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克诺妲带着满腹疑云与那份沉甸甸的、仿佛押上了自身信念与未来的抉择,独自返回了旅团位于友克鑫市郊的临时基地。那是一座外表看似废弃、内部却被简单改造过的仓库,空旷而冰冷,空气里常年弥漫着铁锈与尘土的味道。
她一踏入大厅,那压抑了许久的、几乎凝成实质的焦躁气氛,便如同找到了突破口,瞬间将她包裹。
信长像一头被强行拴住的烈马,在不大的空间里反复踱步,木屐敲击水泥地面的声音异常清晰刺耳,他的手几乎从未离开过刀柄,指节因长时间紧握而泛出青白色。
芬克斯靠在一根承重柱上,抱着双臂,古铜色的脸上肌肉紧绷,看似镇定,但那不时扫向门口的锐利眼神,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玛奇坐在一个废弃的木箱上,纤细的手指间,近乎透明的念线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游动,她的表情依旧是惯常的冷静,但微微蹙起的眉心和比平时更紧抿的唇线,显示她高速运转的大脑正在试图拼凑那些缺失的、至关重要的信息碎片。
飞坦则完全隐没在最深的阴影角落里,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有那偶尔泄露出的、一丝阴冷刺骨的念压,提醒着旁人他的存在。
“派克!”信长第一个冲上来,声音因急切而显得有些沙哑,“团长呢?交换怎么样了?团长人呢?”他一连串的问题如同连珠炮,带着不容置疑的迫切。
派克诺妲张了张嘴,那个在机场发生的、充斥着无声交锋与复杂眼神的交换过程,那个未来团长苍白虚弱却带着某种决绝平静的脸庞,在她脑海中疯狂翻腾,每一个细节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灵魂生疼。
然而,这些都无法宣之于口。就在她感到语言的苍白与无力,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汹涌而来的质疑时,一个平静无波、却带着天然安抚和压制力量的声音,从内间更深的阴影里传来:
“我在这里。”
年轻的库洛洛·鲁西鲁缓步走出。他依旧穿着那身标志性的逆十字大衣,步履从容,仿佛只是进行了一次短暂的散步归来。他身上没有丝毫经历过战斗或囚禁的痕迹,眼神深邃平静,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不起丝毫波澜。
他仅仅是站在那里,目光淡淡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位蜘蛛,那股属于蜘蛛头脑的、不容置疑的掌控力与威严,便如同无形的屏障,瞬间抚平了所有躁动不安的涟漪,将空气中那些尖锐的猜忌与焦躁强行压了下去。
“团长!”团员们几乎同时出声,语气里混杂着惊讶、疑惑,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
年轻的团长没有解释自己之前的“失踪”,也没有对机场的交换做出任何评价,仿佛那一切都只是他宏大棋局中,一步无需向棋子解释的落子。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派克诺妲身上,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颔首,那眼神平静无波,却似乎传递着某种信息——“你做得很好,保持沉默。”
随即,他用一贯冷静、听不出情绪起伏的语调开始分派新的任务,重新编织因他“失踪”而可能松动的情报网,重点评估西索近期的动向与意图。
他的语气是如此的自然而然,仿佛之前笼罩在旅团上空的所有阴云与混乱,都只是一场无足轻重、早已在他计算之内的小小插曲。
派克诺妲沉默地看着这个她宣誓效忠的、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年轻团长,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她没有开启命运的六颗子弹,但这命运的洪流,下一次又会砸在谁的身上?
望着不远处听团长分析情报的金发男子,派克诺妲松开的双手,又再一次握紧。
与此同时,在友克鑫市中心那片与郊区仓库截然不同的、充满了虚假繁荣与喧嚣的街头,我正进行着一场近乎疯狂的、试图用“日常”覆盖“非日常”的徒劳努力。
“这个!还有这个!”我几乎是强行地拉着库洛洛——不,此刻他更应该是西宫樋,穿梭在熙攘拥挤的人流中。
我将一份淋着过量巧克力酱、点缀着彩色糖粒、看起来甜腻到发指的可丽饼强硬地塞进他冰凉的手里,又不由分说地把一顶印着夸张卡通图案、与他的气质格格不入的毛线帽子,扣在了他如今变得柔顺服帖的黑发上。
他异常地顺从,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沉寂的配合。自机场交换、彻底卸下“年轻团长”的伪装后,他的话变得极少。
那双总是盛着穿越时空的疲惫、深沉悲悯与复杂计算的眼眸,此刻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薄雾,失去了往日那种洞察一切的锐利,只剩下一种近乎放空的茫然与疲惫。
他只是安静地跟着我,任由我像个试图用噪音和色彩驱散噩梦的孩子,进行着这场注定无法掩盖命运沉重脚步声的、略显滑稽而悲伤的狂欢。
他只是在我试图将第三份、几乎被糖浆浸泡透了的草莓松饼递到他面前时,才轻轻地、几不可闻地摇了摇头,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穿透所有虚假热闹的、深入骨髓的疲惫:“小爱,命运的轨迹……确实被我们撬动了。”
我猛地停下脚步,手中甜点的香气仿佛瞬间变得刺鼻。心脏像是被这句轻飘飘的话骤然攥紧,停止了跳动。
他并没有看我,而是望着远处友克鑫那些在夕阳下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高楼大厦,目光仿佛穿透了钢筋水泥的丛林,看到了某种更遥远、更不可测的东西:“派克的子弹没有射出,心脏不再因誓约而碎裂,我还站在这里,呼吸着友克鑫……带着血腥味的空气。我们成功了,至少,改变了‘那一个’鲜血淋漓的必然。”
他顿了顿,终于侧过头,看向我,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带着一丝脆弱与深切的茫然,“但是,小爱,一个‘必然’的消失,往往意味着无数‘未知’的漩涡开始涌现。河流被强行改道,谁又能精准预知,它会在哪里冲垮新的堤岸,淹没哪一片原本安宁的土地?”
