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光旖旎的海滨城市林洲,2000年9月11日,中秋节的前一天。
或许是因为这是跨越千禧年即将要过的第一个中秋节。不仅中秋节,今年什么节日似乎都比往年要更热闹一些。林洲的东边,本来这里就是发展很早的城区,周围的店铺也很多。赶上过节,理所当然就更加热闹了。住在这里的也大多是从小就生活在这里的人。就算现在西边出于发展的需要在不断的开发,甚至日后生活会更便利,但是住在东边这里的人短时间也没有要搬到西边去的打算。毕竟一东一西,首先一个城市的两个端点给大家带来的心理距离就不小;再说了,就算西边再怎么发展下来,东边的一些便利条件也是西边不会有的。
尤其对于一些老人来说,一是对这里有感情,二来在这里随时都能够见到老街坊。
而且东边的密集居民区本来就是一个生活十分方便的地方。老公交枢纽,出门就能够看到医院,坐公交30分钟的范围内有四所小学一所初中一所高中。可是出于城市发展的需要,除了一些本身就在东边工作的人以外,大多数的中年人还是在西边工作,周一到周五也就因此把孩子留给了家里的老人带。
东边老城区,河滨路43号9号楼的1单元。居民楼一个单元只有五层,这里与其他住宅区有所不同,一层只有一户。1单元里,住着5个家庭,一共7个非常幸福的孩子。一楼是在附近林洲市立医院工作的林旸与林葭夫妇,家里有一个年底6岁的女儿林微以及一个刚满4岁的儿子林朗;二楼是附近高中工作的高原以及韩蔚夫妇,有一个6岁刚上小学的儿子高维;三楼在林洲机械厂工作的单亲爸爸蒋鹏,有一个马上4岁的女儿蒋文;四楼曹兴以及谭云夫妇,一个在附近的公交公司总站负责后勤的调度工作,一个在附近商场同样也是做后勤工作,有一个6岁的儿子曹杨;五楼是在附近邮局工作的江文林夫妇,有一个马上7岁的儿子江林以及还不满2岁的女儿江亚。或许这个楼道里面都是年龄段相仿的孩子,所以7个孩子从有记忆以来一直都是玩得最好的。
如果生活一直都是如此,那倒也没什么......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所以不仅仅是9号楼一单元这一家,目前暂时没有什么工作了的居民在傍晚都陆陆续续的回来了。包括已经在医院工作,连孩子都在医院住了好几天,好不容易轮休了的林旸与林葭夫妇。
11日傍晚,家长们都在厨房做饭,明天不上学的小孩子们也帮不上什么忙,这一片的孩子们又开始分成了自己的小集体在外面玩了起来。也不知道玩了有多久,孩子们说实话都有点玩饿了,却没有一个家长把自家的孩子领回家。肚子饿了的孩子也只好“自觉一点”,陆陆续续的散了,准备自己主动回家,说不定还能被爸妈夸奖一句自觉......
就在这个时候,在外面的人突然闻到了刺鼻的烟味,不仅是刚刚回来的大人,还有在外面玩的小孩。一抬头,果然发现大概是9号楼一单元顶楼的位置冒出了阵阵黑烟。突然,大概也是在那个位置上传来了一声巨响,小孩子们都吓得不轻,不少年龄还比较小的孩子都吓哭了,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成年人觉得似乎是听到了爆炸的声音,还没等反应过来,整个河滨路43 号房子的窗户几乎同时全部都炸成了渣渣,从上面掉到了地上一堆密密麻麻的碎玻璃。以9号楼一单元为圆心,逐渐扩张到了整个河滨路43号。河滨路附近其他居民区的居民也感受到了大地的震动,不少在家的人还发现家里的吊灯也因为爆炸剧烈的晃了起来,挂在墙上的东西也有一些因此掉了下来......
