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雨后初晴的阳光穿过云层，将校园里的水洼照得闪闪发亮。
金栩安比平时周日到校早到了一个小时，相机包鼓鼓囊囊地塞了三台不同焦段的相机。
她站在校门口的石阶上，时不时踮脚张望，浅栗色的卷发在晨风中轻轻晃动。
当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林荫道尽头时，金栩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小跑着迎上去，相机包上的金属扣叮当作响。
"宋绾倾！"她挥着手，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雀跃，"你看今天的天气！简直是专门为我们准备的——"
宋绾倾今天将黑发扎成低马尾，银色发夹在阳光下闪烁。她穿着熨得平整的校服，衣领处别着一枚小小的羽毛胸针，背着黑色的双肩包。
看到金栩安时，她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你的校园卡。"她递过一个透明卡套，声音比晨风还轻。
金栩安接过卡套，指尖故意擦过宋绾倾的手背："谢谢！不过..."她突然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宋绾倾的耳垂，"你昨天是不是偷偷许愿了？"
宋绾倾困惑地眨眼："什么？"
"不然怎么解释今天这么完美的光线？"金栩安后退两步，举起相机对着宋绾倾按下快门，"咔嚓"一声轻响后，她低头查看屏幕，满意地点头，"完美。曝光补偿都不用调。"
宋绾倾的耳尖微微泛红。她低头整理书包带子，假装没注意到金栩安镜头后灼热的目光："不是说...要去拍蓝花楹吗？"
"当然！"金栩安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跟我来！"
话没说完，她的相机包里突然响起警报声。金栩安低头一看，脸色骤变："糟糕！我的云台忘充电了！"
她手忙脚乱地翻找相机包，掏出一个死机的大疆云台，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完蛋了，拍延时必须用这个……"
宋绾倾看着她慌张的样子，不紧不慢地从书包夹层拿出一个白色充电宝，递了过去："用这个吧。"
"你还用这个？"金栩安瞪圆了眼睛，手指悬在半空没敢接，鼻尖上还挂着刚才跑出来的细汗。
"我以为像你这样的好学生，书包里除了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就是《现代汉语词典》呢。"
宋绾倾的指尖在充电宝边缘轻轻摩挲了一下。她垂下眼睛："用来给单词机充电的。"声音轻得像窗外的蓝花楹落在积水里的动静。
"我说呢！"金栩安突然笑出声，虎牙磕在下唇上，伸手接过时指尖碰到宋绾倾冰凉的指甲盖，"宋大学霸果然连违禁品都是为了学习。
"她故意把"违禁品"三个字咬得很重，像在说什么了不得的赃物。
充电宝入手沉甸甸的，侧面还带着宋绾倾书包里的温度。
金栩安翻过来看，发现底部用铅笔写着小小的「S.W.Q」——字母的尾巴拖得很长，像是写字时被人突然打断。
"快充吧。"宋绾倾别过脸去，耳垂在阳光里泛着透明的红，"不是说要拍延时？"她伸手把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露出银色的小月亮耳钉。
金栩安突然把充电宝举到眼前，："宋绾倾你简直是天使！"她咧嘴笑着，充电宝的阴影落在她雀斑上，把三颗小星星连成了星座，"等会儿给你拍张带圣光的！"
宋绾倾低头整理书包带子，嘴角却悄悄弯了起来。
她的鞋边上沾着片蓝花楹花瓣，在水泥地上轻轻蹭了两下，像在擦掉一个没藏住的笑。
充电的空档，她们穿过晨雾未散的校园，跑向那条栽满蓝花楹的大道。
夜雨打落的花瓣铺满了石板路，像一条流动的紫色河流。
金栩安松开手，从包里掏出一台老式胶片相机："先来张正式的。"她示意宋绾倾站在花树下，"就保持这个距离，别动——"
宋绾倾僵硬地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阳光透过花瓣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放松点，"金栩安从取景框里抬头，嘴角扬起狡黠的弧度，"想象我是你最喜欢的那本诗集。"
这个奇怪的比喻让宋绾倾微微一怔，随即忍不住轻笑出声。就在这个瞬间，金栩安按下快门。
"完美！"金栩安欢呼着跑过来，把相机屏幕转向宋绾倾，"你看——"
照片里的宋绾倾站在紫色花雨中，阳光为她镀上一层金边。她微微笑着，眼神温柔得像是在看什么珍贵的东西。
"我..."宋绾倾看着照片中的自己，一时语塞。她从未见过自己这样的表情——像是冰封的湖面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透出底下流动的活水。
雨后的小路泥泞不堪，宋绾倾小心地避开水坑，却听见"啪叽"一声——金栩安已经一脚踩进水洼，泥点溅到她的鞋子上。
"啊！我的白鞋！"金栩安哀嚎。
宋绾倾蹲下身，从包里拿出湿巾："抬脚。"
金栩安愣住，乖乖抬起沾满泥巴的鞋。宋绾倾低头擦拭的样子认真得让人心跳加速，睫毛在阳光下投下细密的阴影。
"好了。"宋绾倾站起身，却发现金栩安正用相机对着她。
"偷拍。"金栩安咧嘴一笑，虎牙闪闪发亮。