他的声音很轻,落在我的心上却重于千钧。“我们……该如何拯救侠客?”
他最终,还是问出了这个我们一直心照不宣、刻意回避,却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般始终悬在头顶的、下一个残酷难题。
那种熟悉的、令人窒息的无力感再次如同潮水般席卷了我。将因精神与□□双重巨大消耗而异常疲惫、几乎随时可能昏睡过去的库洛洛,安顿在临时落脚点相对柔软的床铺上后,我一个人像是逃离般,漫无目的地走进了华灯初上、霓虹闪烁的友克鑫街头。
五光十色的灯光试图编织一个醉生梦死的幻梦,却无法照亮我内心哪怕一丝一毫的阴霾。未来的不确定性,像一张巨大的、粘稠的网,将我紧紧缠绕。
就在一个充斥着流行乐声与食物香气的热闹转角,我心神恍惚,几乎与一个迎面走来的人撞个满怀。
“抱歉……”我下意识地低头道歉,目光仓促抬起,却瞬间撞进了一双碧绿的、如同最上等的猫眼石般,在霓虹灯下闪烁着好奇与敏锐探究光芒的眼睛。
金色的短发打理得随意却又不失活力,白皙的娃娃脸上带着仿佛天生就有的、轻松惬意的笑容,身上穿着简单的休闲服,看起来就像个邻家气质干净清爽的大男孩——是侠客!
他看着我,脸上那原本轻松无害的笑容,在辨认出我身份的瞬间,几不可察地凝固了一瞬,那双碧绿的眼眸中迅速掠过一丝极快的、属于猎食者的锐光,随即,那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也更加意味深长。
“哟,这不是一直跟在未来团长身边的那位小姑娘吗?”他语调轻快地上扬,带着点自来熟的亲切感,然而那双眼睛,却像最精密的扫描仪器,不动声色地将我从头到脚、连同我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都纳入分析,“怎么一个人在这繁华的街头落单了?未来的团长大人呢?他没像个守护骑士一样陪在你身边吗?”他故意用了一种戏谑的语气,仿佛只是随口调侃,但那探究的意图却**裸地毫不掩饰。
我的心猛地一跳,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眼神不受控制地开始躲闪,声音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他有点累,在休息。”
这苍白的解释连我自己都无法说服。
侠客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减退,反而那双碧绿的眼睛微微眯起,弯成了两道好看的月牙,可那月牙之中透出的光,却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洞察力,仿佛瞬间就看穿了我所有拙劣的、不堪一击的伪装。
“哦?累了?”他向前踏出一小步,看似随意的动作,却带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声音压低,带着气音,如同分享一个秘密,却字字敲打在我的神经上,“是因为……代替了我们‘现在’的团长,去承受了锁链手那份‘厚重’的制约,所以……才这么‘累’了吗?”
