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仙侠玄幻 > 广西表哥浪荡大明旧港宣慰司 > 第1章 身份与思想错位,懂得太多却改变不了,很痛。

第1章 身份与思想错位,懂得太多却改变不了,很痛。

第一章身份与思想错位,懂得太多却改变不了,很痛。

(一)喜酒当伴郎,酸水嘴里咽

思恩府土司衙门那日挂的红绸,比三月三苏木天然染色的糯米还红,红得跟刚宰的猪血似的,刺得陆风眼睛生疼。唢呐锣鼓吵得耳朵发麻,他端着那对镶金边的酒杯,一步一步挨近穿大红袍子的陆明。杯里头黄酒晃晃荡荡,照见他自家那张笑脸——温温顺顺,老老实实,还带点子替兄弟开心的憨样。陆明那仔,鼻孔都要翘上天去!眼珠子黏在边上的新娘子身上——韦倩倩!南溪边那个讲要给她摘一辈子木棉花的妹子,如今凤冠霞帔,成了别人的岚婆(老婆)。

“明哥!明哥,嫂子,白头到老啊!”陆风声音平得像府衙门口那口老水塘。手指头稳稳托着杯底,热乎乎的。哪个懂他宽袖筒里头,另一只手的指甲早就抠进掌心肉,压得掌心泛白,一股子铁锈味闷在袖笼里。陆明接酒杯,手指头“不小心”刮过陆风手背,那眼神深处,闪过一星子陆风认得又认不得的鬼火,像是发现了什么好耍的动物,想喊人一起看又不敢明讲,火大!陆风心头“咯噔”一下,心里。胃里、翻江倒海,嫩黑,恶心,脸上那层笑皮硬是没动半分,只把一股子寒气死死摁进眼底最深处:“老子要是爬出这窝烂泥塘,有朝一日,定要你陆明看看,老子不是要去北京,是北京来的!”

这把火,这把刀,这窝囊气,是那道翻不过去的鸿沟——土司历代定死的规矩,下辖所有人不得随意流动到处乱走,就是出行限制。这老个野像只盘在深山老林里几百年的老蜘蛛,吐丝结网,罩得严严实实。对底下这的农民,就是搞愚民策!不准识字,绑死在巴掌大的地里,生老病死全看挂在他老爷手掌心。只有网正中间那些血脉金贵的,像陆明这号嫡亲、直系仔仔们才能在南阳书斋闻着墨香,学那套骑在人脖颈上牧民统御的本事,还能送去桂林府沾点官气,学习科举知识,搏个功名。他陆风算哪根葱?不过是这蜘蛛网上沾的一捏捏露水,全仰仗着祖宗十八代沾点土司血脉余亲,又家住书院附近,加之书院需要研墨,打扫之人才能在书斋角落里,沾点墨汁子,学点不轻易间遗漏出来的知识。不过也因此,可以悄悄上书院的书阁看一些对族内学子开放但不外借的书籍,这么算还是很好的。

“不要碰那些书,那是少爷们看的,再说了你看得懂吗”

“字都认不全吧,装模作样,倒把书页都摸脏了”

“听我的,我们不是那个命”

“你这么读书,他能吃饱吗,好好搬砖才是要紧事,才有饭吃饭都吃不饱,脑子不够用的”

“要是被发现看了不该开的,你说是你读书跑得快,还是府兵跑得快?”

