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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次日清早,唐翳红肿着双眼醒来,便看到白衣女子仍是端坐在琴台前,这一次,却没有抚琴。

她用一块白色丝绢细细拭擦着一柄新剑。

唐翳心头一阵激动,刚要站起来,身上的毯子滑了下去,他赶紧用手抱住了,才发现自己居然靠着墙睡了一夜。

“道长……”

听到他叫,白衣女子随手扔开丝绢,反手,长剑幻作一道凌厉的白光,化入她右掌当中。

“唐公子一夜好眠,可记得我们今日要做的事情?”

“……记得。”唐翳小声应道,身子下意识往角落里缩了缩。

“那就走吧。”白衣女子看了他一眼,白衣飘飘穿出回廊。

唐翳抱着毯子追出几步,蓦地想起什么,又转回去放下毯子,小跑着追出去。

白衣女子下榻之处虽不设炭炉等物,但却并不冷。

唐翳走出室外,惊觉得外头的温度低得吓人,禁不住打了个喷嚏,连忙抱紧了胳膊。

抬头,那白衣女子衣料轻薄,在阳光下隐隐透出肌肤色泽。

“道长……”

白衣女子回头:“怎么?唐公子要改变主意?”

“不……”唐翳赶紧摇头,“我是想问……”他低头,小声嚅嗫道,“我是想问你冷不冷,要不要回去加件衣服?”

“不必。”白衣女子淡淡应声,递给他一张黄纸折好的符,“一会,我会作法去寻藤妖的所在,你离我近些,不可踏出圈外。”

唐翳点头,依言将符纸收好。

白衣女子又道:“那枚玉符,你可还带在身上?”

听她问起玉符,唐翳心头莫名一紧,下意识往袖里摸了摸:“我……”

白衣女子也不看他,只道:“带着罢,道家讲究缘法。玉符既然是你得了,就好生收着。”

说完,她骈指凌空画了个圈,手掌一翻,一幅卷轴自她手上无声展开,白衣女子伸手抓过唐翳的腕子,指甲在上面一划,一串血珠溅到卷轴之上。原本空白的卷轴上顿时灵动起来,渐渐铺展开一幅水墨山水的画面。

白衣女子催动咒语,念了声:“起——”

一时间,耳边风声大作,唐翳只觉得四面的风吹得人无法睁眼,身子却越来越轻。

“睁眼!”蓦然间,耳边传来女子清冷的声音。

唐翳张开双眼,只见脚下踩着一柄细长的银剑,四处都是云山雾海,山峦河流在脚下形成极小的缩影飞快的向后倒退,不由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要去抓前面那白衣女子的袖袍。

白衣女子微一甩袖,不着痕迹的避过他的动作,沉声道:“站稳了。”

脚下长剑忽然加快了速度,朝着一处山脉笔直倒纵下去。

唐翳只觉刹那间天旋地转,眼前的景物都变成一堆模糊的色彩,渐而支撑不住,头晕欲吐。

所幸这时,银剑及时停住,耳边风声骤停,唐翳再次睁眼,双脚已踩上了实地。

“走。”白衣女子抬手收了银剑。

唐翳“唔”一声,刚想抬步,眼前却是金星乱冒,身子不受控制一头倒栽下去。

过了好一会,这阵晕劲才缓了过去。唐翳重新爬起来,发现白衣女子并未走远,只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

“对不起。是我……耽搁了……”他一手扶着太阳穴,小声说道。

“不妨。你没在半空中吐出来,对我而言,已经是极好的。”白衣女子面无表情的说着,下颌朝远处轻轻一扬,“走?”

这一次,她用的是询问的语气。

“嗯……”唐翳点点头,下意识打量了下四周的景致,脸色突地一变,“这里是……断头崖?!”

白衣女子冷道:“植物均有折返的本能。纵然修炼成妖,行动自如之后,亦只习惯待在它曾经生长过的地方。”她抬手指了指地上,那里有许多红色汁液滴落的痕迹,痕迹周围的土木均呈焦黑状,“它回来过。当天晚上,我虽未将它再次封印,却仍一剑挫伤了它。它受伤之后,逃回原本生长的地方,就像人受伤后,喜欢跑回家里,是一个道理。”

唐翳咬了咬牙:“那杨言……会在这里吗?”

