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相机包不防水，可以送我一程吗？”
她晃了晃挂在肩上的相机包，宋绾倾的目光从相机包移到她微微泛红的指尖——大概是刚才淋了雨的缘故。
"嗯。"宋绾倾轻轻点头，撑开了伞。
金栩安立刻笑开了，虎牙在唇边一闪："果然还是宋大学霸最靠谱！"
她们并肩走入雨幕，伞不算大，金栩安的右肩很快被飘进来的雨丝打湿了一小块。
但她似乎毫不在意，反而兴致勃勃地指着远处被雨水洗得发亮的蓝花楹树："你看那个光影！要是现在有太阳，肯定能拍到彩虹。"
宋绾倾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雨中的校园朦胧如一幅水彩画。
她忽然觉得，这把伞下的空间，比往常要温暖许多。
宋绾倾的伞向金栩安倾斜、飘落の花瓣在伞面敲打出细碎的声响。
"这树叫蓝花楹："金栩安突然说："听说它的花语是'在绝望中等待爱情'。"
宋绾倾的睫毛颤了颤。
一片蓝花楹花瓣卡在了伞骨的褶皱里。
"物理老师看到要气死。"金栩安突然伸手调整伞柄，"力的分解都乱套了。"她的指尖擦过宋绾倾的虎口，带着六月雨特有的凉意。
宋绾倾僵直了脊椎。这个角度能看清金栩安鼻梁上的雀斑——三颗呈直角三角形排列，像星座图上未命名的小星系。
"你右肩湿了。"金栩安变魔术般从相机包里掏出皱巴巴的纸巾，擦着宋绾倾被雨水洇透的校服上。
"蓝花楹の花期只有二十一天。"
金栩安捡起一朵飘落在树丛上的花，别在了宋绾倾耳后。
紫色在她黑直发上燃烧，像一场小型超新星爆发。
宋绾倾的耳尖在花瓣触碰的瞬间泛起红晕，蓝花楹的汁液在她鬓角留下淡紫色痕迹。
"别动。"金栩安轻声说，她的声音几乎被淹没在校园午后的风里。
镜头后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要把这一刻的每一个细节都刻进记忆里。
"你知道吗？"她按下快门，嘴角扬起一个狡黠的弧度，"被相机定格的东西，理论上能活到宇宙热寂。"
宋绾倾垂下眼睛，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她伸手碰了碰耳后的花瓣，触感柔软得不可思议，像是一碰就会消散的梦。
"二十一天，"她低下头轻声重复。
金栩安笑了，她的虎牙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那又怎样？"她晃了晃相机，"现在它永远都是盛开的样子了。"
风忽然大了起来，更多的花瓣从树上飘落，像是下了一场紫色的雪。
金栩安伸手接住一片，将它轻轻按在宋绾倾的笔记本上。"给你，"她说，"一个不会凋谢的春天。"
宋绾倾看着那片花瓣，忽然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轻轻颤动了一下。她抬起头，发现金栩安正看着她，眼神专注得让人心跳加速。
两人的脚步声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金栩安突然放慢脚步，转头看向宋绾倾："你爸妈来接你吗？"
宋绾倾摇了摇头，一缕黑发从耳后滑落："我自己坐公交车回家。"
"好巧，"金栩安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像是捕捉到什么珍贵的画面，"我也坐公交。"她故意拖长了尾音，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相机背带，"说不定我们还是同一路车呢。"
宋绾倾的目光落在金栩安微微泛红的指尖上——那里还沾着刚才摆弄相机时留下的雨水。
她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几乎被风吹散，但金栩安还是听见了。
"你坐几路？"金栩安追问道，脚步不自觉地往宋绾倾那边靠近了些。
"125路。"
"真的？"金栩安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宋绾倾，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我也是！"她的虎牙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这简直比拍到完美的光线还要幸运。"
远处的公交站牌在雨后的阳光下泛着微光，125路车的标志清晰可见。
金栩安突然举起相机，对着站牌按下快门："得纪念一下这个巧合。"
宋绾倾看着身旁雀跃的女孩，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车来了。"宋绾倾轻声提醒，看着远处缓缓驶来的绿色公交车。
金栩安赶紧把相机塞进包里，却在慌乱中把公交卡掉在了地上。
宋绾倾弯腰帮她捡起，两人的手指在卡片上短暂相触，像是一道微弱的电流穿过。
"谢谢，"金栩安接过卡片，耳尖微微发红，"
125路公交车发出气压阀泄气般的"嗤"声，车门像舞台幕布般缓缓打开。
金栩安突然拽住宋绾倾的袖口，温热的鼻息混着蓝花楹的香气扑在她耳廓："其实啊..."
