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两人准备出发。
后面的路海拔会升得很快,以防万一,温夕从后备箱拿了两个氧气瓶出来,和放着高反药的背包一起放在了副驾驶。
临走前她又去买了个能自己加热的烧水杯,在加油站加满油,准备上车出发的时候,陆寒舟又叫住她。
温夕转头,看到他拿着两个黑色的东西走过来,走近后她才看清那是两个对讲机。
陆寒舟递给她一个,和她说了如何使用,以及各个按键是什么用途后,说:“有什么情况及时告诉我。”。
温夕拿着对讲机端详片刻,按下开关键喂喂两声,陆寒舟手上的对讲机响起她的声音。
嗯,功能正常。
她笑了笑,问:“哪儿买的?”
“那边。”陆寒舟指了指加油站对面那家通讯设备专卖店。
温夕噢一声,把对讲机装进口袋里,道:“知道啦,你有什么情况也记得和我说。那我们……现在出发?”
“嗯。”陆寒舟说,“出发。”
上车前他突然想起什么,从车里拿出来什么东西,关上车门又走到温夕的车旁边敲了敲她的车窗。
温夕降下车玻璃:“怎么啦?”
陆寒舟微微弯了下腰,从窗口递了个袋子进来。
她接过一看,发现里面是一个鸡蛋火腿三明治,两个三角饭团,还有一瓶酸奶。三明治和饭团摸起来还是温热的,除此之外里面还有两节五号电池,应该是对讲机用的。
他什么都没说,把这些东西塞给她后就走了。
温夕连谢谢都忘了说。
她想到不久前,两人在约定时间里于酒店走廊碰面时,陆寒舟就寒暄似的问她吃饭没有。
和人一起,尤其是陆寒舟这种半生不熟的人,温夕就会特别担心自己拖对方后腿。
虽然不知道他去西藏具体是做什么,但就算是和她一样只是去玩的,那她也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耽误他的时间。
两人在走廊碰面的十分钟前,温夕才刚刚起床。
洗脸刷牙都十分匆忙,哪有时间吃早饭。
她看了眼购物袋上绿色的logo,想到来的路上好像确实是见到了一家便利店。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去买的……
陆寒舟上车后没有急着走,一直在等她的行动。
温夕不好意思让他一直等着自己,拆开三明治咬了两口就踩下油门开出了加油站。
他过了片刻才跟上来,或许他本来是想等她吃完再走。
往前开了没多久,温夕见到了那个‘新藏线零公里’的里程碑雕塑,远远望过去瞧见中间一个金色的数字0。
这里是G219和G315的交界处,不少自驾游、骑行和徒步爱好者都会在这里拍照留念,她去网上查详细路线攻略时刷到不少帖子。
即将要穿过新藏线零公里的时候,她看见石碑左右两侧的刻字:天路零公里,昆仑第一城。
温夕顿时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人拍照打卡。
多有气势的一句话啊!!!
她放缓车速,拿起对讲机按住PTT键,问陆寒舟:“你要在这儿停车打个卡吗?”
几秒后对讲机内响起对方的声音:“我不打,你随意。”
“……”
真是的,她怎么随意啊!
温夕撇撇嘴,她没有回话,放下对讲机后回归正常车速,从‘新藏线零公里’下穿了过去。
算了,不出意外的话以后她还会和纪朦一起再来一趟。
到那时她就不用拘谨,也不必担心自己会拖后腿了,毕竟她俩已经这样互相麻烦对方二十多年了。
这时对讲机又响起来:“不打卡了?”
温夕这才回复:“不打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陆寒舟没有再回话。
出了叶城后,下一个比较重要的补给点是喀拉喀什河附近的三十里营房。
从叶城到三十里营房的这段路海拔升得很快,刚开到第一个库地达坂时海拔就升到了三千多。
可能是有心理暗示的因素在,当温夕看到那个蓝色的路牌,上面海拔明晃晃写着3150米的时候,她突然就感觉喘不上来气了。
但到底也只是心理暗示,她并没有真的感觉到身体哪里难受。与此同时她还不忘关心一下陆寒舟,在对讲机里问他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对方的语气与平常无异:“我没事,你呢?”
