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个礼拜祁响送她上学,半夜回家,倒头就睡。
顾煜给祁妙一家住宿高中教导主任的联系方式和名片。
这所学校是私立的,收差生和复读生中考可以和本地学生一起参加,但学习压力会比普通学生会很大,有些受不住的半路退学很平常,截止报名时间在八月中,学费一学期算上住宿费要八千。
真贵,死鬼死鬼的。
她心里骂着。
祁勇这些天愁眉不展,老家的亲戚他是拉下脸求了个遍,没一个愿意捞一捞祁响的,仿佛他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三姑姑也劝着,让祁响学门手艺早点打工赚钱娶媳妇,祁勇咬了咬牙说再想想。
祁妙把老师名片和学校情况给祁勇说时,他灰败的眼中闪过诧异,眼中的泪险些落下,可学费的价格令他望而却步,那是他和妻子两个月不吃不喝的工资,他捏着发白的指骨心下犹豫,望向祁妙问,“妙妙,如果哥哥还能继续读书,学费很贵......”
“那就读呗,”祁妙说,“顾煜也说了受不住成绩差可以退学,爸爸放心,我哥脸皮很厚的,就是有点儿和老妈一样......要面子。”
话说完,祁妙赶紧探头张望,吁了口气。
还好老妈不在,不然身上非得掉层皮。
但当事人祁响,早上送祁妙上学后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爸妈找到不他的人,想管他,自己也是身心俱累。
而祁妙平时上房揭瓦的女儿却成了家里最放心的存在,在魔鬼的学习计划下,期末考的成绩稳扎稳打的过了及格线,倒数第一的桂冠到了最后一排的同学,而顾煜年级第一。
祁妙坐在讲台下托腮看着何老师颁发“三好学生”,“年级第一”,“语文,数学,英语第一”的奖状,同学换了一轮又一轮,而顾煜安静的垂眸站在原地接过一张又一张奖状,掌声不绝于耳。
何老师说,下学期起我们将会是一年级的学生,同学们有转学和回老家读书的,或许可能未来不会再见面。
她的声音很低,眼里闪着泪花,但目光欣慰的看向顾煜,“还有个好消息,顾煜同学下学期跳级到二年级,让我们也祝贺顾同学!”
说着何老师带头鼓起掌,台下的掌声伴随着窃窃私语稀稀拉拉,而祁妙愣了好久,木讷的拍掌恭喜。
祁妙想此刻表情,一定是个僵硬别扭的假笑。
对下顾煜的目光时,她想躲过,台上的顾煜深吸一口气,声音不像往日的诺诺,它像干净清脆的苹果掰开声,“很开心和大家在这学期成为同学,下一学期,我想继续和大家做朋友,我叫顾煜,很高兴认识大家。”
祁妙眨了眨眼。
他的情绪有些激动,说着弯腰鞠躬,因为过于用力,脑袋砰的一声砸在讲台桌上,同学们爆发出阵阵笑声,顾煜抽抽鼻子,捂着红肿的额头小跑下讲台,他坐回位置上戳了戳祁妙的胳膊。
讲台上的何老师继续说着暑假作业和报名时间,显然没有小插曲耽误进度。
顾煜比同学多做了几张试卷的事情,是在考试结束后,继续一个人留在教室里做题,监考的老师怕祁妙打扰考场纪律把祁妙关在门外,她拖来凳子踩上去望向顾煜的试卷,那些题目对她来说就像天书一样生涩难懂,对顾煜来说轻而易举的解开每一道题,没有任何难度。
顾煜问,“下学期不能和你一个班了。”
“嗯,到时候我找你问题目,你会不会不理我?”祁妙小心翼翼的问。
“不会的,”顾煜果断说,他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红丝绒的礼盒递给我,“祁妙,送给你。”
丝绒礼盒上是纯英文的logo,她看不懂,手微微推开,那只白净的手先一步放进祁妙手里,顾煜耳根微红,语气小心又紧张,“别乱想,上个月放假去法国玩的时候随手买,送你了,李丽也有,不信你看。”
顾煜说着从书包里拿出粉丝绒礼盒在我面前晃了晃。
祁妙倒是没在意,礼盒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纯金戴着皇冠穿着骑士服公主举剑而起的项链。
它一点也不重。
何老师说完下课后,同学开始离开,祁妙合上礼盒金色的光芒消失在眼底,李丽兴冲冲的来问顾煜要礼物,她打开礼盒,里面是只金兔子吊坠。
李丽开心一会儿,很快嘴角的笑意耷拉下来,顾煜不解的看着我和李丽神色,担忧又急切的问,“是不喜欢吗?”
祁妙摇头还回去,“太贵重了。”
顾煜就像是生活在城堡里的王子一样,唯一和她有交集的也就只有上学,城堡里的王子即使他的碗筷是纯金的也不足为奇,而她是玩着泥巴,穿着亲戚孩子穿不下的衣服,又剩下一块钱为了买个本子和铅笔。
她就像意外获得水晶鞋的灰姑娘,到了午夜十二点魔法消失,所拥有的不会存在。
“不行,”顾煜硬着头皮说,“都说了送你们的,哪有再还回来的道理!”