话里有叹气,有劝诫,有拖拽。

陆峰沉默不语,他听出来了,这先是从归属权上入手偷换概念,再从个人能力入手制造缺陷搞心态,更进一步搞宿命论进步突进,然后伪装庇护,最后终极威胁。

藏书阁管事的老莫每次发现他在看书都会这么说几句;他们熄灭自己的灯,也不允许别人点燃火把,宁愿所有人都困在黑暗里,这个叫隐形攻击。

(二)摆脱枷锁,获得民籍,论户口的重要性。

直到那股子风,卷着异地官腔和盖着大红官印的告示,吹散了思恩府捂了百年的瘴气。“改土归流”、“编民齐户”——朝廷的刀,终于架到土司脖颈根上!府城街上,新来的知府衙役扯着嗓子,用夹生的西南官话,指着着告示,敲锣宣读政策,喊得喉咙冒烟,只有来点龟苓膏才能下下火这种。底下那帮人呢,个个眼睛鼓得像铜铃,一脸茫然且懵懂,脖颈不约而同地向前倾,眼睛里浮动着相似的困惑。有人半张着嘴凝视,他们祖祖辈辈当牛做马,骨头缝里都刻着“认命”两个字,土司老爷的“恩情”和积威,比皇帝佬儿远在天边的圣旨实在多了,相比这些遥不可及,随时异化流变的政策,没有直接给钱,给饭吃更简单粗暴实际且可感知,对此种在纸面上,不可触摸感知的事,他们早已习惯。此景此景,固成一片沉默的雕塑群。

陆风盯着告示某行字,反复扫视确定,眨眼;后排有个男人突然笑咳出声,笑咳声在凝固的空气中划出裂痕,前排的陆风顺着声音,扭头看过去,只见人群中,站着岑英,瞳孔里跳动着希冀的火苗,两人相互微微颔首,瞬而轻轻向右摇了一下头,然后微闭眼睛点了一下头,眼神确定;继而试图从彼此脸上确认自己是否过度反应,却只看到更多镜像般的茫然。

陆英稳坐钓鱼台,就耍一个“拖”字诀,阳奉阴违。那些耳朵灵光、听懂官话、闻着点腥味的农民,也只敢躲进被窝里,咬着自家老婆孩子的耳朵根讲两句,讲完立马吓得缩卵——土司的耳朵长,眼睛毒!

只有府衙周边几个胆肥的,看懂了告示背后的通天梯。陆风混在头一批涌去登记的人堆里,那根糙得像吗喽爪子一样的手指头,在“民户”那本册子上摁下红指印的刹那,一股热气“噌”地从脚底板冲到天灵盖!看不见的缰绳,“咔”一声,断了!流动?考试?…这些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东西,现在就像天上的星星,落在他手板心!

更炸裂的消息,紧跟着就甩出来了。新来的周知府,人瘦得像根竹竿,脸上带着京城大官才有的那股子精明气。这老哥,人尖得很,上来就借力打力,搞“分化”!一封奏折直捅皇帝佬儿枕头边,硬是为这山旮旯求来一道特旨:恩准思恩府有点墨水的人,跳过童子试,明年直接去桂林考乡试,经费朝廷出!确有才能,考中举人,马上给官做!这道旨一下,思恩府有点知识的人,人心暗流涌动,心里分化成两派,一派是忠诚于陆家,一派是要脱离陆家。这政策,明面上是选后生仔里点灯熬油读书厉害的人,暗地里,知府那双老鹰眼,早就不看书本不合当下实际得玩意了,死死盯住那些跟土司陆英有旧仇、挨排挤、挨卵的本地大户——岑家、韦家、王家。名单偷偷摸摸送到两广总督手上,这是知府精挑细选的“报仇刀”!他们家搞事情败落了,现在又能翻身,肯定对朝廷感恩戴德,变成插进土司老鬼心窝子的钉子!紧跟着,又抛出四个“恩荫”名额,算是给土司旧部一点甜头塞塞嘴。陆明、陆束(土司侄仔)、覃澜(土司老婆屋头的)、农宇(土司心腹的仔)名字亮堂堂挂在榜上。就为抢这四个香饽饽,土司那帮旧部早就自家咬得头破血流,老交情碎了一地,那场面啧啧啧,比巴马香猪抢食还过瘾,也就只有陆川能比一比这种!

陆风哪懂里头这些弯弯绕?他就懂得自己终于摸到那张入场券了,跟陆骏、覃有志几个,怀着一肚子干净得像大明山泉水的心,激动的踩上那条通桂林的烂泥巴路。省城那头等他们的,不光是考试的地方,还有一场摆明是“斗兽场”的夜宴!

