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长城存在的缘故，高墙阻断了大部分的阳光即便在炎炎夏日，这个国家的气温也像凛冬般寒冷。
最开始的时候长城的高度只有二十米，是后来的人们为了抵挡黑暗大陆的侵袭，不断修复不断加盖，直到今天那堵厚实的巨墙已经有接近六百米的高度。
哪怕是再次掀起海啸，它也能稳稳的抵挡来袭。
地脉火山水是雪国每一座城镇都必须的一个巨型工程，就是借助强大的魔力贯穿地脉，将火山与地下河同时打通。让那沸腾的热流经过那座大雪山，流入塞德里克城。
听说塞德里克的温泉水，是源于海底深处的几座巨型火山，将它们引入长城与地下河交汇花费了普通人无法想象的天价支出。
也许是因为故事魔王的缘故，娜罗的身体一直处于低温，普通的握手动作也会致使他人冻伤。
所以塞壬才提前和老板交涉，花费了几枚金币包场了一个独立的高热温泉。
这种地脉水是流动的，不是死水，娜罗泡进去的时候刚开始并没有特殊感觉。慢慢的就感觉得到一股热气将自己包裹，僵硬的肢体在这适合的温度里逐渐放松。
娜罗抬起手感受水的流动，想起小时候的一些模糊细节。
“哎哟真舒服，这个国家的人好会享受生活呀，呼呼呼。”
莫芙抱着厄里斯是另一边的池子泡，厄里斯舒服到毛孔张大，在温泉里到处游来游去。
身边还有一个蓝发美女忙前忙后的伺候，她只需要张嘴喝茶，拿热毛巾擦擦脸就行。
这里是露天温泉，一层透明的玻璃只会在下雪天时覆盖在头顶，方便客人们在泡温泉的同时也能观赏到外面的景色。
“这场雪，恐怕还要下两天了。”
塞壬有些忧心忡忡，她还没有联系上菲尼克斯，如果外面的雪一直不停她也不好就那样行动。
“那就在这里多待两天呗。”这对莫芙来说是好事，有吃有喝，还有个温暖的被窝跟温泉。最重要的是很安全，不用担心有头怪兽闯进来，跟那冷冰冰又黑布隆冬的深渊位面差远了。
这里的岩壁上还嵌着很多颗魔法石，对于舟车劳顿的旅人来说，没有比这更令人放松的方式了。莫芙感慨塞壬是有钱人，这么大的温泉，居然只有她们几个人在用。
龙族喜欢亮闪闪的东西，所以说莫芙穷是不可能的，她肯定是因为太喜欢它们了所以才在花销上显得非常精打细算。
“娜罗小姐，我把衣服放外面了。”
塞壬准备离开的时候，里面传出了娜罗的声音。
“那次也是个下雪天。”
娜罗捧起温泉水，看着聚集在自己掌心的液体在她的体温影响下迅速变冷，如果这些不是源源不断的活性地热水，不出十秒的时间就会变成冰水池。
“帝国的士兵们闯进了孤儿院里，他们逼迫着院长交出一个贵族孩子。”
那些碎片拼凑不出完整的记忆链，而是时不时的让娜罗想起那些零星的片段。
“因为那个小孩继承了他们家族的力量，他有了活下去的价值。”
被带出那个门的贵族小孩有什么下场可想而知。[莫芙·达利]是那个帝国大公唯一的女儿，地位仅次于皇族，她在孤儿院里忍辱负重，结果还不是在羽翼未满之前就被皇族夺走了心脏。
魔法的传承关于国家命运，为了那些大义，这种程度的牺牲甚至不会掀起波浪，更别提是被冠上罪人之名的遗孤。
“抛弃为人的底线，仅为了大义，也应该将这场杀戮进行到底。”
娜罗想起的是关于莫芙·达利的事情，更多的细节和对话，放在当时无法理解的话，现在读起来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沁血的憎恨。
这一点塞壬早就有所察觉，她也认同如果那个蓝发女孩能活下来，平安长大的话。
一定会让杀死她父母的皇帝付出最惨痛的代价，那么腐烂的帝国根本无法养育出向阳的花，只需一颗遗漏的星星之火便能让那地狱烧成火海。
“她是你好朋友吧，所以才会给她取了一样的名字。”
“……黑龙想要得到名字，我听见了她的渴望，回应了她的愿望。”
说到这里，娜罗下意识地继续回忆当时的事情，将那段模糊的记忆告诉塞壬。
“想要穿越尼伯龙根，就必须要成为龙族，所以我杀死了守护者黄金龙王。祂是深渊的最顶级的超越种怪兽，我用了二十三天的时间杀死这头巨龙，获得祂的心脏，穿越尼伯龙根抵达第六深渊。”
原本塞壬还在入迷的听着，直到娜罗提到这个名字，她瞬时瞳孔放大。
“在世界的尽头有一条斩断天地的深渊，耶梦加得告诉我要小心月亮神殿里的西摩尔，她拥有近乎于神明的力量。但，那个圣女没有对我露出敌意，我很顺利的拿到了武器，并且返回第五深渊。”
“第六深渊里的时间流逝速度和外面不一样，等我回到第五深渊的时候，已经过去三十年了。”
娜罗按了按自己的心口，“如果不选择进化成超越种，那么龙之心对我而言并非不可替代的东西。所以我把龙王的心脏交给了黑蛇，也就是……莫芙。”
从黑蛇蜕变进化成庞大的巨龙时起，黄金龙王就已经彻底从世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头全新的黑色龙王。