李丽说,“如果你送我一盒巧克力我会很开心,家里的弟弟妹妹可以分到,送我项链,很快它会成为我爸妈的私有物。”
顾煜有些失落。
祁妙拉了拉他的短袖,安慰着把礼盒还给他:“其实心意到了就好了,礼物我们很喜欢,你可以帮我们先保管着,等我们长大了再给我们,我想那个时候,我和李丽都会很开心的。”
她和李丽相视一眼,点了点头。
李丽撩开贴脸的短发,礼盒放回顾煜书包里,掐着腰说,“对对,等我长大了再给吧,对了,我给你和祁妙展示下我新学的技能。”
说着,李丽拉起祁妙和顾煜,他书包的拉链,顺手被李丽拉上,走出教室门到了学校的梧桐树下。
这颗梧桐树足有两米宽,李丽把书包放在祁妙怀里,露出一口白牙,跑到树根边上,“你们看好了!”
李丽三下五初二的扒着树干,两腿蓄力一蹬一窜跑到离地面两米高的树枝上,树上的李丽大声笑着打招呼,“怎么样,我这个小老三是不是很厉害!”
祁妙惊呆的拉着顾煜,由衷钦佩着,“啊啊啊,你是怎么做到的!上面往下看高不高,会不会掉下来?”
“不会不会,”李丽说着坐在树干上耷拉下腿晃悠,“像我一样爬上来,不要往下看!”
祁妙点了点头,看向顾煜,“要不你也试试,应该很好玩的。”
顾煜怔楞,“我......没学过,不......太会。”
“没事没事,李丽和我都会,我树下教你上去,李丽接你。”
不由分说,她拿过顾煜的书包一起放在树下,教着他张开双臂,吃力的抱着树干,朝上爬一下又滑下来一截,祁妙见状小手一扒,绕着树干牵住顾煜的手往上爬,“上来,我带着你!”
顾煜紧张的说,“我害怕。”
“那你看我呗,我在你旁边没有什么好怕的。”祁妙满头大汗的说着,小腿一蹬一蹬的爬上去,我上了树干后,用力一拉把顾煜拽到树上,他抱着树干不敢撒开,腿抖得像筛子,双眼红彤彤的像只小兔子。
祁妙大大咧咧的跨坐的在树上,他没有松开她的手,一直紧紧抓着不敢抬头睁眼,“顾煜恐高吗?”
“才,才没有!”顾煜尖声说,他睁开眼看向祁妙,“我只是第一次爬树,有点不适应。”
“哎呀,男子大丈夫可不能在祁妙面前哭鼻子,小心她张开大口把你吃了,”张丽笑嘻嘻的吓唬着,拉了拉坐在中间的我,指向西面,“你们往前看,我们在这里可以看到温城的地标琉璃塔!”
祁妙和顾煜顺着她的指向望去。
琉璃塔在温城市中心,白天的日光落在切割的六棱玻璃上,从远处看折射出的彩光就像个彩色糖葫芦,光圈一圈比一圈大。
而振华小学却在三环以外的郊区,隔着几十里路,要做公交转公交转地铁才能到,如果要看琉璃塔要买进场的门票,如果要进琉璃塔里面要买参观的门票,一来一回间精力和钱算是彻底耗尽了。
李丽冒着星星眼说,“是不是很漂亮?”
“是啊,有点......像钻石糖。”祁妙说。
闻言,顾煜低低一笑,“要不要.....”
“别!”祁妙和李丽同时打断顾煜的发言,他家有钱可以挥金如土,可不能听风就是雨。
他眼里满是委屈,我想了想说,“顾煜,钱多是好事,学校里有钱的同学也有,但很多都是普通和贫困家庭的,你有钱给我和李丽很多零食和礼物,我很开心,但是如果想要交到更多朋友,那就......少花点钱,和他们说说话,聊点动画片儿。”
顾煜说,“我没钱的话,祁妙还和我一起玩吗?”
“可以啊,我不在乎的。”我顺势调转话头,“对了对了,你们暑假打算干嘛?抓鱼摸虾还是补课?”
“捡垃圾。。”
“看动画片。”
“学……小提琴。”
声音轻轻浅浅随着蝉鸣响亮,淹没话声。
也在六月底,中考成绩各地考生陆陆续续开始查询,三姑姑和祁勇抱怨,自己儿子不争气选了技校读,至少以后有门手艺养家糊口,而祁响话里话外都是说他不懂事。
祁勇干笑附和几句后,电话挂断,他头疼的拧了拧眉心。
祁响从来第一天后,他每天早出晚归避开和爸妈碰面,晚上又得和我挤在狭小的床上睡觉,天一热我就不想挤在床上睡觉,又热又闷,风扇对着我呼呼吹,祁响半夜热醒,和躺椅上看字典的我大眼对小眼。
他穿上拖鞋,按风扇摇头,声音散漫道:“还没睡?”
“睡不着。”祁妙合上字典,看向祁响发白脱皮的手,“哥,要不要复读试试?”
祁响眼中放空,许久叹了口气,“不了,我觉得现在挺好的,每天上班赚点钱,吃喝后还能攒下点儿。”
“可你是未成年,万一,你被骗了呢?罚款小事,蹲局子是大事。”祁妙试图给祁响灌输负面案例。引以为戒。
祁响拿枕头砸在祁妙怀里,“你就不能盼我点好,过了十二月我就十五了,还怕被人骗吗?”
“人心难测,”祁妙嘟囔着,“小心你哭都没地方哭。”
祁响没再理他,翻身继续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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