白衣女子仰首,辨了辨天色:“我不知道。”她说完,转身大步疾行,不再言语。

断头崖的路,唐翳是熟悉的,故而那女子脚步虽快,但他一路跟来,却也并未落下。

崖顶处,一小团艳红色的血藤蜿蜒盘旋,醒目的招摇在大片未化的白霜之上。

唐翳远远认出了那血藤的形状,胸臆间一口热血涌上来,大步冲过去:“杨言——”

“等等——”白衣女子一把拦住他的身形,冷声道:“你到后面去。”她右掌化出长剑,握在手中,缓步靠近血藤。

血藤不一动不动蛰伏在那里,宛若一条进入冬眠的蛇。

白衣女子在离血藤一丈开外的地方停下。

血藤毫无动静。

白衣女子抬手加持了个印结在身,走近那血藤,伸剑一挑,红色的藤蔓被轻轻巧巧的挑起了,就如一大蓬相互扭曲缠绕的毒蛇,挂在剑上。

它们均已齐根而断,断口处的红色汁液滴滴淋淋,如血一般。

看那断口,倒像是被人用蛮力生生扯断了。

白衣女子皱了皱眉,剑身微震,抖落那段已经死掉的血藤。

“它死了。”

“死了?……”唐翳茫然看着地上那截断藤,他心中还未有过妖物死去的概念。它死了,那杨言……去哪里了?

白衣女子道:“妖类与人不同,轻易是杀不死的。除了道家的法术之外,它遇到比之更为强大的妖物,也会被吞噬而亡。”

“那……会不会有高人把它杀了,救了杨言?”唐翳双手紧紧抓住了衣摆,小心翼翼的问着,眼底闪过丝热切的光芒。

“血藤的断口处有妖气,不是人为。”白衣女子的话,生生掐断了唐翳胸中仅存的一点念想。

“可……可是……”他有点紧张,说话也结巴起来,血藤被杀死了,那杀死血藤的妖物去哪里了,杨言的尸体又去哪里了?这些话,他着急想问,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

白衣女子看了他一眼:“你可是要问我,谁杀了它?”

