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樾耐心听她讲完,光是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起伏。
在金市,她举止投足间的客套,他应势而变。
季知予不会在事业面前故作姿态,她相信岑樾同样,看重这份行业。
岑樾唇角弯了弯,“好,知道了。”
......
季知予从水房洗完澡,时间也不算很晚,正当她准备回房休息后,就收到郭夏的电话。
“喂,怎么了?”
郭夏笑笑,“没事,就问问你那地方怎么样。”
季知予走了,郭夏一人承包大半工作,不过按这个时间段打来,说明醋坊又很空闲,提早关了门。
季知予环顾一圈简陋风的宿舍,倒没在意,“挺好的,总得慢慢适应——爷爷他还好吧。”
郭夏说句好着呢,转念别开话题,“我听我爸说,我哥陪你一起去了理城?”
季知予不明就里,“他是公司分配到这的,没有陪谁一说。”
“我听人说,我哥集团好像出了问题,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还去理城,我以为他是被我爸指派去陪你的呢。”
季知予微顿,回忆起今日种种。
她还想说什么,电话那头就传来远远的叫喊声,郭夏要出门一趟,通话就此挂断。
隔日,季知予在工作室里待了一上午,中午趁空要去添些日用品。
理城温度不高,紫外线却很强,季知予套上防晒衣,走出门,隔着墙柱就远远看到正与人交谈的岑樾。
不知是自己存在感强,还是他感官太锐,岑越刚与对方握完手,便径直朝她的方向迈步。
看到他,便想起郭夏的话,不过她的小道消息常掺假,季知予没放在心上。
岑樾瞥一眼她衣着,问去哪。
季知予原本还在抬手遮光,因为他靠过来一挡,光线被全然遮挡住,没刚才那么刺眼。
季知予随口一答,“去超市买点日用品。”
岑樾看着她,语气不容置喙,“我送你吧,这附近有个大型超市,卖的全些。”
季知予点点头,说好。
“队里的车空闲时,你都可以拿去开。”
“嗯,方姐跟我讲过。”
岑樾估摸她嫌热,一上车把空调打开后,又伸手试了下温度,一只指节清晰的宽手突然撞进视线,季知予微微怔了下。
两人一时无话,车内异常滞静。
刚出发,车子经过一段难走的灾后区,岑樾面上看不出烦躁,期间接了个电话,来电显示海外。
对方是岑樾在慕尼黑的朋友,问候合作,他们交谈用德语,季知予用自学知识勉强听懂一半。
车身颠簸,岑越手握着方向盘,声线却意外的稳。
岑樾点下挂断键的下一瞬,忽就开口,“喜欢吃芒果吗?”
季知予被问得一脸莫名,直至岑樾补充,“方芸他们上午去走访,被强塞了一车的芒果,村民自家种的。”
季知予立刻脑补出画面,笑说,“我芒果过敏,你们分吧。”
岑樾像是了然什么,随即问,“没加工作群?”
季知予微愣,“没有。”
岑樾没说话,拿起一旁手机,点开微信让她自己加群。
季知予接过递来的手机,裸机手感些许诡异,扫码通过后,她无意扫了眼自己在他那的备注。
季家人。
季知予在心中盘了个旋,没多想,将手机置于原位。
又过了几分钟,车子缓缓降速,停在商场路边。
季知予三下五除二买完了东西,迅速返程。
岑樾下午在市里有个临时会议,把她送到大本营后,很快又驱车走了。
岑樾的车会定期保养清洗,车内更是遵循他的洁癖,收拾的一尘不染,而在副驾上刚刚残留的一根发丝,尾端微卷,岑樾眼神停留了会,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
陌生的半缕栀子香,无端飘忽。
-
傍晚又开始降温,一天内变温很大。
季知予要培训近一周,她的工作室是和一个营养师合用,下午跟方芸继续去走访。
方芸放下报告舒展手臂,卸下力说,“最怕走访这些乡亲,每次离开跟打仗一样。”
季知予提着各种礼物,含笑,“阵仗确实不容小觑。”
方芸叹了口气,“都是常态,你刚来还没培训,就能应付这些场面,很可以咯。”
做公益的是这样,十多余职工每日关照儿童,走访考察各地,季知予做过准备,“等能把实质问题解决了,才算好。”
这是季知予迈出的第一步,虽条件艰苦了些,但总归要逐渐适应。
方芸欣赏似打量她一番,季知予自从来这就没嫌过环境,真干实作,身上的衣服沾了点泥土和草屑,透着一股韧劲散发,疲惫而又疏离。
方芸是越看越喜欢这姑娘,问,“知予,你还没谈对象呢吧。”
季知予干笑了声,“嗯,没时间。”
“我看你是太专注事业了,跟岑老师一样,你们年轻人思想独立。”
季知予稍顿,问点什么又显得太刻意,转念聊起别的。
下午季知予在走访时,把从金市带来的陈醋存货分给了村民,儿童之家的公益名号大,要靠它将光阴酿传播在这,就得一步步来。
洗过澡,季知予靠坐在床头涂水乳,听见手机响了两声。
是郭夏发来的信息,告知她林总又来过,还带着合同拿给郭夏审核。
很快发来一条语音,嗓门拔高,听上去被气得不轻,“他们有病啊,有钱就能这样吗?”