宋绾倾耳尖泛红，转身快步走开。
金栩安追上她，快速跑向前方，对着满地落花调整镜头："快来！凉城一中著名打卡点，我已经不止一次看见有人在这里拍照了，这里的构图绝了——"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金栩安像只不知疲倦的蜜蜂，在花雨中来回穿梭。她时而趴在地上寻找仰拍角度，时而踮起脚尖捕捉高处的花枝，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光圈和快门速度的专业术语。
宋绾倾安静地跟在后面，偶尔被金栩安拉进镜头里当模特。渐渐地，她发现自己的肢体不再那么僵硬，甚至开始学着金栩安的样子，寻找花树下有趣的角度。
"你看这个。"宋绾倾突然蹲下身，指着一片落在水洼中的花瓣。水面的倒影让单薄的花瓣变成了重叠的幻影，像是一首视觉化的朦胧诗。
金栩安立刻凑过来，相机差点碰到宋绾倾的脸颊："天才的发现！"她兴奋地调整焦距，"这个构图可以命名为'宋绾倾之眼'——"
"别胡说。"宋绾倾轻声抗议，却忍不住偷看金栩安专注的侧脸。
阳光透过她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密的阴影，鼻梁上的雀斑像是撒了一小把金粉。
当晚自习的预备铃响起时，金栩安正趴在一处低矮的围墙上，试图捕捉远处钟楼与蓝花楹的同框画面。
听到铃声，她一个激灵差点摔下来，被宋绾倾及时扶住了手臂。
"小心。"宋绾倾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要迟到了。"
金栩安吐了吐舌头，利落地跳下围墙："值得冒险！你看这张——"她献宝似的把相机递给宋绾倾，"钟楼的尖顶刚好穿过花枝，像不像童话里的场景？"
照片确实很美——古老的钟楼矗立在紫色花云中，晨光为一切镀上金边。
宋绾倾点点头，突然注意到照片角落里有一个模糊的身影。
"这是...我？"她指着那个正在低头看书的侧影。
金栩安突然卡壳了，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啊...那个...是之前早上光线好的时候我随手拍的..."她抓了抓头发，声音越来越小，"就...构图需要..."
宋绾倾仔细端详那张偷拍照。
照片里的她坐在长椅上，一本诗集摊在膝头，垂落的发丝被晨风吹起。
她从未想过，在别人的镜头里，自己会是这样...美好的样子。
"我很喜欢。"她轻声说，把相机还给金栩安。
金栩安猛地抬头，眼睛亮得惊人："真的？"
"嗯。"宋绾倾点头，嘴角浮现出一丝浅浅的笑意，"拍得很美。"
她们并肩走向教学楼，蓝花楹的花瓣偶尔飘落在肩头。金栩安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给你。"
宋绾倾疑惑地接过，打开发现是一张照片——昨天公交车站分别时，她被抓拍的惊讶表情。照片背面用马克笔写着日期和一行小字："第1次见到宋绾倾笑。"
"作为校园卡的谢礼。"金栩安笑着说，虎牙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教学楼的阴影笼罩下来，蓝花楹大道的梦幻气息突然变得遥远。宋绾倾小心地将照片夹进课本里，指尖轻轻抚过那行字迹。
"金栩安。"她在踏进教学楼前突然开口。
"嗯？"
"下次..."宋绾倾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还能一起拍照吗？"
金栩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像是装进了整个夏天的阳光："当然！"她兴奋地原地跳了一下，"我连地点都想好了——你知道旧图书馆后面的樱花小道吗？虽然樱花季过了，但那里的光影..."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宋绾倾突然伸手，从她发间取下一片蓝花楹花瓣。
"有花瓣。"宋绾倾轻声解释，指尖微微颤抖。
金栩安愣了一秒，随即笑得眉眼弯弯："谢谢！不过..."她突然凑近，呼吸拂过宋绾倾的耳廓，"我觉得它更配你。"
不等宋绾倾反应，她已经蹦跳着跑进教学楼，栗色卷发在阳光下划出欢快的弧线。
宋绾倾站在原地，掌心躺着那片小小的紫色花瓣。
她轻轻合拢手指，像是握住了一个易碎的梦。
走廊的阴影里，金栩安偷偷回头，看见宋绾倾低头嗅手中花瓣的样子。
她迅速举起相机，将这个瞬间悄悄收藏。
收起相机，金栩安朝着宋绾倾大喊：“宋绾倾，快走啊，要到点了！”
金栩安的摄影笔记：
特殊发现：
1. 宋绾倾的侧脸在光圈下会产生柔和的焦外散景
2. 她耳后的发丝在逆光中呈半透明琥珀色（需进一步测试曝光补偿）
3. 当拍摄距离小于1米时，成功率显著下降——原因疑似手抖
备注：下次记得带三脚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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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易碎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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