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柠长着一张魅惑众生的脸,一颦一笑都勾着人。
是什么时候,自己变成这样的扭曲的性格的呢?女人自嘲想着。
她看着面前之人,那双深邃如潭的墨色眸子依旧冷漠平静,冷酷俊美的干净脸庞早已经被血污遮掩,束发用的玉冠也有些歪了,几缕杂乱的发丝从额边垂下。
她伸出手,纤细柔软的指尖带着一丝凉意,缓缓抚上那个人的脸颊。
毫不在意那些污渍,贴心地将乱发捋到耳后。眼里带着回味与贪恋,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爱与恨意。
她一遍又一遍地用手描绘着那个人的眉眼,笑的妩媚动人:“你总是这样。”
暧昧的语气里却带着一种莫名压抑的兴奋,那个人就这么冷漠平静的看着她,没有任何回应。
人呈大字形张开被铁链捆锁住手脚,身上穿的锦衣绣袍也被鞭打至破烂不堪,衣裳原本素白也被血污浸染的斑驳,伤口外露,有的已经结了血痂。
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唯一没有受伤的,大概就是这张脸了,温孤心里自嘲面上没有半分显露。
这个女人,还真是喜欢她这张脸喜欢的紧,她都被折磨成这样了,脸硬是没伤到一分一毫,除了脏了些。
这女人每次下手都会刻意避开她的脸。那鞭子就像长了眼睛一样,抽的力道虽然狠却也只是伤了皮肉。
这具习武多年的身体似乎会本能运转内力,回复自然也是比普通人快的。
加上这女人折磨完她还会拿出瓶瓶罐罐给她处理伤口,真是让她想死都死不了。于是情感也在慢慢累积发酵,然后心中逐渐生起了一丝恨意。
怕死?不,她怕的是暗无天日生不如死。她要活下去,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逃出去。
为什么不报复回去,将遭受的屈辱还回去?温孤不是没有想过,她猝死魂穿在这个女人身上。
等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被绑在这个地牢里了,身上的疼痛,眼前折磨她的女人,无时无刻不提醒她已经重生了。
脑袋仅剩的理智又被原身被突如其来的记忆打乱。
头疼欲裂,咬着牙,血腥味弥漫在口腔。她的灵魂与原来的灵魂缓慢融合,没有丝毫排斥,很快记忆就如同走马灯在脑中呈现。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久到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只觉得脑袋里那些声音无限被放大。
嘈杂着,她被迫梳理着,代入第一人称视角。那些感受与情绪,来的汹涌,就在要将她淹没的时候,落在耳边一声又一声的呼喊,又将她逐渐拉回现实。
秦可柠折磨那个人的时候,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劲。
闷哼声听不见了,再看到那个人的眼神时,那个人眼神正逐渐涣散。给她的感觉就像,就像是下一秒这个人会消失不见一样,这个会死去。
压住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和心里复杂的情绪,手里的鞭子被用力地扔了出去。
她慌忙来到那个人身边,一手托着那人,一手拍着那人脸颊。着急呼唤着,一声又一声,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呼唤声逐渐变成了哀求,夹带着哭腔。
喊着她的名字:“温孤,温孤!你不能死,你对我做过的那些事,你这辈子都还不清。你怎么能死,你怎么敢离开我…”
秦可柠双目通红,情绪也越来越激动,“药,药,还有药,对,还有药。”
她猛然想起来什么,手忙脚乱地从素白色衣裙的腰间,猛地拽下那个装着救命药丸的荷包。
慌张掏出小小的瓷瓶,倒出唯一的一颗药丸,药丸被倒出瓶口的那一刻,顿时药香四溢。
此药并非凡品,念头念头一闪而过,她不知其效,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迅速塞到那人嘴里托腮仰头,看着那人喉间滚动,失力感才瞬间袭来。