唐翳点头。

“你想看吗?”白衣女子眉间的颜色一冷,右手忽捏起法诀,左手挟出一张符纸,在空中一扬。符纸自动焚化,在空中余下一点灰烬,袅袅飘落。

与此同时,白衣女子清喝一声:“往后退!”然后,她白衣及黑发全部飞扬而起。

四面的土地皲裂开来,地下发出阵阵如擂鼓般的闷响。

“出来!”随着女子的一声断喝,她双臂猛地一扬,做了个从虚空拉扯事物的动作。

轰一声巨响,大片带着浓重腥气的泥土翻飞出来,四周仿佛笼上了一层黑雾,光线迅速暗淡下去。

大片昏霾当中,一只白色肚皮,浑身黑鳞的巨蛇破土而出。

它头顶处长了个似人脸般的血色肉瘤,吐着鲜红的信子,一双浑浊黄绿色的眼睛充满怨毒盯着那将它召唤出来的女子,忽一张嘴,猛地向她咬去。

女子身形不退,一剑横削过去。

巨蛇灵活避过这一剑,伏低身子,发出嘶嘶声响。

白衣女子飞身而起,合拢双掌,将长剑夹在掌心。随后双掌一旋,长剑化出无数剑影,随着白衣女子长袖一挥,纷纷袭向巨蛇。

巨蛇扭动身躯,前后左右,避过这些剑影。

白衣女子凌空一剑,刺入巨蛇左目。

巨蛇惨叫一声,张口吐出大片浑浊的黑雾。

白衣女子侧身避开。

只见黑雾落地,便化作无数黑色细蛇,在地上蜿蜒爬行。每一条蛇头上均顶着一张小小的扭曲人脸。

唐翳躲在棵老树背后,紧紧的掩住口鼻,那巨蛇浑身散发出来的腥臭味道让他难过得要吐。

忽听嘶嘶声响,脚下无数细蛇向他围拢过来。

这些细蛇头上顶着扭曲狰狞的人脸,丝丝吐着信子。

随着细蛇腰身的扭动,这些巴掌大的脸龇牙咧嘴,仿佛随时要飞扑过来,择人而噬。

唐翳脊背紧紧抵在树干上,五指用力抠住树身,瑟瑟发抖,咬紧牙关不敢做声。

他生怕自己这一喊,会另那边全力迎战的白衣女子因此分神。

只听到轰然一声巨响,巨蛇猛地甩尾,将身侧一块巨石甩飞。

巨石重重撞上唐翳脊背所倚的树干,将树干砸成粉碎。

白光急闪,唐翳身上的那张折叠好的符纸飞了出来,撑开一面黄色的幕布,替他挡下一击,顿时消匿得无影无踪。

余劲不消,被这股强大的力道冲击,唐翳身子横飞了出去,胸臆间的气息剧烈翻腾,一口热血狂喷出来。

白衣女子自半空回头,袖中飞出一段白绸,将他的身形卷住拖回。

与此同时,又一块巨石飞来。

白衣女子抬手,正想将唐翳送回地上,蓦地瞧见满地黑色的细蛇,皱了皱眉,反手一剑钉入地面。

长剑发出璀璨白光,四面八方的细蛇顿时被这剑光绞成粉碎。

与此同时,巨石已飞到跟前。

白衣女子一手推开唐翳,单掌朝那巨石平推过去。

巨石来势汹汹,自空中将她逼退数尺。白衣女子曼声催动法咒,只听砰的一声,石块在她胸前被震碎,无数碎屑凌空乱舞。

白衣女子身子从中穿飞而过,召回长剑,朝着巨蛇白色腹部刺去。

巨蛇及时一扭身,叮的一声,长剑刺入它黑色的脊背,只挑起一小块蛇麟。

随后,那巨蛇狠狠往侧边一撞,似想将那白衣女子连人带剑一起撞飞。

白衣女子长臂舒展,往后飘出两米,半空中一个回旋转身,右手控剑,左手挟出一张符纸,在长剑上猛地一擦。

符纸迅速燃起,剑身上爆出璀璨金光。

白衣女子清喝一声,双手持剑,重重砍在巨蛇的黑背上,一路游走而下。

长剑揭开巨蛇的逆鳞,在空中喷出大片血雾。

腥臭的气味熏得人头昏脑涨。

巨蛇浑身抽搐扭曲,仰头长嘶。

白衣女子化身利箭,身形陡然拔高数尺,突地在空中折返,倒纵下去,一剑狠狠地刺在巨蛇头顶的人脸肉瘤上。

只听得极为凄厉的咿呀——一声。

那声音恍若狐妖啼月,百鬼夜哭,听得人毛骨悚然。

肉瘤上溅出大片黑血。

白衣女子飞身避走。

只见那肉瘤从中撕裂开来,一大团妖异的黑雾升腾而起,在这片黑雾中,依稀可辨出许多张扭曲交叠的人脸。

这些人脸随着黑雾的散出,仿佛挣脱了禁锢,得到解脱,四处冲撞,发出凄厉的哀嚎。

霎时间天昏地暗。

巨蛇随着肉瘤的破开,迅速枯竭干瘪下去,只余下一张黑色的蛇皮。

唐翳以手撑地坐在地上。无数张狰狞可怖的人脸带着黑气,朝他冲撞而来,他睁大眼睛,拼命想要挣扎,身子却始终僵直了不能动弹。

恍然间天地都暗了下去,四周的温度被瞬间攫走。狂风呼啸,满地荒芜。仿佛人世间所有的希望、快乐从此绝迹,只余下无穷无尽的绝望与哀伤。

唐翳睁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事物斗转星移,急遽变化。脚下,一条长长的土坡延伸出去,不见尽头。

极目往前,景色愈发模糊,只见得青惨惨的一幕混沌,不知通向何方。

天地间恍若从未被开辟过,四处皆是灰霾与昏昧。白色的坟头衰草,一片接一片,无穷无尽,没有边界,没有尽头。

凄厉的山风一声接一声,宛若磨牙刮骨般吹来。唐翳迷迷糊糊,分不清这是风声,还是人的哭声。

土坡上,一串枯槁干瘦的人影,无声的排着长队,垂首一步一步朝前走着。

他们浑身散发着**的气息,眼神空洞,没有表情,垂着双臂漫无目的的朝前走。仿佛早已被抽干灵魂,只剩下一副躯壳,驱使着行走的本能,步步向前。

前方是何处?

