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谨慎的四周望了望,最后转身悄无声息地往北走去。
萧观阙得到药渣后便立马出门,找了一家药店进去。
“帮我看看这药渣里都有些什么药材,快。”那抓药先生见他一脸严肃,也不好生他失礼的气,赶忙去帮他查。
约莫两刻钟之后,那抓药医生便出来了,眉心紧皱,望着手中药渣直吸气。
待走到他身前才抬起头对他说到:“公子怕不是惹了人?这全全是毒药啊。”
“都是些什么药材?”他闻言虽是意料之中,却还是皱了眉。
“这铃兰,莽草,艾草,颠茄,红豆杉树叶,断肠草,乌桕汁……若是真熬来当药喝了,绝对神仙难救啊。”
他盯着药渣沉寂片刻。
如若不是方才他察觉不对,这药被人喂给父亲,恐怕此刻已是满院悲号。
究竟是何人,想置父亲于死地?
他拿回了药渣,仔细的包好放在怀里。
父亲是扶持当今圣上江临意的忠臣,被封为侯当时朝堂之上也并无反对之声,而被封为桓侯之后更是谨慎,从未与哪一位朝臣结过梁子。平日对人也是随和宽容,下人对他并无怨言。按理来说应是没人对他下手。
可偏偏,就是明摆着有人要害他。
他叹了口气,甩了甩脑袋,静下心继续往家走。
直到已然在府中见着个给他打招呼的下人,他方才回过神,叫住那个下人。
“你去告诉其他人,以后如若不是我亲手送来的新药方,一律不许按着新的改。”他面容冷峻,语气不容置喙。
那下人忙不迭应下就跑远了。
他回到卧房坐下,望着窗外绿树依旧,似是在发呆。
现下只能确定府中有奸细,而这奸细是谁也尚未可知。刚才那下人是他经常见着的,做事老实本分,沉稳规矩,他一直看在眼里,只不过他也不敢就这样断定那人不是奸细。
他是在赌。
明日去厨房问问,若他说了便算了,若没说……不管是何理由,他总有由头将他遣散出府。
如今父亲重病在身,侯府就是他说了算,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思及此,他懒散掀了掀眼皮。
深秋萧瑟,满街枯黄。
萧观阙感觉到肩膀被人一拍,瞬间警惕地转过身去,入目却是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他一愣,在想这人在哪里见过时,那人开口了。
“怎么,许久未见,都认不得我了?”那人眉目含笑,语气带着些揶揄。
他暗暗深吸了一口气,盯着他认真思索起来。
这话语语气,看着是和萧觐玩得好的人。
再不动神色打量一下那人的穿着。
那人见他久久没有回答,嘴角笑容渐渐僵了,道:“你……不会真不认得我了吧。”
他看着那人,面带茫然地眨了眨眼。
“你看书看傻了?”那人一脸震惊,随机又懊恼地小声嘟囔到:“读书果然不好,都不认识人了……我当初就应该天天缠着他玩,读什么劳什子书,转什么劳什子性。”
随即又对他说到:“没事,我有最好的太医,肯定能让你想起来我是谁。”说着便要转身,像是说到做到回去给他找太医。
他这才收起茫然表情,拉住他对他道:“哎哟开玩笑开玩笑,如此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三皇子,谁敢忘?”
说罢,那人才拍开他的手,没好气看他几眼。
见那人如此,他在心底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没猜错。
若不是见他衣裳上刺着皇室专属纹路,再结合史书记载的与新桓侯交好之人,他真是想不到这人是谁。
“进去啊。”江温疑对他道。
他茫然抬头看了一眼这栋楼的牌匾,才发觉又是走到了酒楼。
望着江温疑疑惑的脸,他毋得想到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这条线索是否指向江温疑呢,他会不会是凶手?
来不及再往下想,他的胳膊被江温疑拽住,拉进了酒楼。
“一间雅间。”话落,一个钱袋就飞落在柜台上,发出“砰”的一声。
而扔钱的人拉着一人的胳膊就往楼上雅间处走去。
“你预约了?”被拉着的那人道。
扔钱那人呵呵笑两声,随即转头看向他,对他道:“我来这儿不用预约。”
待那两人消失在楼梯转角,酒楼敞厅才重新恢复了嘈杂。
雅间竹苑里,两人沉默对坐着。
江温疑看着那张毫无表情的脸,终于是忍不住笑出声了。
“你…你这是做什么?这,这般严肃。”笑得并不掩饰,连说话都有些断断续续。
萧观阙“唉”了一声,随后将上半身往后一仰,手撑在身下,垂下眼帘看着江温疑。
随后开口到:“太子近来如何?”