那些爆炸发生的时候侥幸还没有回家的大人们,此时也是自动的分成了两组,一部分照看着在外面还没来得及回去的这些孩子,另外一些有消防常识的在消防支队赶来之前想办法救人。可是就在这一拨进火场救人的刚准备冲进去,接着又引发了两起爆炸,不能够排除是电路老化引起的。霎时间,整个河滨路43号火光冲天,即便是那些有一点消防知识的人也不敢贸然上去救人了。只能尽可能地保护好还在外面的孩子,让他们所有人都在一起在远离火场的安全范围之内等待消防支队的到来。但是也有很多的孩子本身就知道自己的父母还在火场里面并没有及时的出来,孩子们的哭闹一时间也搞得在火场之外的这些大人手忙脚乱......
也过了没多久,毕竟离得实在是太近了,消防车与医院的救护车几乎同时赶到了。一起来的还有河滨路居民区其他的热心居民以及附近派出所的民警,但毕竟不是所有的火灾都能通过一盆又一盆的水来解决问题,所以除了消防支队的同志之外,其他的人目前也只能进行一些外围的帮助。
离得最近的林洲市立医院的几位医生赶过来看到具体的位置的时候大呼不好,因为本院心内科的林旸医生与儿科的林葭医生就住在起火的中心位置,也就是9号楼一单元。而在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过来之后,辨认伤者以及尚在外面的孩子就成为了这些不是消防员的非专业人士的唯一要务。医院的几位医生也认出来了因为在外面而幸免于难的林微以及林朗姐弟。其他人也认出了不少亲戚或者朋友家的孩子并把他们带在了自己的身边。
随着救援的深入,越来越多的被困人员被救出,但无一例外不是伤势严重,尤其是9号楼的被困人员,四个单元全部都是如此。9号楼的被困人员救出之后,即便第一时间进行了抢救工作,也有很多人因为伤重不治还没来得及抬上救护车就永远的离开了,闻讯赶到的亲友无一不是悲痛欲绝哭天抢地。
终于,本次火灾受伤最严重的9号楼一单元的所有被困人员也全部被救了出来。但是负责9号楼一单元的那组消防员也告诉了在场的医护人员一个非常悲伤的消息——
消防员们冲进每一家进行救援的时候,发现所有人都已经没有了呼吸,甚至尸/僵也早就已经形成。三楼刚刚赶回家不久的住户蒋鹏此时更是成为了焦炭,只能大致看出来是个人,连男女都已经无法辨别了...等到这些人陆陆续续的被抬出来之后,之前赶过来的警察以及留在这里的部分医护人员也有不少发现了反常的一点:所有的一单元的遇难者几乎都出现了与火灾现场不相符的伤势。虽然伤口的位置有所不同,有一些甚至还存在能够解释的头部砸伤,但是无一例外全部都存在锐器伤,而且全在要害......
看来这件事情并不是发生了一场火灾就可以解释的了......
又过了很久,火势已经基本被扑灭,天都已经黑了,河滨路43号的所有被困人员也已经全部被救出。就在这个时候,消防人员突然产生了一阵阵骚动。有一个孩子突然要冲进9号楼的一单元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但是消防人员在几分钟之前就已经发现9号楼的一单元出现了结构不稳房梁即将倒塌的趋势,而且消防人员还在这附近闻到了不管有没有火灾都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火药的气味...消防员孟琛眼疾手快,当下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想把两只脚都已经迈进一单元的那个孩子拉回来。就在这个时候,房梁倒塌以及第四次爆炸同时发生。千钧一发之际,那个小孩子被及时推了出去,但是孟琛也因此被埋到了废墟之中......
这场火灾之后,又经历了一共四场爆炸,河滨路43号基本上成为了一片废墟......
即便明天就是中秋节了,估计也没有多少人有想过节的心思。而且,已经不仅仅是离得最近的林洲市立医院,其他有条件的专科医院因为送来的这些河滨路43号的伤员接诊能力也即将达到饱和。可以说基本上全市所有的医院都已经把正在休假的或者已经下班回家的医生叫了回来。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全市所有的医生,甚至是各大药店的工作人员,几乎全在加班加点没有一个正常的作息时间......
已经到了深夜。即便如此,也没有什么人有睡觉的打算。医院人满为患,不仅如此,还有闻讯而来的河滨路43号受伤居民的亲属,还有刚刚因为爆炸以及坍塌被埋进废墟的消防员孟琛以及出现一氧化碳中毒症状还有被烧伤的其他消防员同志......