塞壬对此事早就了解到了大概，她关心的是娜罗无意中透露出来的情报。
自己的声线甚至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你刚才说，西摩尔？”
那个灰色头发的圣女？
娜罗闻言轻怔，她转头看屏风背后的塞壬。很快她就接话，“认识她？”
“不，不是认识，怎么说呢，有一件复杂的事情在里面……”
娜罗颔首，言简意赅道：“她死了。”
“怎么可能！你刚才明明说过你们没有动起手。”
娜罗见她不信，“月亮神殿里的那个圣女，是耶梦加得困住的傀儡。终有一天，她会从真正意义上的、失去一切，和深渊同化成魔种。”
“不可能的，圣女是不会变成魔种，深渊的规则更不会影响到她。”
娜罗并不理解塞壬为什么要抗拒，她从温泉里起身，湿哒哒的衣袍霎时被寒气冻得阴湿浸骨。
绕开屏风后她看见塞壬抓着她的衣服，双眉紧紧皱起，好像是在思考着对策，甚至没有发现自己走到了她跟前。
“塞壬，你同样是圣女，可是你也打破了人类无法抵达永恒的规则不是吗？因为你去过深渊，所以祂没能在你身上留下关于时间的痕迹。”
“……我是因为，魔法石。”
塞壬抬头时撞入那双冷然的绯红眸瞳里，混乱且炽热的情感一下子像被冻住了。
“我愈发肯定你就是她，你们身上有太多的相似之处，怜悯他人的方式也如出一辙。”
娜罗抓起塞壬的手腕，将以太注入肌肤的接触面，她的声音如地狱深处的使者，冰冷的宣读着死亡讣告。
“请相信，我不会骗你的，所以你认识的那个圣女是真的死了。”
“放手，啊——！”
以太和圣力处于绝对的相斥面，娜罗这样莽撞的行为无疑是会给塞壬带去极大的伤害。混乱的电流席卷全身，大脑里就像过电般令身体痉挛，塞壬下意识抓住面前的依靠。
一段模糊的回忆画面在她脑海里展开，慢慢的画面又清晰地凝聚出焦点。
这是属于娜罗的记忆，她迈过万层阶梯，在无尽的深渊地狱里走进辉煌的月之神殿。深渊之下，匍匐着数不清的异种，它们疯狂的撞击着守护者的屏障，仇恨的嘶吼与亡国灭种的哀嚎声贯穿整个冰冷的神殿。
而在这座漆黑的神殿里，有一个孤独了许多岁月的女人在静默的守护。
娜罗的脚步在此刻放慢，塞壬甚至看见“自己”召唤出了那柄熟悉的[白银圣枪]，准备在那个圣女发难之际反击。
但那个女人只是沉默地注视她，冰冷的深蓝色星眼里映照不出一丝未来，她所处的地方仿佛是被无尽的黑暗层层环绕，绝望到无法呼吸。
在娜罗离开的时候她主动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灰头发的圣女，对方依旧保持着同样站立的姿势，只需要后退一步就能和身后的黑色神殿融为一体。
“如果你觉得这是不好的事，我可以帮助你。”
娜罗的声音再次在耳旁响起，可那并不是塞壬想听到的话。
“[冈格尼尔]能终结所有灵魂的痛苦。”
“她不是出于自愿，而是毫无选择的余地。娜罗小姐你能看见灵魂深处的痛苦，可是你不理解那种即便死亡也无法平息的哀伤，西摩尔小姐，是经历过常人无法想象的磨难后才陷入了永恒的地狱里。”
和你一样啊。塞壬咬了咬下唇，她和娜罗对视上视线，深蓝眸瞳里透着不肯退让的坚韧。
“西摩尔小姐还未放弃自己，所以她没有被深渊同化没有[死]。最好的证据，就是娜罗小姐当时没有受到她的攻击，我想，西摩尔小姐一定是认为娜罗小姐仍是人类，而不是脚下那些深渊恶魔，她是靠自身意志做出的判断！”
“……”
娜罗放开塞壬的手，“在你的眼里，世界怎样都是美好的。”
“不要这么快就放弃，如果连我们都那样做的话，只有那条蛇才会高兴。”
塞壬看见娜罗的头发在滴水，从篮子上拿起那块大毛巾搭在了她的头发上。因为泡了一段时间温泉，那张苍白的脸似乎熨了薄薄的暖色，将漂亮的五官衬得柔和了些。
“你不觉得吗？蛇让你小心她，可是她并没有做出伤害你的事情。有挽回的余地，西摩尔小姐需要的是一个从陷阱里脱身的契机。”
娜罗缄默不语，她听出了塞壬话里话外的意思。只不过她是不会认同那样天真的想法，尽管没有动手，但那冰冷到毫无温度的灵魂力量是无法欺骗任何人的。
五伦八德，为人的一切。即便西摩尔是圣女，也肯定早就被磨灭了。
“如果娜罗小姐愿意帮助我，那么有机会的话，带我去一次那个地方吧。”
“我不愿意。”
娜罗毫不迟疑的拒绝了这个请求，同时她站起身用以太力量挥发了体表外的水分，连带那件黑色睡袍都在一瞬里变得干透。
站在另一边的莫芙正扒拉着门缝偷看，她在感知到以太波动的时候就从水里跳了出来。本来以为是娜罗又开始梦游，还在担心那个可怜的人类的安全呢，结果就看见她们两个人蹲在一块，说悄悄话的样子。
“怎么回事，可恶听不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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