她双手滑落,手中的瓷瓶顺势跌落在地上只是滚了几圈,并未碎裂,而化作一缕云雾消散不见。
她并未注意到这神奇的一瞬间,心思全在面前之人身上。她双手突然死死抓住那人身上破烂不堪染上血污的破碎锦袍,强撑着自己不倒。
指节泛白,双手也染上了那个人身上的一抹殷红,那样的画面,说不出的诡异。就像是一朵曾挣扎拼尽一身气力极致开放过后的玫瑰一样,凄美又绝望……
药效很快,就像是溺水的人,突然被打捞出水面,贪婪地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差一点,差一点她就死了。
应该说,这个和自己同名的原身,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灵魂相融后还活着的她。完完全全融入了原本的身体,记忆也是,感情也是。
被折磨成这样,温孤已经没什么力气了。疲惫地低着头冷漠又平静的看着抓住自己身上所剩无几衣物的女人。
感应到视线,秦可柠红着眼睛抬头,两人视线相碰。
温孤想开口,但是一开口,她就发现嗓子嘶哑,疼痛难忍,能出声但很费力。
她实在是不想为难自己,而且这女人刚刚救了这具身体,那就说明这女人此刻还不想让她死。
原身的那些事和这个女人的爱恨纠葛,真是要命,她必须要为自己逃出去谋划了,她可不想从活一次又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
意识放松下来的瞬间,温孤就两眼一闭,昏死过去了。
秦可柠害怕,怕她真死了。颤颤巍巍地把手伸过去,试探温孤的鼻息。还是不放心,又摸了摸她的脉搏,这才放下心,用另一只手握住自己颤抖的手。
她刚刚,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总是这样,明知道不该如此,却还是这么做了。
脑海中天人交战的同时,身体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双手掩面。
秦可柠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从小声的抽泣,到放声大哭,再到双手垂落在地。
她绝望又无助的仰面痛哭,嘴里念着的名字,竟然还是温孤。
昏死的人在梦里,一直走不出梦境。
视角变换,温孤看着那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做着令人反胃的事,感同身受这个词在这一刻具象化,甚至,温孤都觉得自己是个疯子。
但仅剩的理智告诉她,那个人已经消失了,她只是她,仅此而已。
再后来,只有隐约缠绕在耳边的哭喊。那是个女人的声音,很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
那个声音一遍又一遍哭喊着,叫着自己的名字。撕心裂肺,悲伤至极,她听得见,却找不到,浑浑噩噩地在梦里反复寻找……
直到最后,她看到了自己。
看着自己趴在电脑桌上皱着眉头像是睡着了一样安静,旁边还有一个很年轻的女法医。眉眼有些清冷,虽然带着口罩,模样倒不难看出是个冰山美人。
她站在桌旁眉头紧锁双手抱臂看着自己那具趴在桌上的身体,好像说了一句什么。口罩在呼吸间动了一下,她什么都听不到。
如果不是有警察在房间来回检查,从她魂体穿过,她甚至怀疑自己还在现代。
在意识坠入黑暗前,她喟叹着自己二十几年的人生,从开始到结束,好像,也不过是在一瞬间罢了,真是嘲讽啊……
再度醒来,依旧手脚被束,歪着头,艰难转动脖子,看了看周围,再看了看身上,深深叹了一口气,至少暂时安全了。
她睁着双眼看着床顶开始放空,整理着脑中的记忆和那个女人的事情。
一个架空的朝代,夏朝是个男尊女卑的朝代,这个国家也就三年前才真正统一。
彼时的内忧与外患,都在三年前尽数除去,一切尘埃落定。三年后的夏朝,现如今初现繁华。
当今的皇帝,叫温平,但这个人,并不像他的名字一样平平无奇。他以狠辣手段除掉挡住自己储君之路上的手足,一步一步踏着那些兄弟,登上了如今之位。