江温疑默了默,眨了眨眼,带着些疑惑和怒意看着他:“你问他做甚,你怎的不问问我过得如何?真真儿是一点都不关心兄弟。”
他笑一声:“关心关心兄弟的兄弟啊。”
“他最近没啥事,挺好的。”顿了顿补充到,“我记着……哦对!我记起来了!”江温疑坐直身子,神情有些激动,引得他也跟着坐直身子,仔细听他要讲什么。
“你可知道他有多宝贝他那早死的妈给他留下来的玉佩?这是景朝所有子民都知道的事吧。他哪日不挂在腰带上,哪里没带过一天?可是啊。”江温疑凑到他面前:“居然有一天,呃……就是几个月前,我父皇寿宴,我就看见他没带。你说说,这换作你也觉得是对你有意见是不是?更何况还是皇帝,他亲爹,使他那妈早死的罪魁祸首!当晚父皇就召见他,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直叫他病发两日呢!”
他狐疑的看着江温疑:“你这……确定不是小道消息?”
江温疑“啧”了一声,看着他:“你质疑我消息的权威性?能有假吗,我都是亲眼见到的,被召见和病发也是我房里打探情报的下人给我说的。”
“打探情报的下人?”他依旧狐疑的盯着江温疑。
“嗨呀,说是打探情报,实际就是哪里出了啥事跟我说一下而已。”江温疑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到。
他闻言嘴一抿,一脸无言以对地望着江温疑。
那人挠挠头,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酒。
“今日你身边怎的没有没有跟着的侍卫?”他随意问到。
“当然是我身手矫捷功夫了得甩掉了。”江温疑答到。
他一笑。
离别时已是日垂天际,嫣红漫天。
“不早了,父亲病重,晚饭时我得去侍奉,就先走了。”萧观阙对江温疑道。
江温疑点点头:“行,那我也回去了。我俩不同路也不好送,就这样吧。”
两人一人往北走去,一人往南走去。
他往前走着,丝毫未察觉身后异样。
一抹玄影悄然跟在他身后。
一片乌桕叶静静躺在江不系的案台上。
而江不系坐在桌前,伸手到桌案前端挑选着刻刀。
今日这片乌桕叶又长又窄,只能拿细的刀刻点短的了。
他将叶子弯曲起来,拿着停滞片刻,随后记下要把字刻在哪些位置,随后又放在桌上拿起刻刀。
他所刻的看着像文字,细看才能看出差别。而这一点点的差别就能让这片叶子所传达的信息天差地别。
第一个“字”,看着像“匡”,中间王字却看着像是连笔,上边的一横也不见了;第二个“字”,看着也像“匡”,中间王字依旧像连笔,左边的一竖却不见了;第三个“字”,看着像“中”,下边却又多了一个圈一道横;第四个“字”,看着像“大”,每一笔却都似画画一般弯曲。
就四个字,看不懂的人绝对一头雾水。
每刻一个字,他便将乌桕叶换一个方向,使四个字在平面上时方向不同。刻得也是极其小心。
待终于刻完了,他拿起来看了看,随后放进袖中。
正准备喊人来帮他收拾案台,不经意的一眼,让他突然顿住。
那是一瓶药瓶,白瓷红绸布封口,是民间药方药瓶的普遍样式。
如此普通的东西,偏偏他鬼使神差的放在了自己跟前。
那天在茶馆,待萧观阙走后没多久他便也准备走。
只是在他将双手撑在椅把上,准备借力起身时,左手却忽的一软。他“砰”的一声,伴随“吱”的刺耳声响,他又砸回了椅子里。
就在这时,他一旁的椅子有个东西滚了几圈,“咚”的一声砸在茶馆的木地板上。
他拿起来一看,竟是一个药瓶。
他想起在酒楼,和萧观阙错身时被萧观看见颈侧的疤。
思及此,他无意识伸手摸了摸颈侧的那道小疤。
连御用太医院都祛不掉的疤,这种民间的药物怎么可能祛掉……
而且……我已经无所谓了。
“主?”
江不系回神,望向窗外,竟已然天黑了。
他回过头看向叫他的人,装作无事发生,从袖中拿出那片乌桕叶,道:“嗯。”
那人收下,随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丞相,请。”
深巷巷口,两辆马车在一府邸大门口停下。从马车上下来两位看着便知不是平常人家。
连蝉藏在深巷之中,发觉有人来,一个闪身躲在了院墙后,只露出一只眼睛来看巷口情形。
却不想两人身后还跟着位侍卫,有所察觉。
那侍卫扭头看来,连蝉下意识将脑袋缩了进去。
而那侍卫并不死心,向两位大人请示过后就往深巷走来。
连蝉面对着院墙,没了视觉,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历史摘录】
景朝天延癸卯年,帝江定,字临意在治,其文皇后颜氏颜安然,字舒卿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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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温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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