一切都无所知觉。

唐翳头脑昏昏顿顿的,恍然间在这长串的队伍中看到了杨言。然后,他又看到了自己父亲,母亲……他们都随着这串绵长的队伍,一步一步,动作僵硬的行走着。

他们……要去哪里?

唐翳心头茫然,浑浑噩噩,才发现自己也早已站在队伍当中,正亦步亦趋,随着那些人影,蹒跚而行。

我要去哪里?

唐翳麻木的想着……思维渐渐钝化了,好像头脑也成了块木头,只余下胸前一个念头:走。

忽然间,视线中出现了一抹白影。

那白影并不在队伍里面,她静静站在路边,不远也不近,看不清面目。

“唐翳,跟我走。”耳畔有声音传来,不大,也并不清晰。

“唐翳,跟我走!”那声音一声接一声,渐渐有了张力。

唐翳心中一凛,停下脚步。他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又完全想不起来。

“你要去哪里?”身后,一个干涩嘶哑的声音响起。

唐翳回头,就看到一张惨白灰败的脸,翻着两个白色的眼珠子,正死死盯着他。

“好好走,不要停!”又一个声音尖锐刺耳响起,仿佛饱含了无数怨气。

唐翳本能的抬手,想要去捂耳朵。

尔后,这些声音都放柔了:“走吧,走吧……”一声一声,绝望而又凄婉,催得人只想放弃希望,就此一直漫无目的的走下去。

唐翳木然的回过头,准备跟上前面的队伍。

忽然间,胸前一阵炙热滚烫,热得他无法忍受,躬身下去。

“我们把血藤移植到院子里去,就不必担心生计问题了。”

“你放心,我一准能找人治好你。”

“快走,快走——”

往事一幕幕在脑海闪过,飞速旋转起来,胡乱肆虐冲击,渐渐占据了眼前的画面。

唐翳双膝跪地:“杨言……”胸前直要炸裂开了,撕裂般的剧痛,“好难受……”

“你干什么!”后面的人影厉声催促,上前要去抓他。枯瘦得如鸡爪般的五指刚碰到他的身体,就尖声怪叫着缩开。

“你想走?!我不准你走——”

唐翳捂着胸口,胸前的温度越来越滚烫。最后,他禁不住,仰头高呼一声。

眼前一片璀璨,白光刺眼。

唐翳伏在地上,只觉得头疼欲裂,心中酸楚难平,霎时间泪流满面。

“起来,看着我。”清冷之声入耳,一只带着合适温度的手抬起了他的下巴。

唐翳睁眼,只见眼前这白衣女子,一双剪水黑瞳如月般澄澈。他怔怔的看了许久,心中的烦闷绝望之意渐去:“道长……”

白衣女子轻哼一声,眉宇间隐隐透出几分怒气:“唐公子好定力,邪气侵体也不吭一声,若非我及时催动玉符的法力将你召回,你可知后果如何?”

唐翳抿了抿嘴,不敢说话,下意识伸手去摸袖子,已经空了。原本藏匿其中的玉符不知何时被取了出来,此刻正冰冰凉凉的压住了他的胸口。

轻出口气,他低头,小心翼翼的握住玉符。许久,轻声问道:“那蛇……是不是死了?”

白衣女子回头看了地上的蛇皮一眼,淡淡“嗯”了声。

唐翳刚要说话,忽觉得背心处一阵剧痛,眼前顿时昏天黑地,大股腥甜气息自喉间呛上来,忙侧头用手堵住嘴。

温热的液体涌到手上。

唐翳下意识握紧了手心,藏于背后,用长袖擦干净嘴角,这才轻缓了口气,稳了稳呼吸:“是蛇……杀了血藤,带走了杨言么?”

白衣女子不答,只是安静的看着他有会,她缓缓抬起右手,无声念动一段咒文,直至右掌上升起圈淡淡的乳白色晕轮。

她将右掌置于他的胸前。

乳白色的晕轮,渐渐散开,在唐翳身前不住扩大。

不时有流光飞蹿,在两人身侧萦绕。

白衣女子一缕黑发被风吹到了唐翳脸上。

在浅色的光晕映衬下,她端丽的面容仿佛隔了一层纱,神秘而又圣洁。

唐翳半阖着眼,只觉得体内有一股暖流逐渐的充盈了四肢百骸,整个人宛若陷进一个温柔的怀抱,恍恍惚惚,不愿醒来。

顷刻,白衣女子缓缓收掌:“好了。”

她盘腿,在唐翳身侧坐下。

方才经历,仿佛一场美梦,唐翳坐在原地,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白衣女子等了许久,不见他有反应,凝目望去:“伤口可还疼?”