(三)桂林酒局风云,透明人既要娱乐大众又要和事

桂林城,状元楼。雅间里头灯火通明,酒杯碰得叮当响。两张八仙桌拼成的大台,硬是坐出了三股气!上首那几个鼻孔朝天的,是“恩荫”四个老爷,主位上坐着的,是根深叶茂的陆明身着灰蓝底色上衣,领口米白交领底色,上面编织着几何飞鸟纹,这是桂西特有纹样,白色是当地有权力人才能用,这展示着他出身不凡;纹崭新的绸子官袍放在其身后靠椅,随便搭在椅背,玉带扣晃得人眼花。动作不疾不徐,夹菜、举杯都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掌控感。最开始,他往那一坐,就像定海神针,这房间里的空气都沉了几分,说话时,眼神扫过桌面,像领导视察工作,带着点长辈的温和,但那温和底下,是几十年土司少爷浸润权力场沉淀下来的不容置疑;酒杯举得老高,享受着众人的吹捧,陆束、覃澜、农宇几个紧挨着他,那股子得意劲,那个依依妖妖的样子,屋顶都要被冲开,直接要上天的节凑!

对面坐着的是今科考中的三位“少壮派”举人老爷:岑英、韦贞、王泽。穿着体面但不过分招摇的儒衫,脸上静得像潭深水,只有举杯回敬恩荫派时,嘴角才勾起一丝丝几乎看不见的冷笑,眉角藏锋,一闪而逝。眼珠子深处,是石头一样的硬气和看透一切的冰凉。他们前几天刚被知府叫去做任前训话,深得新领导的信任器重,委任状稳稳当当揣在他们袖筒里了。他们就是领导磨得飞快的刀,只等时辰到。

这三个人在陆明他们面前,姿态放得很低,敬酒必双手捧杯,腰微微躬着,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甚至有些谦卑的笑容,嘴里全是“陆大人经验丰富”、“向您老学习”的奉承话。陆风坐在斜对面,看得分明,岑英低头夹菜或者转脸和别人说话时,那笑容瞬间就收了,眼神锐利得像刀子,飞快地扫过陆明他们,带着一种压抑的兴奋和算计。这岑英,绝不是甘心久居人下的主儿。

下首角落头,挤着陆风、陆骏、覃有志这三个“落水狗”。他们被喊来这桌,纯粹就是凑数,给这场权贵席当背景板的。都是祖上三代贫农,根正苗红,但也意味着在这张桌上,就是个“陪衬”。他坐的位置离主位稍远,既不显得太疏远,又不会碍着大佬们的视线。他脸上始终挂着温和又略显拘谨的笑容,眼神却像装了雷达,时刻扫描着:陆明的茶杯空了半指,岑英的酒杯快见底了,旁边王泽眼前的菜盘该换了……他身体微微前倾,随时准备起身倒酒、添菜、接话头。他清楚自己的定位:润滑剂、传声筒、必要时还得是灭火器。才华,在这种场合,那是次要的,关键是眼力见儿和身段软。陆峻拼命挤出笑,覃有志腮帮子都笑僵了。每当上位着们说话,陆风缩在角落,背脊挺得像根标枪,脸上挂着挑不出毛病的、低眉顺眼的笑,眼神温润如玉,驯鹿望主,跟你家猫看你的眼神一样,好似真心实意佩服那几位老爷,酒杯举得恰到好处,敬酒的话讲得恭恭敬敬,打了两圈,给老爷们乐得......,敬完酒,眼珠子却耷拉着下垂,死盯面前那碟几乎没动过的清蒸鲈鱼,好像要从那雪白的鱼肉丝里头,看穿这世上所有虚头巴脑的把戏,那形态像极了是广西公文包喝多了样子,,迷离恍惚。

酒过三巡,气氛还算融洽。陆明慢悠悠地转动着玻璃转盘,把那盘清蒸东星斑鱼,稳稳停在自己面前。他拿起公筷,姿态优雅地夹起最肥嫩的一块鱼腹肉,越过半张桌子,稳稳放到岑英面前的骨碟里。

“阿英啊,”陆明声音不高,带着刻意长辈式的关怀,“年轻人,正是干事业的好时候,多吃点,补补脑子。新领导刚来,担子不轻吧?” 那“新领导”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疏离,像是在谈论一个不太熟悉的外人。