自己这个身体则是这位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两人是皇后所出,身份自然尊贵无比。
但因为后宫向来争斗层出不穷,皇后在被曾经最好的朋友背刺后,才被打入的冷宫。
原本皇后以为自己这一生都要在这冷宫之中消磨殆尽。却没想到,一次皇帝的醉酒,导致她有了身孕,她那个中庸又花心的丈夫。
事后,皇后也曾问过自己,恨吗?但那个时候,她想的更多的只是为自己感到悲哀。
有了孩子之后,她的想法变了。
她可以不为自己谋一条出路,但必须要为她的孩子做谋划打算。
她忍辱负重,想尽办法,无所不用其极。最终,她又回到了那个人的身边,回到了令人作呕的泥潭之中与那些恨不得她死的人身边,周旋,算计。
她本为世家出身,却也为世家所累,联姻带来的利益有多大,伴随的风险也就有多大。
闺中密友的陷害背刺,入宫后挑拨离间的手段,再到让枕边人猜忌。那些人利用手中的权利与算计,让她的家族逐渐失去立足之地。
族中之人死的死,散的散,一时间她的故事成为京都饭后茶余讨论的八卦,令人唏嘘不已。
她也因此被打入冷宫,成了废后,诺大的一个家族,仅仅只是因为后宫的嫉妒之心与无能皇帝的猜忌,说没便没了。
得知她有了孩子之后,那些人对她的恨意又多了几分,同时也对她的转变忌惮了几分。
众人只知是少时的陪伴和支持,似乎在有了孩子之后,那而立之年的皇帝念着旧情,力排众议,竟真的让皇后回来了。
实际上,只有皇后自己知道,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因为自己这张脸罢了,当真是讽刺至极。回宫之后,后宫权利也随之回归,圣宠也是,她一边利用着一边为孩子的将来未雨绸缪。
温平与温孤是一起降生,温平比她先出来,所以温平是哥哥,她是妹妹。
皇后有私心,哪怕早在生育之前就做全了十足的准备,温孤的意外到来也让她一时慌乱,好在有之前的准备,此刻也算是用上了,一时感慨着万幸。
但她又有意隐瞒,于是皇帝看到接生宫人抱来的孩子就是两名皇子。
由于刚出生,孩子还是皱巴巴的,在确认了皇子身份后,皇帝也没有仔细去对比过这对双胞胎的细微不同。喜爱之情并未让他在意过多,这件事也就顺利让皇后蒙混过去了。
作为一国之君,子嗣也很重要,他有其他的孩子。但到底是心头的白月光,陪他一路走来,帮助他许多的正妻。而那样的美人,是这世间罕有的。
他总有办法说服自己,不是为了美色,理由也是冠冕堂皇。
许是因爱屋及乌,所以他对两个孩子的宠爱,也是偏多的。
这份偏爱,就连取名都是遂了皇后的意愿取的字。可也就是这份偏爱,给两个孩子的成长之路带来了许多坎坷。
皇后给孩子取了平和孤二字,并告诉他们,希望兄妹二人能平平安安长大互相扶持陪伴不会孤独。
后来,兄妹俩的感情也一直如她所愿那样好。
年幼时,小温平知道这个弟弟其实是个妹妹,母后告诉过他。
母后说过,这是秘密,所以谁也不能说,就连他的父皇都不能说。如果他说出来,他的妹妹就会永远消失再也见不到了。
他那个时候虽然懵懂却不无知,后宫的腌臜之事他也是见过的。
见过自己的手足是如何对待那些“犯了过错”的宫人,见过那些宫人被他们身旁的侍卫粗暴拖走的场景。
他忘不掉,那些疯狂扭曲地一张张面孔和一声声尖锐刺耳的饶命。而被拖走的宫人,在那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在宫里。
那时那些事情留给他的印象就是:死了,就会消失不见,永远也回不来了。所以他答应母后,他会保护好妹妹,也会保护好母后。
那时候皇后总是慈爱地摸着他的小脑袋,说着她相信他,夸赞着他的成长。
而他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父皇虽然宠爱母后与他和妹妹,但后宫里那些女人和她们的孩子分去了太多父皇的爱,所以,留给他们的那份爱,便所剩无几。
记忆里,母后总是亲身教导着他们,然而学的越多,成长越多。
温平与温孤就越发看到他们从小敬爱的父皇,身上的缺点,也越来越多。
彼时温平还与温孤说过,他不想成为那样的大人。从那时起,哥哥便暗暗下定决心,他要快速成长起来,那样的他才能有力量保护母亲与妹妹,不被坏人欺负。
