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车撞向街尾又不见踪影？”
西照：“嗯，也是从那辆车出现开始，雾才渐渐起来的。”
少年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北烈辰只听到他突然冒出两个字：“‘赔车’。”
北烈辰满头问号：“那辆车是撞你脑袋上了？医药费倒是能给你赔点儿。”
“你特么……”少年咬了咬嘴唇，把差点脱口而出的脏话吞了回去，“我说，我的名字，叫裴彻。”
“错了祖宗。”北烈辰掩面欲哭无泪，只觉着脑瓜子嗡嗡疼，最后到西照旁边小声叹道，“我还是不说话了，我跟这家伙五行犯冲。”
西照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嘿嘿，很难得呢，被打败了吧。”
“嘁，以后讨回来。”
西照友好地伸出手：“我叫西照，西边的西。”
裴彻相当配合地跟他握手，认真琢磨了会儿：“西照……夕照……嗯，虽然有点奇怪，但还挺适合你。”
北烈辰阴恻恻地疯狂腹诽：这家伙又在面无表情地感叹！明明他自己的名字不仅奇怪，还很不适合啊！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他的视线，裴彻看了过来，北烈辰忙答：“我叫北烈辰。”
这样总不会犯错了吧。
“北？”
裴彻将这个字拖出长音，立马露出嫌弃又无语的表情。
北烈辰彻底服了，朝西照哀嚎：“看吧看吧！果然犯冲！”
“噗嗤。咳咳，不好意思啊。”西照又问道，“那裴彻同学又怎么到茧巢来的？”
裴彻忽然僵硬地笑，声音阴森：“我住这里哟——”
“噫！”西照像受惊的猫一样绷直身体，立正了。
北烈辰：“喂！不要吓他啊！”
“嗒，嗒，嗒。”
“噫！”西照快不行了。
“都说了别……”北烈辰蓦地顿住。
不对，这是高跟鞋的声音！
三人俱是神色一僵，那阵声音止住了。
“小弟弟们，为什么要跑啊……我痛得快要走不动了，救救我呀……”一颗橘子从旁滚落至巷口，最后停在裴彻脚边，“哎呀，你看，我都拿不稳了。”
白皙的手从墙根探出，指节宛如枯树枝一样，粗看竟似根根白骨。
裴彻眼疾手快，在她刚露出手伸过来时，就一脚将女人的手和橘子统统踩住，橘子烂作稀泥，骨头碎裂得咔咔作响，女人立刻发出凄厉的叫声：“啊啊啊！”
“抓住我！必须肢体接触！”裴彻回身伸出一只手，北烈辰离他最近，赶紧一把抓上去——
然后被拍开了。
裴彻：“没、让、你、牵。西照！”
命在旦夕了还在意这种事吗！
北烈辰忍了。
好在西照反应过来牵了上去，再由他拉住北烈辰。
裴彻抬脚的瞬间，女人的另一只手也抓了上来，裤腿瞬间被撕碎，在他小腿上留下四道抓痕。
“嘶！”
痛觉反而激起裴彻的力量，拽着西照狂奔，雾气导致他们能见度极低，只能贴着墙跑。
白雾中总会突然闪过一道红光，或是传来什么声响，似乎从很远传来，又像是在他们耳边，让三人的神经不得松懈。
北烈辰眯了眯眼，逃了会儿他好像能理解裴彻为什么这么做了。
方才的拒绝不是裴彻任性而为，而是想让他殿后，这样就好把战力最低的西照护在中间。
但是相比裴彻第一次带着他们逃跑，这次裴彻似乎特别紧张，甚至有点……茫然？怎么回事？
注意到气氛太过沉闷，西照小心翼翼地开口：“裴彻哥，为什么说必须肢体接触啊？”
裴彻愣了一下，北烈辰从后面也能看到他的嘴角颤抖。
“你们之前借助外物，在茧巢里完全是自欺欺人的做法。这样拉着手臂，阳气勾连，才能确保你牵的人不会突然替换成鬼啊什么的。”
“噫！”一想到之前北烈辰要是突然变成鬼，西照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还有啊……你刚刚喊我的那个，能再说一遍么？”裴彻期待地回过头看了一眼，撞上北烈辰沉思的视线，两人很快避开对方。
西照：“嗯？什么什么？裴彻哥吗？”
“爽！”
裴彻面无表情地感叹完，又继续朝前跑。
他垂眼思考了会儿，突然说：“你以后还是直说吧，我大概知道你在想什么。”
“诶？”
过了两秒，北烈辰才明白对方是在跟他说话，有些惊讶地回过神来。
“卜灵人依靠各类玄术在茧巢里活动，我不是四家的人，所习的是血引术。此前我在周围做了标记，但因为一些原因，现在我没法发动玄术。”
北烈辰：“那你是……”
“凭着记忆在带你们走，另外有个小麻烦——我只记得来时那一条路线。”
裴彻蹙眉，这还不是最糟的。
如果那个女人在现实中是被撞死，那么他们已经错失了改写死亡的机会，只能等茧巢出现新的闯入者后重置死亡事件，才有机会阻止车辆相撞。
而这可能是明天，可能是一周后，也有可能再也不会有人进入这个茧巢。
当然，这些话闷在心里就够了。
“那不就是说，最多走到这里吗？”西照忐忑地跟着停下来，遍体鲜红的汽车、被撞扁的车身、车窗也布满裂纹，以及沾上干涸血迹的车门。
不知不觉间雾变得更浓，他们过来时本就是循着女人的敲门声，如今更是连马路都看不清，如盲人般在一片白茫茫中，仿佛怎么走都是错的。