“我也没事啊,我也没事儿。”温夕连着说了两遍,“这海拔升得太快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开慢点儿吧。”
陆寒舟回了一个简短的“好”。
不过本身也是她走在前面,不管她速度快慢陆寒舟都没说过什么,一直都在按她的步调前进。
晨间浓白的雾气沉沉地积在半山腰,开上库地达坂之后太阳终于出来了,温夕也终于看清了他们此刻是行驶在一条什么样的道路上。
几年前她和纪朦一起去云南玩,见过那种盘山公路。
现在这条路就类似于那种,但云南的盘山公路四周都是盎然绿意,而库地达坂这边,虽不至于荒凉,但绿色植被的覆盖率确实要低很多,甚至一些山上还披着未融化的积雪。
远远望过去,各种山峰此起彼伏,平坦道路交错其间。
她不知为何想到很小的时候,姥姥临终前握着她的手,叮嘱她一定要好好读书,平时不要总是和妈妈对着干。
温夕已经忘记自己是怎么回的了,也不记得旁边的妈妈是什么反应,只记得姥姥的手摸起来很粗糙,有点像树皮。
现在。
她看着绵延起伏的群山,想道,或许她找到了更加确切的比喻。
不过,现在她都已经27岁了,还是和方婉清对着干,从婚礼上逃跑来到了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
不得不说,在爸妈的视角来看,他们给她找的那个结婚对象的确符合传统意义中‘好男人’的形象。
舍得花钱,工作稳定,甚至还是家里的独生子。
和他结婚,除了没有爱,什么都有。
虽然温夕不是特别需要爱情,但这不代表她可以接受和一个人凑起来搭伙过日子。
她一个人又不是过不了,干嘛非要找个人一起。
“你是不是开得有点太快了?”对讲机突然响起来,吓了温夕一跳。
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车速已经快五十了。
她又被自己的车速吓一跳,减速后才拿起对讲机,说:“不好意思啊,我刚刚好像稍微有点走神儿。”
对讲机内沉默了十来秒,随后陆寒舟才说:“你在这种路上走神?”
“……”她哈哈干笑两声,“是啊……牛吧?哈哈哈……”
又沉默了一会儿,陆寒舟问她:“头晕吗?”
啊……
温夕认真感受了一下,脑袋好像是有点胀胀的,但并不严重,有点类似于熬了个通宵之后的感觉。
从叶城到三十里营房这段路并不远,一共也就二百来公里这样。
他们已经路过了库地达坂,正在前往麻扎达坂的路上。
这段路虽然只有几十公里远,但海拔会一下子从三千一升到四千九,显然这不是她逞强的时候。
如实告知自己的情况后,两人在路边停了车。
温夕在副驾驶上的包里翻高反药,陆寒舟下车过来查看她的情况,她降下车窗,边找药边问:“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也吃点儿药?我这儿有热水……嗯?我药呢……”
“我没事。”陆寒舟问,“没准备高反药?”
“有的有的,是我包里东西太多了……你用充电宝吗?墨镜需不需要?我还有……”温夕啊一声,“找到了。”
她拿出那盒高原安,扣了两个胶囊就着水吞了,又将其放回包里后,抬头看了眼窗外,这才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未经开发过的自然景观,对人类总是有种特别的吸引力。
温夕拿起手机,她想下车拍几张照片,可打开车门后两只脚刚踩到地面还没站稳就两腿一软,往前方距离她几步远的陆寒舟那边栽倒。
陆寒舟手比脑子快,见状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前两步,伸出双臂接住了差点扑到地上的她。
他皱了下眉,问:“还好吗?”
“呃……还好……”扑到别人怀里温夕稍微有点尴尬,她想站起来,但双腿一时使不上力气,只能这样被半抱着。
陆寒舟扶着她的肩膀带她慢慢蹲下去,说:“你先自己靠一下,我去拿氧气瓶。”
温夕应了一声,向后靠在自己车上。
她的高反症状比她想得要严重些,此刻她终于真的感觉到有些喘不上来气,像有块石头压着她的胸口阻碍她的呼吸。
车门没关,陆寒舟没在她车里拿她的氧气瓶,而是回到自己车上拿了个还没用过的过来,将其递给了温夕。
在他的搀扶下温夕站起来又坐回了驾驶位,她接过氧气瓶猛吸两口,压在胸口的那块石头消解了,头脑发晕发胀的感觉也减轻了不少,乏力的双腿都稍微回复了些力气。
好吧,看来有些时候一个人不太行,还是得找个人一起。
她打心眼里感谢陆寒舟的帮助。
没有他的话,她就要向大地母亲献上自己的初吻,以及门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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