季知予抿唇,细眉间也多出几分嗤意。
老字号快不行了,这是事实;可季知予宁愿自掏腰包,也不愿将醋坊卖给流水线,林总看中她们的商业价值,可惜她们自身的影响力不足。
季知予两三下涂完剩下的乳液,指尖敲击屏幕,回复,“我知道了,你不用理他,我来处理。”
宿舍网不好,季知予出门,同方芸打声招呼,抱着电脑来到她的工作室。
这会儿安静,酿醋的材料工具都摆在桌上,角落还有几个被蜘蛛网包裹的废弃陶罐。
她确认一遍信号满格后,开始编辑举报材料。
待文字敲打最后,季知予点击发送,对着空气长舒一口气,阖上电脑。
晚餐在食堂解决后,季知予回房间,早早睡下了。
窗户貌似没关紧,季知予睡得半梦半醒,冷风灌入梦境中,不太踏实。
梦中,一只白净手,青筋若隐若现,略带温热的指尖触碰到她颈间,像被烫了一下。
与白天的温润面孔不同,低沉的声音在梦境里响动,季知予下意识屏气凝神,空气中混入一丝清冽的,如同雪后松针般的气味,不讨厌,反而有一种通透感。
看不清岑樾此刻模样,她想凑近些去分辨,梦境却在逐渐淡去。
第二天清早,天气果然下雨,季知予先行下床把窗户关紧,头脑还在宕机。
岑樾回来已经是晚上了,几乎是与方芸他们同时到大本营,季知予从车内下来时,裤管上依旧是泥泞草屑,手里袋子过重,便放在地上拖着袋口移动。
季知予穿着宽松的雨衣,袖口处晃出半截手腕,细却利落,带着点清瘦的力量感。
她目光朝前,手上力道倏然散了,回头时,征松地对上岑樾浓墨般的眸色。
岑樾接过编织袋,眼风淡淡扫过她略带潮气的面庞,“去避雨点等我。”
在这之前,季知予都没想到他会今天回来。
季知予拢了下被风吹乱的领口,点头,“那我先过去。”
季知予看着他和几个同事配合,将物品都撂倒在库房旁,一会功夫卸好了。
岑樾向她走来,停在身旁看她,“记得提前喝感冒药。”
“...谢谢。”季知予想起金市同样那次,忍不住说,“我其实没那么容易生病。”
“我知道,但这次情况不同。”
季知予听进去了,捋了下沾湿的发丝,扯开话题,“你偶尔出差,还会回金市吗。”
“集团没什么事,一般不回——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郭夏详述林总的收购,看样子她举报了也无用,季知予是打算回金市一趟亲自解决,可实在不能错过这边的培训期。
岑樾看出点她的心思,耐心的等她开口。
季知予没想让他帮忙的意思,话题干脆到此结束,“没事,我让郭夏去看爷爷就好。”
岑樾没等来预期的回答,但还是配合,“想家了?”
季知予笑,“只是比较担心。”
楼道灯泡亮着昏光,季知予呵气,转眼看他身旁断了柄的扫帚,以及正对远处的绿荫丛山。
她正想跟他道别,旁边忽然来了几个搬运的工人,季知予没注意,临到她这余光才瞥见。
她刚要躲,岑越手掌已横过来护在她后背,工人经过时,两人还是被挤得贴了下。
指尖温温地在背脊点了下,隔着衣料漫开痒意。
岑樾随即收回手,过会儿才漫不经心开口道,“明天没什么事,陪我去市里一趟吧。”
季知予反应了两三秒,问原因。
岑樾方才静水流深的目光再度落下来,看着她说,“竹子在那上学,帮我个忙,试试你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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