量。
花御沉默着，但它周身生长的、代表生机的藤蔓和花朵，此刻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枯萎与焦黑迹象，它作为自然诅咒，对环境的感知最为敏感。
屏幕上揭示的人类集体无意识对自然生态的持续性“辐射污染”，让它感同身受地体会到了那份被扭曲，被强行改变的痛苦。
它发出低沉而哀伤的，如同风吹过枯木的呜咽声，身体微微颤抖。
【瞬的话太过光怪陆离，早季有点难以置信。
“可是外泄的咒力应该只是散乱的意念集合？怎么创造得出蓑白这种完整形体？”
“人类的集体潜意识中存在许多共通类型，荣格心理学称为原型，包括阴影、母亲、老智者、骗徒等等，听说世界各地神话都有很多类似角色，这就是原型投射的结果。如果调查蓑白、芒筑巢是受到什么原型的影响而诞生，一定很有趣。”
早季试图理解刚刚听到的知识，不敢说明白全貌，“我不知道这些说法对不对，老实说我也没兴趣，我只想知道你发生什么事。”
瞬一时安静不语。
“瞬，你……”这时，某样生物从墙角跛行靠近，早季一时不知道是什么，但看清楚后失声尖叫。
“没事，是昴。”瞬走到昴的身边，摸摸它的下巴。
“怎么会？你对昴怎么了？”
“没有……我真的没想过要对它怎样。”
蜂鸣球在屋内疯狂飞绕，瞬抬起脸看著球，它们又静下来。
“你懂了吧？这就是在我身上发生的事。”】
虎杖悠仁听着瞬那平静却蕴含着无尽绝望的解释，看着那些象征着失控边缘的蜂鸣球，感到一阵阵的心悸。
“外泄的咒力，创造了新的生命，也带来了灾难，这就是力量的代价吗？”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腹部，那里沉睡着另一个诅咒之王，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伙自从来了这里就一直没反应。力量本身并无善恶，但如何使用它，承载它的代价是什么，瞬的经历给他上了沉重的一课。
钉崎野蔷薇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烦死了！听得我头都大了，什么外泄什么潜意识，总之就是很危险对吧，瞬那家伙，在这种地方说这些，他自己不是更危险吗？！”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知识本身就像一把双刃剑，知道得越多，可能陷得越深。
伏黑惠紧盯着屏幕，试图从扭曲的画面和刺耳的噪音中捕捉瞬的状态，“十分钟，快到了，他还能维持住吗？早季。”
他担心瞬彻底失控的后果，更担心身处风暴中心的早季。
后座的五条悟暗戳戳拐了一下身边的夏油杰，“我的学生都是好孩子吧。”
“是呢。”夏油杰笑笑，言语上倒是配合，情绪也因此从屏幕上抽回，“悟，你教的很好。”
五条悟，“......”这一击直球打的五条老师溃不成军。
[捂脸偷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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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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