后宫的争斗总要亲身经历过,才知道有多么残忍与致命。
温孤不傻,相反她很会利用自己所学和周围的一切,来装疯卖傻帮助自家哥哥解决一些难题。
毕竟,将自己表现的无害反倒会让一些人放松戒心,没人会去跟一个无知的孩子去
计较那些得失。
那些人虽然讨厌他们,但从来都没有把他们当回事,一方面是对自己的实力过于自信,一方面是过于自负。
恰恰孩子的外表,总能带来许多迷惑和优势,越是不起眼,在意的越是不多。
想要从这座吃人的皇宫活下来,才是最重要。
母亲已经用尽全力在给他们铺路,路途上总会有磕磕绊绊。
他们要做的,就是无条件信任彼此,相互搀扶,携手一路披荆斩棘,一往无前在这条道路上走下去。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活下去,哪怕,不择手段,也要拼了命活下去。因为,在这条道路上,只有胜者才能为王。
记忆里的温平,在外人面前总是彬彬有礼,谦虚有学识,品性温和,君子如兰。
虽不是一众皇子里最为出众的,却也无可挑剔。可他只有面对自己和母亲才会卸下伪装,显露出无人知晓的真心一面。
在母亲的帮助下,她与温平两人利用能利用的一切,暗地里培养着自己的势力。
温平要为储君之争在明,她便在暗处为他夺权。
温孤甚至为了帮温平拿到朝堂话语权,自愿出征。也就是从这一刻,温平对这个唯一的妹妹愧疚到达了一个顶点,以至于后面的事情,即便温孤如何胡来,温平还是没有了底线一般宠溺着这个妹妹。
温平一直知道明明该受保护的是她,但因储君之争,处处受制于人。害的温孤一次次豁出命,陷入险境,反过来保全了哥哥和母亲。
他这个妹妹,他最是了解,做事就像是个不要命的疯子。让温平心里愧疚又心疼,所以只要温孤开口的,他从来没有过一次拒绝,都只是笑着答应,说一声,好。
回忆里,她从小就跟着温平一起习文练武,母亲也没有阻拦过,那是一种不同与温平的另一种的期待。
母亲看她时眼里总是笑着带着那种期许,反而会多多鼓励温孤跟着哥哥多学多练,甚至在发现温孤有将领之资时,有意放手,安排她去军队里历练。
后来温孤跟着侯大将军南征北战,虽然受过许多伤,但也立下赫赫战功。
皇帝的无能,皇后的枕边风,她的示弱讨好与不争,加之身上获得大大小小功勋。即便有朝臣发出反对的声音,最终换来的也只是皇帝的斥责以及对这个儿子的赞赏。
她来大军之时一切从简,只带了随行十几名亲卫与一名贴身医卫骑行而来。
在她来边境大军之后,队伍里因为有皇家之后,军心更是团结稳定,士气也高涨,一时间打起仗来,也更加卖力。
他们都是普通百姓参军,不像那些官家出身有机会见过外面的大世面。
他们之中有的一辈子都没见过京城与皇子是什么样,只听过传闻如何如何。
等真的见到这位皇子时才发现传闻大多不符,也不可尽信。
温孤来时特地向侯将军说明来意,便要求从最基本的做起,侯大将军与一众官员劝慰不住,只能随她去了,走之前她道了声谢,让众人对她又是一阵刮目相看。
待她出帐后,众人还是商议一番,为了安全派了几人跟在她身边陪练,以防出现意外。
军中她很快便与士兵们打成一片,真情实意,相处之间也没有那么多繁琐规矩,反而让他们觉得这位皇子平易近人待人赤诚。
没人知道她来这里真正的目的,历练不过是借口,她要拿下的,是这边境的兵权,还有军心。
第一次上战场时,经历恐惧,身体战栗,她也是拼了命才挺过来的。
她从小习武在身,身体素质这方面底子打的好。第一次上前线杀敌,从恐惧到最后的麻木,身边的战友与敌人奋力厮杀,倒下。耳边哀嚎声不断,恐惧逐渐被麻木替代。
因为麻木,越战越勇,杀敌多了,分不清身上的血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红着眼睛脑中只剩一个念头:活下去。
她一边杀敌一边和护卫配合帮衬着身边的战友。不停挥着手中的刀,不知过了多久,那句胜了才在耳边炸开。
直至回城,都不敢松懈。回城后身体才放松下来,她一个踉跄,身旁安排的护卫眼疾手快才架住她,也因脱力最后她是被护卫架回营帐之中的。
她从军中基层一步一步艰难爬上来,成为少年将君后,她逐渐适应习惯了战场,加上行军打仗和军中事宜,侯将军都会有意无意在身旁点播,所以她无论是在军中学习还是战场成长都是极快。