岑英立刻双手捧起小碟,脸上受宠若惊的笑容无比真诚:“哎哟,谢谢陆哥!不知不觉,称谓变了起来,少了开始的拘谨,“您太关照了!新领导确实雷厉风行,要求高,我们底下人就是跑腿的命,多学习,多做事。不过再怎么做,也比不上您家这几百年的运筹帷幄、精耕细种、根基深厚啊!” 他把“根基深厚”四个字咬得挺重,听着是奉承,细品又有点别的味道。

陆风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叼,来了”。他赶紧端起醒酒器,屁股离座,三步并作两步凑到陆明和岑英中间,脸上堆起十二分的热情笑容:“明哥您说得对,阿英这干劲,我们看了都佩服!夹起一口鱼,道:这鱼选得真是地道,火候绝了,一看就是明哥您的眼光!阿英,快尝尝,凉了腥。” 他一边说,一边麻利地给陆明续上酒,又给岑英空了一半的杯子添满,动作行云流水,把刚才那点微妙的交锋不着痕迹地抹了过去。心里却在叹气:这活儿真累,两边都得捧着,话还不能掉地上。

几杯高度茅台下肚,话题终究还是绕不开那个敏感的核心——改制以后具体分工和资源分配。这才是今晚真正的戏。

陆明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后靠,倚在宽大的椅背上,手指在红木桌面上习惯性地轻轻敲了两下。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不少。他目光扫过岑英、王泽、陆贞等人,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定调:“这个工作,花费不小,牵涉面广,关键还是一个字:稳。老路子、老班底、老经验,用着顺手,也放心。贸然上马什么新玩意、新流程,风险太大,出了问题谁负责、下面的老百姓闹事怎么办,谁负责?我看啊,还是按原工作规划,由老黄他们牵头比较稳妥。” 老黄他们是谁?原来旧土司亲手培养提拔起来的心腹爱将,旧势力的代表。

此时王泽答话,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身体不自觉地往前倾了倾。他端起酒杯,没喝,像是在组织语言:“明哥您考虑得周全,稳字当头是没错。不过呢,知府大人在几次会上都强调了,咱们要‘创新驱动’,要‘提质增效’。这朝廷推进的新垦制(改土归流引进的新技术,意味着引进新人才、技术官僚),在隔壁浔州府推进得很好,效率提升非常显著!税赋、粮食、佃租都有大丰收,如果我们能抓住这个机会,引入更专业高效的人才,对咱们收租,对府城长远发展,绝对是大好事啊!” 他语速不快,但条理清晰,把“朝廷指示”、“长远发展”和“效率提升”这几个关键词都点了出来,针对性很强。

陆明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再放下时,声音里就带上了点冷意:“阿泽啊,年轻人有闯劲,有想法,这很好。但经验这东西,不是看几份报告、用外来几个新人、新技术就能替代的他们不了解我们当地情况,那里是改点东西就能大丰收、大进步的。你看老黄他们经手过多少类似的工作,反反复复改进了多少次实验,都没使得我们有大收入,但是他贵在稳,没有过欠收!你问问在座的,出过篓子吗?一个都没有!稳,就是对项目负责,对朝廷里负责!” “篓子”和“负责”两个词,他咬得格外重,眼神也锐利起来,直直盯着王泽。

陆风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坏了,要呛火!这种气氛了,这是权力场上的短兵相接,火星子都溅出来了。王泽显然也动了真火,深吸一口气,脖子似乎梗了一下,声音也提了起来:“明哥,经验宝贵我们承认,但也不能固步自封啊!新垦制带来的效率提升是实打实的!你看浔州府这两年的变化……”

眼看两人就要针尖对麦芒地顶起来,空气都凝固了。桌上的其他人,有的低头猛吃菜,有的假装研究酒瓶上的文字,大气都不敢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陆风猛地站起来,像要上厕所!动作幅度太大,手肘“不小心”带到了王泽面前那杯刚满上的酒杯!

“哐当!”一声脆响!