“不……不疼了。”唐翳摇头,他似乎有种错觉,这女子看他的眼神,比之先前柔和了许多。

至少,她不再像昨晚那样讨厌我了吧?

唐翳这样想,心里忽生出几分喜悦。

昨晚,那女子见到玉符后,虽是不显情绪,但语言中的厌恶之情,他是感觉得到的。

心绪凌乱,先前的几次救命之恩,他对眼前这有如谪仙的女子充满感激,甚至隐隐希望能把她当做亲人。然而这女子性情寡淡,纵然坐在身侧,浑身的冷冽之气,也让人觉得疏离敬畏,不敢与之亲近。

大概……我在她心里,也就个她随手救起的人罢了,和她之前救过的许多人一样。想到这里,唐翳的心又慢慢沉了下去,满脸失落。

白衣女子并未留意到他情绪的变化,开始向他解释刚才的问题:“黑蛇杀死的是血藤,并不是藤妖。黑蛇本身不是妖物,只是被怨气寄生了。而且……血藤一旦妖化,黑蛇也并不能做到将它连根撕断。”她语气微顿,继续说道,“此地地势甚高,若从崖顶跌落,则必会断头而死,故而此处名为断头崖。这个地方,在当地的县志上有记,历来是些痴男怨女殉情的圣地。又有作奸犯科者,选在这里杀人抛尸。天长日久,自然怨气冲天。这些逝者的怨气,污染了崖底下生长百年的黑蛇,并且寄生在它身上。血藤原本只是一味普通的中药材,想是黑蛇被寄生时,不堪忍受痛苦,想要寻药自救,于是爬到崖顶,择血藤而食。却没有料到反将部分怨气带到血藤身上,导致血藤本体死亡,尔后成妖。世间万物,若遭横死,必然结怨。而我的灵符恰是依着这股怨气召唤妖兽的,所以,当我以灵符召唤杀死血藤的妖物时,出来的就只有这只黑蛇。”

唐翳心绪不宁,听得云里雾里,隔了许久才问道:“血藤妖化了,杀死妖化后的血藤的妖物又是什么?”

白衣女子缓缓摇头:“能不受我的灵符召唤,那妖物或是心志异常坚定,或是……将血藤的意识也一并吞了。”

唐翳低着头:“那杨言的尸体,还能找得回来吗?”

白衣女子深深看了他一眼:“世间万物成妖,均会保持原来的生活习性。血藤妖乃是木灵,本不食荤腥,成妖杀人目的是为了吸取养料。”她停顿一下,看着唐翳,“在这种情况下,你觉得寻回尸体的可能性大吗?”

唐翳沉默,当晚,血藤妖吸食人血的画面,是他亲眼所见。

他忽然觉得很愤怒,妖类食人,竟如此轻而易举。纵然活得不好,人也有选择活下去的权利。它们,凭什么要去剥夺?!

报仇!这两个字蓦然从心底浮起,马上激得他胸前热血沸腾。

“我想替他报仇!”他一字一顿的说着,抬头鼓足勇气看着那白衣女子,翻身跪下去。

“道长,求你收我为门下弟子,我想亲手替他报仇!”

白衣女子不答,过了许久,她长身立起。

“唐公子,以你的命格,本就容易招惹邪祟。况且你资质平平,若想修道,恐怕要比寻常人付出更多三五倍的努力。这样一来,怕你道法未成,却先丢了性命。”

唐翳低头看着地面。那里杂草兴替,青黄相接。

花草树木,一岁一枯荣,永无止尽,人命却只有一条……

“我只求能为他报仇……成与不成,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白衣女子垂眼,看着他沉默良久:“我曾批你,你命格不佳,一生坎坷。如今,你不以寿数相求我,不以名利相求我,却只为复仇。看来,仇恨的力量果然比世间任何力量都要强大得多。”

她背过身去,举目望向远处。

青山杳杳,连绵起伏,不知几何。

“你既要拜我为师,且先跟我去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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