每次上战场,带头冲锋在前的永远是她,一身银甲所向披靡,像尊杀神。
只是不知何时,她渐渐替代了将士们心中的那个大将军,成为了军中口口相传的常胜将军。
少年人的身影里有着不符年龄的老练沉稳,杀伐果断,带领着将士们一次又一次从险境中脱困取胜。
军营里血气方刚的儿郎们崇拜她,追随她,拥护她。他们拼尽全力,只为了在这位皇子眼中,留下自己的身影,让这个人多看自己一眼,哪怕他们心思各异。
权利与军心,已固。
胜战之后,只有在营帐养伤的日子难的安静。
贴身医卫进帐帮自己更换伤药时,她看着身上大大小小的狰狞疤痕,也会一时恍惚。
她已经记不得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了。无限接近死亡的日子里,夜间闭上眼,全是战场上那些厮杀哀嚎,还有战友们死前狰狞扭曲的脸。
后来,许是在战场上经历多了,彻底麻木后,她的梦里,就只剩下了一片黑暗,没有尽头,也走不出去。
记忆再往后,发生的就是与秦国因为城池之争,两国的正式开战。
两国家底可谓是家大业大,打起来谁也不让谁。
就这样,这场战争陆陆续续打了一年,最终被温孤的计谋和疯子一般不要命的打法,彻底打败。
打到秦国不得不派人求和,秦国连失十几座接壤的城池,元气大伤。为了自保,不惜利用公主,以和亲为两国修好,这才为这场战争画上了一个句号。
而那个倒霉的公主似乎也是个可怜人,这些事,温孤也是在后来相处中才得知。
也就是那一天,温孤带着致命伤被自己的贴身护卫抬回营帐后,医卫是被另一名贴身护卫直接从隔壁营帐提过来的。
营帐外留了六名贴身护卫与六名军营亲卫轮班把守,侯将军带着一众官员在帐外足足守候三日未曾离开。
这几日只有温孤的贴身护卫轮流进出营帐。
每每出来,总能看到那几个贴身护卫,不同的时间手里端着铜盆,盆里的血水和换下来的染血纱布混在一起。
还有护卫托着个不大的银盘,上面是沾着烈酒的白棉与摆放整齐的瓶瓶罐罐,皆是叫不上来名字的药瓶。
温孤是在回营后才突然坠马,暗卫是奉命混在随身的贴身护卫里的。
这才没有让她跌落在地,而是在落马的一瞬间身边的暗卫们动作利落地接住了她。
胸口血迹斑斑,一道致命伤口随着红色披风滑落也显现在暗卫们的眼里。他们抬头对视了一眼,默契点头,然后有条不紊地把人抬入营帐,随后留下两人帐中看守,剩下几人开始分头行动。
有名暗卫转身离去,把营帐隔壁的贴身医卫提了过来,然后在医卫大怒开口的时候又快速离去。医卫忿忿转身,看到床上重伤的温孤,震惊又害怕,赶忙跑到床边替温孤救治。
说起来医卫也是名女子,所以不用避嫌。只是军营之中都是男子,自然是诸多不便,温孤为了方便,就安排在了自己的隔壁,反正都是自己人。
医卫被提过来,顺手被提过来的还有之前放在桌旁的随身医箱,剩下的东西全在隔壁营帐。
她刚想开口,谁知那名之前离去的暗卫去而复返。
回来的时候,手里还多了个银制托盘,纱布与白棉还有烈酒与摆放整齐的药瓶,将东西放在床边,转身又没影了。
医卫心里有怒,但也只是皱了皱眉,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过,熟练地处理着温孤的伤口。
暗卫几番进出,将所需之物一一寻来放在屏风前,便未在往前一步,只是规矩站着守在两边。
因为温孤身份特殊,所以来时,就布置了一番,将床用屏风相隔开来,为此省去了诸多不必要的麻烦。
说到身边暗卫与贴身的医卫,这些人都是温孤自己亲手解救回来的孤儿乞儿,统一经由皇后亲手培养,男女皆有。
这些人受她恩惠又有救命与再造之恩,所以对主子全都死心塌地的效忠,为其办事也是尽心尽力。
长久相处配合,也都存了些默契在心里。而对于温孤的身份,这些人也都是知晓的,但他们也依旧不会做半分逾越之事。
六殿下受伤的事情,军中传闻不多,但从进城那天殿下坠马之后,大家一直没有再见到六殿下,将士心里也就清楚了。
可他们身份低微,只能心里默默为这位殿下祈愿着,不能像将军与大人们,守在殿下营帐跟前,能第一时间得知殿下的情况。
一时间胜利的喜悦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层阴霾笼罩在每个人的心上,军中的氛围也逐渐变得沉闷,压的人喘不过来气。
