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整，俞怜青准时睁开双眼。
就在他洗漱好刚准备换衣服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清脆的敲门声。
“叩叩叩。”
俞怜青拿过衬衫匆忙披上，走过去拉开门，果然看见了闻灼那张笑眯眯的帅脸。
闻灼穿着一件浅蓝色衬衫，外面套着白色研究服，乍一看还真有几分知识分子的气息。
他看见还没来得及扣扣子的俞怜青两眼放光。
他丝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了一番俞怜青的身体，啧啧道：“不错啊小怜青，居然有腹肌，而且有六块。”
他说着，还伸出手按了一下，“就是比我差一点，我有八块。”
俞怜青看见他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手就痒痒。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刚准备动手，他们身后443的门，“咔哒”一声开了。
季简从门后走了出来。
他显然是没料到一大清早门口就有两个人在拉拉扯扯，其中一个人还衣衫不整衣襟大开。他蹙了蹙眉，刚准备开口，闻灼先一步打断了他。
“季助理，早。”闻灼笑得一脸灿烂，像只见到人就往上扑的金毛。
“早。”季简礼貌回复道，他顿了顿还是没忍住，狐疑的目光扫过他俩，“你们这是在……？”
“哦，我喊他起床。”闻灼立刻回复道，手还哥俩好地搂住俞怜青的肩膀拍了拍，“他老睡过头。”
俞怜青不着痕迹地从闻灼胳膊下挣开，和他保持了一定距离。
他抬手扣着扣子，冲季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语气熟稔道：“季前辈，早啊。”
季简一看是他，立刻把视线移开。他硬邦邦回复道：“早。”
俞怜青张开嘴还想再说点什么，季简好像身后长了眼睛一样，在他出声的前一秒快速打断了他：“好了，时间已经不早了。请跟我来吧，我带各位去食堂吃早饭。”
他说着，转过身冲早已等在走廊的其他玩家招手，示意他在这里。
俞怜青低笑一声，得，看样子是害怕他了。
餐厅在另一个方向。
季简带他们下楼走出大厅后，左拐走向旁边的圆形建筑。而俞怜青和闻灼不远不近地缀在人群后面，开始嘀嘀咕咕。
“季简认识你？”闻灼早已敏锐察觉到俞怜青和季简之间的古怪气氛，“怎么回事，我们明明一起来的，难不成你昨晚偷偷溜出去了？”
闻灼一脸恨铁不成钢，就差伸手指着他的脑门：“说好第一天不要轻举妄动，你倒好，转头就捅了篓子，我看这几天季简肯定会给你穿小鞋。”
俞怜青毫不在意。他一脸神神秘秘：“但是，我发现了一个东西。”
他说着，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五指张开展示在闻灼面前。
闻灼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
那个一个看起来有些年代的铁质姓名牌，微微有些锈蚀，上面有两行已经磨损的黑色字迹：副院长康正。
“康正……”闻灼低声念道，随后他抬起头看向俞怜青：“这东西你从哪儿拿的？”
俞怜青简单说了一下昨晚发生的事情，当然，略去了他调戏季简的那一段。
“真有你的，”闻灼对他竖起大拇指，“连季简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就敢往上冲。”
“富贵险中求嘛，”俞怜青语气轻快，“况且按部就班不是我的风格。不过，”俞怜青顿了顿，又道：“我需要再去一次季简的房间，找一下他的入职手册。就中午吃饭的时候吧，到时候你帮我拖住他。”
闻灼干脆地点点头：“行，那你小心点。”
俞怜青轻哼一声：“知道了。”
说话间，食堂便到了。
食堂是那种很普通的大食堂。
外墙贴满了玻璃幕墙，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冰冷惨白的光，刺得人有些睁不开眼；里面空旷整洁，到处弥漫着一股有些发酸的奇怪的食物的味道。一列列铁制桌椅排列的整整齐齐像卫兵一样，上面摆放着同样的铁质餐具。
几个食堂阿姨用推车推着几个铁质大桶，用铁勺挨个给众人盛饭。
众人陆陆续续坐下，俞怜青和闻灼也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餐盘上只有一个碗，碗里盛着灰色的流质物，像加多了水的水泥一样。
闻灼用勺子搅拌着碗里的那个勉强也不能称之为“粥”的东西，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
他缓缓地舀起一勺，深吸一口气，带着一副英勇就义般的悲壮表情送入嘴里。
“诶？味道居然还行？”
闻灼眉头舒展开来，他又试探性地尝了一口，眼底有些惊诧：“居然没有奇怪的味道。”
俞怜青没有回答，也舀了一勺送进嘴里。唔，口感像是粮食磨成的粉，但没有任何味道，不好吃，也不难吃。
慢慢的，两个人碗里的“粥”都见了底。食物是保证存活下去的必需品，两个人作为排行榜前几的人，自然不会矫情，哪怕来碗泔水，他们也得咽下去。
就在俞怜青把最后一口送进嘴里的时候，他的舌尖突然碰到了一个硬物——那是一颗小小的圆圆的颗粒，麻麻涩涩的，尝起来像是花椒。
他吞咽的动作微不可察地一滞，然后用舌尖抵住那个异物，慢慢推到了唇边的勺子里。
他垂眸看着那粒嚣张的花椒，脑海里想起来了入职手册第五条。
“休息与进食：中心食堂提供标准营养餐。餐品永远是灰色的流质物。如果你在盘中看到任何具有明确形态和色彩的食物（例如一块红色的肉、一根绿色的蔬菜），请不要声张，安静地离开食堂。你的身体并不需要它们。”
闻灼敏锐地觉察到了他的异样，眼神询问他发生了什么。