哎哟!该死!瞧我这笨手笨脚的!”陆风脸上瞬间堆满了夸张的惊慌和懊恼,声音也拔高了八度,一下子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他抄起桌上那个分量十足的分酒器,也不管洒没洒,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谄媚笑容,冲着陆明和王泽就去了:

“明哥、王泽!实在对不住!扫了您二位的兴!该打!该打!这酒是刚开的十五年桂林三花,好着呢!就当…就当给二位领导压压惊!我自罚!自罚三杯谢罪!” 他说着直接拿起,咕咚咕咚倒了满满连续三杯,!然后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仰起脖子,“吨吨吨”地就往喉咙里灌!

辛辣的液体像火线一样烧灼着食道,陆风强忍着咳嗽的冲动,硬是把一杯酒灌了下去,呛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酒液顺着嘴角流到下巴,滴前襟,狼狈不堪。胃里顿时翻江倒海。

这一出“苦肉计”效果立竿见影。陆明和王泽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带着点滑稽的“事故”给整懵了,两人剑拔弩张的气势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大半。

而后陆风去厕所,扣把刚才喝的酒抠出来。

陆明看着陆风那副狼狈样和地上的狼藉,眉头紧锁,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嫌恶,但终究没再发作。他冷哼一声,拿起口布了擦嘴角,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甚至带着点长辈教训小辈的意味:“阿风啊,毛手毛脚!酒是用来品的,不是用来灌的。急什么?” 说完,自顾自夹了块点心,不再看王泽。

陆风如蒙大赦,感觉后背衬衫都湿透了,黏糊糊地贴在身上。他胃里火烧火燎,脸上肌肉因为强笑而发酸,但还是强撑着赔笑:“是是是!明哥、泽哥教训得是!我太毛躁!该罚!该罚!大家吃菜,吃菜!这道蟹粉狮子头可是招牌,凉了味就散了!” 他忙不迭地招呼着,声音带着点劫后余生的虚浮。

包间里的气氛,在陆风自导自演的这场“酒杯惨案”后,终于被强行拉回了一种表面上的和谐。陆明重新掌控了话题,聊起了老家无关痛痒的旧闻趣事,众人纷纷附和,笑声也重新响起,只是那笑声里,总透着一丝刻意。

岑英安静地吃着菜,偶尔附和两句,眼神低垂,看不清情绪,但陆风知道,这几位少壮派心里那团火,肯定没熄,只是在等下一个更合适的时机。

陆风疲惫地坐下,感觉浑身骨头都散了架。他机械地拿起筷子,夹了块已经凉透的狮子头塞进嘴里,味同嚼蜡。眼角余光瞥见自己放在角落椅子上的旧包包,里面夹上个月出门临摹的籍证,暗笑。一股巨大的疲惫和身不由己的悲哀涌上来,瞬间又被他死死压了下去。他端起重新倒上酒的杯子,里面透明的液体晃动着,映着夕阳的光斑,也映着他那张写满无奈和强撑笑容的脸。这酒局,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而他,就是那个在枪林弹雨里,靠摔跤打滚、自损八百来勉强维持阵地不崩的兵。才华?那玩意儿在这种地方,真不如一个摔得恰到好处的酒杯来得管用。他闷头,把杯中剩下的辛辣液体,抿了一口。喉咙又是一阵火辣,心里却是一片冰凉。

那边陆贞见状立马接戏,拿起筛子大声叫道“下半杯还是一杯,快点的,摸摸咩咩,搞什么鬼!”

“好买定离手,不要再搞什么飞机你们几个”

“快猜别搞小动作”

“7个4”,

“8个5”

“开”