众人提心吊胆的又过了一夜,直到第四日晌午时分,才有一名暗卫从营帐走了出来。
众人虽然身体疲惫脚步却急切,神情里透露更多的是关心。
他们跟在侯将军身后围了上去,侯将军看着暗卫脸上松懈下来的神情,压在自己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终于放下了,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众人以他为首,自然是等他先开口。于是侯将军带着满怀关切的口气,试探性的问道六殿下有没有醒来,殿下的伤情以及身体又是如何等等。
暗卫对着侯将军行礼抱拳,按照温孤醒来时的吩咐,一一回答着。
他告诉众人,殿下已经苏醒过来,贴身医官诊治后,也说了殿下已脱离危险暂无性命之虞了。
但是殿下这会因伤失血过多,导致身体虚弱至极所以没办法面见接待侯将军与各位大人。
看着众人微微放心,他缓了缓,又继续答道,殿下的伤口医官也处理妥当无大碍了,只是需要一段时间的修养恢复。
听闻这几日将军与各位大人在营帐前守候寸步不离,殿下心里着实过意不去。让将军与各位大人担惊受累了,就先让属下代她先谢过侯将军与各位大人,待殿下好些能下床了,再带着心意去谢过将军与各位大人。
殿下还吩咐,此次,将士们大获全胜,她无法参与各位的庆功宴了,实属遗憾。
还请侯将军将此事办妥,莫要因殿下一人,让将士们心中添上些许寒意。另外战事大获全胜之事,她也会撰写书信让我尽快等送回京城。论功行赏之事,定不会负了将军与诸位。
暗卫说完对着侯将军行礼抱拳,礼貌道,殿下吩咐他已说完,还问了侯将军有什么需要传话的吗,他定会告知殿下。
众人在这等,就是为了等人没事,等事情结束。现在殿下派人吩咐,他们听完也都明白了,众人放松笑着,等将军说完他们再走不迟。
这几天大家怎么过来的他心里也清楚,也不耽误大家时间,当即就开口了。
侯将军疲惫地脸上多了几分真心笑意,爽快跟暗卫回道:“殿下吩咐的,臣定会竭尽全力办置妥当,决计不会辜负殿下的期许。
只是殿下如今这般已是不易却还要为我等功赏劳烦心神,此番好意臣等心领了,还望殿下保重身体要紧。
现得知殿下无事,臣等就先行告退。殿下只管安心休养,若有需要,只管吩咐,臣等定当竭尽全力。”
说罢便告了退,大手一挥,带着众人散去,暗卫也在送走一行人后才转身回了营帐,将回话带到。
营帐外的对话她能听得到,习武之人耳目要比常人灵敏,听着暗卫回话,温孤一时出神,脑中想的全是昨晚发生的怪事。
受了致命伤还能侥幸活下来,这点温孤是想也不敢想的,她自己都觉得一脚踏入鬼门关了。
再观察其他人的神情,他们就像看不见那个人一样。
只有温孤知道,那天有个中年方士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床边。不知使得什么障眼法,她吊着一口气,接着帐中烛火费力看过去,虽然烧的有些迷糊,但她没瞎,还隐隐约约有点回光返照的意思。
转眼再瞧那个人,变戏法似的手一挥,身上的伤口就奇迹般开始自动愈合,疼痛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酥酥麻麻的痒意。再翻手时,那人手心一粒泛着光的丹药,药香四溢,给她喂了一个,入口即化,化作暖流流向四肢百骸。
多谢…这是她昏睡过去前,用尽力气说的最后一句话。
后面到她醒来,她都没有见到过那个中年方士。
如果不是胸口处只剩下一道已经愈合了的致命疤痕,她都要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那中年方士,定是神仙下凡吧。不然怎地那般神奇,轻易就把自己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呢?
她在心中笃定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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