俞怜青用下巴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勺子，然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把勺子连同花椒一同放进了碗里，抽出纸巾擦了擦嘴。
闻灼瞥见那粒花椒，眼神飞快地闪了一下。
他也没有声张，只是动作自然地把他和俞怜青的餐具叠放在了一起，然后端去水池边清洗。
直到看着那粒花椒在水流的冲刷下打着旋的没入下水道，闻灼才轻轻舒了口气。
他的神情显而易见地放松下来，又换上了那副熟悉的欠揍的笑容。
他微微侧头，朝旁边的俞怜青递了一个“已搞定”的表情，满脸都是怎么样哥体贴吧一声不吭给你解决了一个麻烦。
俞怜青懒得理他，移开了视线。
很快，大家陆陆续续吃完了。俞怜青随意扫视了一圈，目光停留在其中一个玩家身上。
那人肤色很黑，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又高又壮。他面容有些严肃，眼神微微游离，看起来很心不在焉。
而此刻，他正低头和同伴说着什么。俞怜青缓步走过去假装从他身边路过，悄悄支起了耳朵。
“我刚才吃饭的时候好像尝到土豆的味道了。”那人低声道。
“土豆？”朋友问道，“确定吗？入职手册说‘具有明确形态和色彩的食物’，你只吃到了味道，尝到形状看到颜色了吗？”
那人思索了一下：“这倒没有。”
“那有可能是你太紧张，神经绷得太紧有些草木皆兵了。你上次出副本后只休息了一天就又进了这个本，肯定还没缓过来，你应该多休息几天的。”朋友关心道。
那人叹了口气：“‘游隼’还在等我。”
朋友也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
俞怜青和不远处看着他的闻灼对视一眼，朝旁边抬了抬下巴：这个人需要重点关注一下。
俞怜青又不着痕迹地瞥了那人一眼。
他看起来很不好，脚步发虚面色苍白，额角还挂着些冷汗，看起来好像快到极限了。
这种状态最容易触发规则陷阱了，不管他到底吃没吃到土豆，都是一个很好的观察对象：吃了，就可以知道不遵守守则的后果；没吃，就等待他踩下一个坑，给他们排除错误选项。
能进S级副本的玩家都是聪明人。
显然不止俞怜青一个人注意到了这边，有不少似有若无的目光都扫向了那个男人和他的同伴。
两人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些不怀好意的视线。
男人不再和同伴交流。他身体微沉，肌肉紧绷，摆出蓄势待发一副的攻击姿态，如同一只被惊扰的豹子，浑身散发出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众人见他这幅不好惹的样子，很快收回了目光。
借着这个动作，俞怜青看清了男人的全貌。高大健壮的身材，线条冷硬的五官，坚毅的眼神，最惹人注目的还是他脸上那道横断鼻梁的疤痕。
“哎，”俞怜青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闻灼，“这人是‘奥特曼’吧。”
闻灼点点头：“应该是。看那标志性的疤，就知道是黑豹了。”
黑豹，排行榜第15，近战型玩家，以敏捷和力量著称。他手腕强硬战力强大，还拥有一个排名第三的工会——黎明。他若倒下，黎明内部估计就要变天了。
其实俞怜青背地里偷偷叫他“奥特曼”——专等胸口红灯亮了才发力解决对手。闻灼初闻这个外号时哈哈大笑，直呼俞怜青是个取名天才。
而现在，俞怜青看着黑豹的状态，他很明显已经快到极限了，不知道在这个副本还能撑多久。
俞怜青心里感慨一声收回目光，跟着闻灼走出食堂。
而收容中心大厅里，张天成早已在此等候。
白天的他看起来正常多了，没再做出昨晚那种诡异的举动。他好像一个真正的老师一样，带领俞怜青他们走向地下研究所，并细细叮嘱了他们一些注意事项。
“收容中心的规章制度很严格。你们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任务，不需要跟任何人进行交流。如果有其他人向你们寻求帮助的话，也不必理会。”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不管见到什么都要保持镇定，工作时间不允许大声喧哗。”
张天成说着，按开了电梯。
没错，地下研究所。
这个收容中心明明有那么多建筑，可最重要的研究所偏偏建在地下。这个行为，本身就不合理。
不合理，往往暗示着不同寻常。
所以这个地下研究所，是重点。
俞怜青思索着，随众人进入电梯。张天成按下-1之后便不再开口垂手等待。
俞怜青盯着下面的-2，面容沉静眼睛轻轻眯起，语气却天真好奇，好像只是一个请求老师答疑的普通学生：
“张老师，地下二层是什么？”
“哦，那里你们最好不要过去”，张天成嘴角扯了扯，“只有被污染的研究员才会去那里。”
“被污染的研究员？”
“是呀，被污染的研究员。”张天成转过来，眼睛直直地看着他，俞怜青感觉自己好像被一个邪恶的东西盯上了。“他们不遵守守则内容，被‘它们’污染了，只能待在地下二层被净化。”
“所以，大家工作过程中一定要遵守规则，不要被感染。”张天成语气友善道。
有意思，俞怜青和闻灼对视一眼，看来这个地下二层，也得闯一闯了。
更啦更啦，待会还有三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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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记忆收容中心（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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