“...文文?你是文文吗?”
这次火灾,9号楼一单元当时在家的所有人,一楼的林旸与林葭夫妇,二楼的高原以及韩蔚夫妇,三楼的蒋鹏,四楼的曹兴以及谭云夫妇以及五楼的江文林夫妇,包括因为年龄尚小并没有跟着一起在外面玩而是在家里与父母在一起的江家的小女儿江亚全部在这场火灾中遇难。就算医院里全是林旸与林葭夫妇的同事,把几个刚刚失去亲人的孩子留在医院也并不符合规定。这场火灾,只有他们6个孩子失去双亲成为了孤儿。赶来的民警商量了一下情况,决定暂时把这几个孩子暂时先带到附近派出所,看看能不能联系其他的亲属......
就在几个孩子准备跟着警察叔叔走的时候,一个中年女人叫住了其中一个孩子蒋文。蒋文起初有些呆滞,但是仔细一看,终于认出了叫住她的中年女人。此刻仿佛是遇到了亲人一般,当即扑进女人的怀里嚎啕大哭:
“孟阿姨,他们有好多人都说我没有爸爸了...他们都是坏人...那不是我爸爸,我爸爸不长那个样子......”
中年女人叫做孟惟。通过派出所同志了解情况得知,孟惟是蒋文的父亲蒋鹏经别人介绍的相亲对象。原本两个人相处不错,准备过了这个中秋节就领证结婚。火灾发生的时段,蒋鹏也是早早地赶了回来,原本是想要换身衣服,再带上自己的女儿出去与孟家人一起吃个饭。谁知道出现了这样的事情。很巧的是,孟惟就是刚刚在火场中救下冲进单元楼的那个小孩的消防员孟琛的亲姐姐。当时孟惟也是听到了河滨路43号发生火灾的事情,结果匆匆赶到,就看到了自己的亲弟弟被掩埋进废墟的那一幕...通过孟惟的辨认,这下也彻底确定了9号楼一单元三楼被烧成焦炭的那/具/男/尸,就是蒋文的父亲蒋鹏。身高基本与蒋鹏相符,身上的衣物基本已经被烧得差不多了,但还是能够从一些没有被烧毁的残片中能够辨认出来,身上穿着林洲机械厂的工作服。孟惟与孟琛姐弟都是林洲老机械厂子弟,对于机械厂有关的一切是再熟悉不过了。而且就在工作服里面还有一件衣服,孟惟认得,那是之前她送给蒋鹏的一件衣服。这件衣服出于某些原因不慎被刮花了,也是孟惟后来用自己并不怎么好的活计给它修补了起来......
被保存的衣服残片正好就是被刮花的那一部分,孟惟也通过这个认出了自己的针脚。而且穿着这一身衣服的蒋鹏,就在今天上午,刚刚与她在机械厂门口碰过面,两人还在此商量过晚饭两家人坐在一起吃的这件事情。因为孟惟的辨认,这下可以说是彻底的把那/具/男/尸就是蒋鹏的这件事情钉死了......
但是孟惟本身与蒋文并没有任何的亲缘关系,加上那个时候她与蒋鹏也并没有领证,而且那个时候的孟琛还躺在抢救室里面生死未卜,所以几个孩子最后还是只能跟着警察叔叔去到了附近的派出所,与亲人暂时失去联系的其他几个孩子也同样在列。但是其他几个孩子陆陆续续都与还在医院里治疗的大人们重新联系上并被接走,别的孩子也通过派出所同志的帮助下联系上了其他近亲属,到后来只剩下这6个已经联系不到近亲属的孩子了......
出于各方面的考虑,这6个孩子最后只能被送到了林洲的福利院。好在孟琛的情况已经逐渐稳定,孟惟只要空出时间来就会去福利院看看蒋文,同时也在想办法看看怎样才能够申请领养。但是经过了这一次被埋进废墟,同时又被掉下来的房梁砸到的经历,造成了孟琛下肢瘫痪的严重后果。未来再怎么样也只能够与轮椅为伴,孟琛也因此被迫离开了自己无比热爱的消防支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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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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