汗珠从裴彻额角滑落，不知道“那个茧巢”有没有扩张，再往其他地方走，也许就有去无回了。
“嗒、嗒、嗒。”
迷雾中再次响起骇人的走路声，每一下都像是用高跟鞋踩在裴彻心脏上。
“发什么愣，跟着我！”北烈辰大喊一声，拉着西照唰地冲到头阵，见裴彻站在原地不动，直接拉住他，像裴彻之前救他们一样，一手拽一个往前冲。
裴彻忙发出警告：“喂！乱跑的话会跑到——”
“车尾对着的就是我们走过来的方向，认出了方向原路返回就不是问题。”
“茧巢内的空间和物品随时都可能扭曲变化，车尾未必是原来的方向！”
“车祸现场离街边有两个人加一个校服的极限距离，旁边的细节我也记得一清二楚，这里还没有被扭曲！”路的拐角处，北烈辰猛地拉住两人急转弯，“那么，只需要直走再拐个弯就是——”
一根路牌杆出现在眼前，西照兴奋地惊呼：“秋叶街北！呜呜呜这根立杆看起来都亲切了不少！”
他像树袋熊一样抱住杆子，感激涕零。
裴彻在震惊之余还是不忘反驳：“就算有理论依据，不也还是在赌吗？你凭什么肯定所有区域都没变化？”
北烈辰的眉毛挑成一高一低，仿佛在说“这不是废话吗”。
他翘起一边嘴角：“你带我们跑的时候就没想过，你走的路很可能也不是原来的路了？谁能有十成的把握？我以为你只是长相和脾气像小孩子，没想到胆子比西照还小。”
“你说什么！”果然很有效，裴彻已经咬牙切齿了，奈何北烈辰说得在理，他也哑口无言。
西照吐槽：“就是就是，你到底损谁呢！”
“这种情况还能有赌的余地，已经很不错了。”北烈辰单手捏住裴彻的下巴挤压，极尽嘲讽，“既然你用不了什么术法，那不就跟我们普通人一样？别硬撑着一个人扛了，你放心，我会把你们俩都救出去的。”
噫！
西照不敢吱声。
明明说着鼓励的话语，语气和表情完完全全是在雷区蹦迪，再加上毫无边界感的动作，未免也太嚣张了。
不过……
西照也如释重负地笑笑：“很让人安心啊，辰。”
另一边的裴彻则是气得面色铁青，掰开北烈辰的熊爪：“是吗？那就看看谁先找到离开的办法，门外汉。”
“啧啧，那你已经落后我一步了。”北烈辰侧过身让开身位，裴彻这才看到，前方有一团黑乎乎的建筑。
雾中能见的清晰范围最多也就三米，既然能隐约看见，也就相当近了。
北烈辰拍了拍裴彻的肩膀：“身高限制了你的想象力。”
西照：“看样子扳回一城了呢。”
裴彻满脸阴沉地咒骂：“真希望有一天我能遇上你做灵主的茧巢。”
“喂！这也咒得太狠了吧！”
三人向建筑靠近。
雾中轮廓渐渐清晰，正正方方的屋子，三面都是玻璃窗，只是因为雾而看不清里面，旁边还有一扇巨大的感应铁门，顶上粗略可见“云上天水”四个大字。
西照疑道：“保安室！进来的时候不是只有路牌吗？”
“灵体还在追我们，想办法进去。”裴彻开始检查四周。
“嘿嘿，直接砸窗子吧。”北烈辰坏笑着靠近保安室，撸起袖子。
裴彻白他一眼：“这窗子的材质很结实，锤子是我路上捡的，没第二把了。不过我不介意你肉身砸窗，牺牲自己成全我们。”
北烈辰讪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西照走到铁门前面，黑色的铁门有三米多，雕刻着花鸟云雀等花纹，但并不镂空，看不到里面。
他试探性地朝里面喊：“有人吗？帮我们开个门可以吗？”
没人回应，正当他们不抱什么希望时，保安室传来一个中年男人戒备的声音：“你们是谁？”
西照激动地回他：“太好了大叔，还好有你在！我们是晏华高中的学生，一个奇怪的女人在追我们！”
北烈辰静静地看着西照哭天抢地，他声线清朗又气质亲和，天然就能让人放松警惕。
“学生？什么奇怪的女人？”
雾海中闪烁警笛的光芒，急促的笛声几乎压垮西照的神经，鬼知道下一秒从雾中会窜出来什么东西，他语速飞快地解释一通，隐瞒掉卜灵相关的部分。
“我朋友已经被那个女人抓伤了，让我们进来吧，求你了！”西照竭力不让自己哭泣，声音还是隐隐颤抖起来。
那边又沉默了。
北烈辰倒是毫不慌张，他对西照很有信心。
就像紧张的猎人听到树丛里传来的只是兔子叫声，自然而然会卸口气，西照就是那只浑然天成的“兔子”。
一上午经历这么多骇人的场景，恐怕他已将心底的情绪忍了很久了，就算是想给保安大叔做戏，说不了两句也会真情流露。
何况西照从一开始就是确确实实在害怕、在祈求，将对方视作救命稻草一般紧抓不放，百分之一百地信任对方，才能搏得百分之一的信任。
他做不到粉饰自己，更对人刺不出锋芒，所以明明人高马大还总是被人欺负，但是在取得陌生人信任这方面……
北烈辰浅笑着瞥向裴彻。
看着吧，其他人所做不到的事，西照可以。
本文对话互怼较多，今日份已更完，明晚七点继续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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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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