我瞳孔骤缩,浑身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冻结!他知道了?!他怎么会知道?!这应该是绝密的计划!巨大的惊恐如同冰水,从头顶浇下,让我四肢僵硬,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看着我瞬间煞白、毫无血色的脸,和那无法掩饰的惊骇眼神,侠客仿佛得到了最终的确认。他不再紧盯着我,而是习惯性地抬起手,用食指轻轻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目光投向虚空中的某一点,开始飞速地分析和推理,语速快而清晰,像是在陈述一个早已在心中推导过无数遍、此刻终于得到印证的结论:
“团长‘恰到好处’的‘失踪’,又在交换人质前‘恰到好处’地‘脱困’出现,但状态……嗯,该怎么说呢,有种微妙的、不同于以往的‘虚弱’与……‘平静’?派克回来之后,那种欲言又止的沉默,以及眼神里隐藏极深的震动……再结合妮翁小姐那份被团长‘借’来研究后,就很少再被主动动用、语焉不详的‘天使的自动笔记’里,最近浮现出的那些碎片化预言——‘影子的替换’,‘双生的灾厄’,以及……”
他猛地顿住话头,目光倏地转回,重新聚焦在我脸上,那双总是带着盈盈笑意的绿眸里,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映出一种近乎残酷的、冰冷的了然,那了然之下,甚至带着一丝对他自身命运的嘲讽:“……以及,‘电路板的哀鸣’。”
他微微歪头,脸上依旧挂着那招牌式的、仿佛对一切都感到有趣的微笑,轻声问道,语气平静得可怕:“下一个……要迎来‘哀鸣’的,是我,对吗?”
“不是的!你闭嘴!胡说八道!”我一直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在听到“电路板的哀鸣”这几个冰冷字眼的瞬间,彻底崩断了!
长久以来压抑的、对库洛洛状态的担忧,对未知命运的恐惧,对可能无法拯救同伴的无力感,对眼前这个刚刚微笑着推测出自己死期的人所产生的巨大愧疚与恐慌……所有积压的情绪如同被点燃引信的炸药,猛地爆发出来!
我像是被踩到了最痛处、彻底失去理智的幼兽,对着他失控地低吼起来,眼泪完全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滚落:
“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在这里自以为是地胡乱猜测!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我们明明已经那么努力了!为什么还是不行!为什么解决了旧的麻烦,立刻就会有新的、更可怕的麻烦出现!为什么命运总要这样捉弄人!为什么……”
我语无伦次,声音因哭泣而哽咽断断续续,把所有混乱的、绝望的、愤怒的情绪,都一股脑地发泄在了这个刚刚平静地、甚至带着微笑推测出自己可能死期的当事人身上。
出人意料的,面对我如此失态的爆发,侠客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厌烦或怒气,甚至脸上那惯有的、仿佛面具般的笑容都没有消失。
他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碧绿的眼眸平静地看着我,任由我将所有的恐惧和压力如同倒垃圾般倾泻而出,直到我力竭般地停下来,肩膀微微颤抖,只剩下压抑不住的抽泣。
然后,他轻轻地,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温和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干净的手帕,递到我面前,说出了一个让我瞬间如坠冰窟、连哭泣都忘记的消息:
“别哭了,小不点。”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与他此刻处境截然不符的平静,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与其在这里为我这个还不一定到来的‘哀鸣’担心,不如多担心一下你们费尽心思保护的那位未来的团长吧。”
我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侠客收敛了脸上大部分的笑容,只留下一个极淡的、近乎无奈的弧度,碧绿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真正的凝重:
“你们费尽心思,演了这么一出精彩绝伦的‘偷梁换柱’,但舞台下的观众……眼光锐利的,可能不止锁链手和诺斯拉家族那些蠢货。”他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暗示着情报网络的无孔不入,“西索那个变态……他的‘乐趣天线’可是灵敏得超乎想象。关于‘存在另一个未来团长’的消息,现在极有可能,已经传到了他那颗热衷于寻找‘成熟果实’的脑子里了。”
他看着我瞬间瞪大的、充满了惊恐的眼睛,一字一句地,投下了最后那枚足以将我们刚刚窃取来的微弱希望彻底炸碎的炸弹: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按照我们现在那位团长的性格,以及西索那家伙对此可能产生的、扭曲的‘期待’……他们之间那份危险的‘约定’,恐怕要被迫提前上演了。”
“就在不久之后,或许就是明天,或许就在下一秒,年轻的团长,和西索……要开始战斗了。”
而失去了念能力、虚弱不堪、几乎毫无自保之力的库洛洛,以及那个与他命运紧密相连的、隐藏在暗处、对“未来果实”可能产生更浓厚兴趣的西索,都让这场即将到来的、因信息泄露而引爆的对决,充满了令人绝望的、无法预估的变数与凶险。
我僵直地站在原地,仿佛全身的力气都在瞬间被抽空,连指尖都冰冷得失去知觉。耳边城市的喧嚣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片嗡鸣。
我们改变了派克诺妲死亡的“必然”,却似乎惊动了更危险的猎食者,将库洛洛和整个旅团,都推向了另一个更加黑暗、更加不可预测的漩涡中心。
侠客真的很温柔也很智慧啊[求你了]真的,旅团成员中团长语言的翻译机,情报分析小能手,旅团不能没有侠客!过几章我会上【登顶世界的七人】聊天群番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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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chapter27 侠客×预测×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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