“陆大人你的喝点嘙,点数是够的”,陆明干脆利索喝下。

陆风依靠在后背,想着刚才的冲突、想想少壮派这几个人的家庭背景,就在此时,一个可怕的念头的念头“轰”地在他,脑壳里炸开——这场不是什么鬼“恩科”,更像从根子是知府大人摆的一桌麻将!他们这帮熬夜苦读的普通学子、新晋少壮派、连那4个恩荫名额,都不过是牌桌上的筹码!少壮派那3个,是知府要用的“自己人”,是要借助他们家的力量,钳制土司旧部势力,而如他们这些平民就算考得上了也难堪重任,难以完成上面改土归流的重任,在这土司力量根深地固几百年的地方,必须结合当地异势力打掉旧势力,毕竟权力的实施需要载体,堡垒从内部瓦解最省力、切彻底。一股子被当猴耍的憋屈和冰冷的怒火,差点冲垮他脸上那张假皮。想到这,他拿起杯底那点残酒,仰头一口,辣得喉咙冒烟,才勉强压住那股子翻江倒海的恶心和不甘。再抬起头,脸上还是那副懵懵懂懂、老老实实的模样,好像刚才那场无声的刀光剑影他屁都没看见。只有桌子底下那只拳头,指节捏得死白死白。

(四)家贫走他乡,出海找食

闹哄总有散场时。恩荫四老爷被狗腿子们前呼后拥,带着一身酒气,摇摇晃晃上任去喽。少壮派三个老爷斯斯文文告辞,背影稳得像后山的大石头。剩下他们三个落榜的,对着空酒桌,一股子冷风嗖嗖刮过。

“阿风,下步…怎搞?”覃有志打破冷场,嗓子干巴巴。陆骏也看过来,一脸认命,准备回知府衙门继续当那抄抄写写的临时工吗喽咯,还能怎么办,机会就那么点,别人不放出来,我们难道还能反了不成。当然是回去当牛马,牛先生说得对,996是福报!毕竟还有饭吃,如果没事做,这35岁的年纪,比太公还难做人!

陆风眼珠子扫过窗外桂林城花花绿绿的灯火,最后定定望住南边黑麻麻的天。廉州府防城港,朝廷下西洋的大船队正在招人!爹妈佝偻的背,弟妹瘦猴似的脸,在他眼前晃。

“下海。”他嘴里蹦出一个字,声音低,却带着砍断老藤的狠劲,“去下海里搏一搏,有钱不去北上广,落难必闯防城港!”

一 个半月后,海边廉州府防城港,咸腥的海风刮得人脸皮生疼,望着巨大的宝船像座黑压压的山,蹲在蓝汪汪的海湾里,桅杆密得像林子,风帆多得遮了半边天!水手佬们像蚂蚁搬家,号子喊得震天响。陆风背着个瘪包袱,站在闹哄哄的码头上,身影在大船的阴影底下,小得像颗芝麻。他最后扭过头,望了一眼西北边,那是重重大山挡住的思恩府,那是他想方设法离开走出去,又想方设法回去但是呆不下的地方。

大铁锚绞盘发出“嘎吱嘎吱”闷响,像老牛的喘息。宝船慢吞吞离开岸边,驶进一眼望不到头的烟波里。海浪“啪嗒啪嗒”拍着船舷,溅起冰冷的咸水点子打在他脸上。陆风扶着湿漉漉、冷冰冰的船舷,看着岸上的人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眼珠子里最后那点子属于思恩府小文书的温顺和怯懦,慢慢地熄了火,换成了深海一样的黑和冷。

桂林那场权贵酒局,土司府的红绸恩怨,陆明那让人作呕的眼神,韦倩倩凤冠底下模糊的神态,陪酒三人组曲意逢迎的假笑……所有这一切,都被他暂时剥离,留在了身后那片红色的土地。

海浪在他脚底甲板翻涌,像他心窝子里那股子压不住的暗流。站在船头,他狠狠吸了一大口又咸又腥的海风,篡着在家乡装的一把泥土,闭眼,闻了闻,睁眼,眼睛微微湿润,转而抿嘴,眼神凌厉看着远方,只见那一边,渺渺茫茫,起起伏伏,无边无际看不见尽头,分不清东西南北.......

迎着风,仿佛海风又裹着远方的香料味、金子味,还有一股炮火的硝烟味;望着大海,那是包裹泥土,从烂泥塘里爬出来的小人物,对着望不到边的深蓝和抓不住的前路的踌躇满志。

练打字,顺便编故事仅此而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身份与思想错位,懂得太多却改变不了,很痛。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玄幻游戏之最强玩家

惹火999次:乔爷,坏!(蜜吻999次:

大秦:开局就造反

洪荒:稳健亿万年被鸿钧请出山

我能复制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