刹车灯的红光透过雨帘，在她脸上投下跳动的光斑。
"我平时都坐89路车的。"
话音未落，她已灵巧地后撤两步，帆布鞋踩进站台水洼，溅起一串银色的水珠。
车门在她们之间合拢的刹那，宋绾倾看见她举起徕卡M6——镜头折射着最后一缕夕阳，像瞄准猎物的猫科动物。
“骗你的啦”金栩安的声音穿透车窗玻璃："明天见！"
宋绾倾久久没有回神。
车门关闭的机械声响起时，宋绾倾才发现地上躺着一张校园卡。
捡起来一看正是金栩安的
"等等——"
她的声音淹没在引擎轰鸣中。窗外，金栩安正拍打着车窗，栗色卷发在风中扬起夸张的弧度。
125路公交车已经启动，将那个身影缩成站台上一个小小的色块。
宋绾倾低头凝视校园卡中的学生照，女孩咧嘴笑着。照片边缘粘着半片干枯的蓝花楹，像是被刻意保存的标本。
宋绾倾翻开那张校园卡。
卡片背面贴着一张便签：「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们之间的量子纠缠成功了。」下面是一串电话号码，旁边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相机图案。
回到家拿起手机，她的指尖悬在手机键盘上方，犹豫了半晌，最终发送了微信好友申请。
「我是宋绾倾，你的校园卡在我这里。」
几乎是立刻，申请通过了，手机震动起来。
「太好了！里面有我三个月的生活费！」
紧接着又一条：
「开玩笑的～不过确实有很重要的东西，明天能还给我吗？」
宋绾倾望向窗外。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在玻璃上划出蜿蜒的痕迹。她轻轻敲击屏幕：
「嗯。」
发送成功后，又补充了一句：
「明天什么时候？」
这次回复来得更快：
「比晚自习开始早点吧，不如我们去拍雨后的蓝花楹？蓝花楹落满道路的样子就像……」
消息在这里戛然而止。三秒后，手机再次震动：
「像《银河铁道之夜》里的场景。」
宋绾倾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她想起书包里那本被翻旧了的《荒原》，想起金栩安说"能活到宇宙热寂"时闪亮的眼睛，想起今天耳后那朵蓝花楹的温度。
公交车缓缓驶入下一站。
雨声中，宋绾倾按下回复键：
「好。」
金栩安盘腿坐在简易暗房的红灯下，湿漉漉的帆布鞋在木地板上洇出两朵深色的花。拿起一旁显影完成的胶片，是公交车关门时的宋绾倾。
照片上的宋绾倾微微睁大了眼睛，嘴唇因惊讶而半启，被雨水打湿的刘海贴在额前——像一只被惊到的猫。
“她错愕时的表情比预想中更生动”
金栩安的指尖轻轻抚过胶片表面，显影液的气味在暗房里弥漫。
红灯下，照片上的宋绾倾仿佛被定格在一个永恒的瞬间——微微张开的嘴唇像是要说什么，湿润的睫毛在脸颊投下细密的阴影。
"完美。"她小声嘀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胶片被小心地夹在绳子上晾干，旁边还挂着其他几张偷拍的宋绾倾：图书馆里低头看书的侧脸，走廊上被阳光穿透的耳廓，还有今天耳后别着蓝花楹的瞬间。每一张都标注着日期和精确的光圈参数。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显示着宋绾倾回复的「好」。红光映在金栩安的脸上，她的心跳突然加快了几分。
"明天..."她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发梢，"要带哪台相机呢？"
窗外，雨声渐歇。最后一滴雨水从屋檐坠落，在窗台上溅起微小的水花。
金栩安突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翻出一本旧笔记本，快速写下：
*明日拍摄计划*
1. 雨后蓝花楹道路
2. 宋绾倾在花雨中的背影
3. 如果运气好的话...她的笑容
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又补充一行小字：
*记得带备用电池*
合上笔记本，金栩安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张刚洗出来的照片上。
宋绾倾惊讶的表情让她想起第一次在图书馆遇见时的场景——那时她也是这样，微微睁大眼睛，像是不敢相信有人会如此热烈地闯入她的世界。
暗房的计时器突然响起，提醒她显影时间结束。金栩安关掉红灯，白光瞬间充满房间。照片上的影像在自然光下显得更加清晰，每一处细节都栩栩如生。
她轻轻将照片放进透明保护袋，塞进书包的夹层。
明天，这张照片将会有一个新的同伴。
想到这一点，金栩安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轻轻颤动了一下，像是相机快门的声响，又像是心跳的共振。
金栩安的摄影笔记
今日意外收获：
1. 逆向构图
- 原计划：陪她坐125路回家
- 实际执行：临时改变主意跳下车
- 效果评估：她错愕的表情比预想中更生动（快门速度1/500秒完美捕捉）
2. 道具失误变惊喜
- 故意掉落的校园卡
3. 光线计算误差
预估雨天光线不足，实际发现：
- 她耳后蓝花楹在车窗折射下产生紫色光斑
- 公交车启动时带起的水雾形成天然柔光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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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荒原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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