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压迫久了,无外乎两种情况,第一种永远诚服,第二种瞬时爆发。
而洪贝才要的是第一种,才能让牠这个土皇帝做得永永久久。
而且牠怕的不是那些饲养的‘猪’向高层求助,怕的是牠粉饰洛潭繁荣假象被那些底层人知晓,那牠的货源就断了。
供给高层的高等‘猪’,自是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低等‘猪’则是承担了繁育。
很完美的商业链,但风险也很大,如果被民众知道他们被当作商品,暴起了咋办。
恒昭帝是好色,但不昏,牠只有稳固好自己的地位才能享用源源不断的美人,所以牠让洪贝才好好经营着,千万不能出现百姓闹事的情况。
时含云便是洪贝才找出的安定丸,时含云的医术不再是治病救人,而是控制饲养。
时含云也问过洪贝才,明明洛潭有那么多医者,为何偏偏找上牠?
洪贝才笑得嘴掩鼻子,道:
“小神医到底年轻,你救死扶伤的事迹广为人知,如此好的名望自然不能浪费。”
时含云只好假意答应,想乘着这洪贝才放松警惕的时候,伺机带着时离峦离开这里。
却没想到自己一旦答应下来,就成了洛潭最大的罪人。
“难怪那外围居住区,除了那个做饭的阿婆全是哑的,都是你的手笔吧?”
司檀眯了眯眼,视线却始终落在时含云身上,牠很瘦削,一看就是长期压力过大导致的睡眠不佳,牠当初的内心挣扎一定在日复一日中上演着。
时含云抿了抿苍白的唇,点了点头,望向蓬儿接着比划着。
饲养的低等‘猪’并不需要说话,也不需要交流,这样还能减少事情败露的风险。
况且人都是怕死的,无论处于哪种绝境,只要有一丝一线的期望,就能支撑着活下去。
他们都被喂了一种名为同裳蛊的毒,只要一天没在特定时间喝药就会以极其痛苦的方式死去。
没办法逃就只能乖乖待在这里。
“原来如此,难怪那些人都对这洛潭知县言听计从……”
听到蓬儿转述的这些,司檀才把那些不对劲的点想通,但是有一点很奇怪,她望着时含云的眼睛问道:
“这种毒应该只有皇室培养暗卫才有,你一个游医如何有这种毒?”
时含云的眸光暗了暗,望向蓬儿接着比划道:
时父当年就是一个籍籍无名的游医,后来那恒昭帝向五湖四海收凭各类长生的坊间秘法。
当年穷困潦倒,时父便想一试,当个浑水摸鱼的在皇宫白吃白喝几天,一次迷路被作为暗卫的时母当作刺客逮个正着。
“游医?你可知没有掌握长生之法的欺君之人的后果是什么?”
她没有自己的名字,只有代号‘予’,声音冰冷刺骨,如同悬在时霏江脖颈间的利刃一样。
“没所谓喽,反正在外面也会饿死,还不如到这皇宫里享几天清福再死。”
时霏江毫不在意地耸耸肩,就这样一个动作将脖颈划出了一条浅印,血珠立马冒了出来。
予见状收了刀,视线转向宫墙之内,那里有她保护的人,她道:
“你走吧,以后都别来这里。”
话落,没等时霏江缓过神来,予便已经没了踪影。
再次见面是牠救了她。
“你不是暗卫么?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时霏江吹了吹勺里的药朝她唇边递过去,她抿了抿毫无血色的唇,偏过头,没有回答。
“我懂,我确实不该多问,越少知道越好活命,反正你现在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时霏江停顿了一下,将药搁到了予能够得到的桌子上,接着道:
“是去是留,悉听尊便。”
时霏江理了理衣裳便起身准备离去,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那依旧清冷但虚弱不少的话语传来:
“你带我走,求你。”
“所以这药术是你母亲教你父亲的。”
司檀摸了摸下巴,感觉自己在茶馆听书,虽然这环境寒碜了点。
时含云摇了摇头,又比划道着:
时霏江本来就是混进来滥竽充数的,没人重视的好处就是很好脱身,奇怪的是予作为皇家暗卫,失踪却没有激起一点波澜。
总之他们逃了出来,但予身上有着不到时间服药就会毒发身亡的毒,时霏江虽然混但医术是实在的,边带着予走遍大江南北终于将毒给解了。
“这确实说得通了,那你又是怎么哑的?洪贝才迫使的?”
听到此话,时含云面上浮现些许悲痛,仿佛被强行灌药的日子再次降临,不过牠不后悔,至少牠有好好保护着自己的妹妹。
想到此,时含云神色开始激动起来,直直朝司檀和蓬儿二人的方向跪下,蓬儿一吓条件反射地就要去扶,却被司檀伸手拦下。
时含云抬起头来,泪水盈眶,牠比划道:
我、会、尽、全、力、帮、助、你、们、只、希、望、你、们、能、带、走、我、的、妹、妹。
司檀听完蓬儿的解说才把手一收,放她去扶时含云,自己却将目光放到了自始至终都安静坐在一旁作画的女孩身上。
被火烧过的树枝,留下黑色的碳,一点一点划在了粗糙的皮纸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大雨倾盆,伴随着山风吹打在鼓面上,似是远古歌声,在泥泞的土地上激荡着,穿着一身草皮的大祭司跳着疯狂的舞:
“山神大人啊!请您告诉我!您最满意的祭品!我们将双手奉上!”
电闪雷鸣间将乌云密布的天空都照亮,祭台外的人纷纷下跪磕头于那潮湿的泥土上,不知该赞扬他们的虔诚,还是该唏嘘他们的怕死。
刮落的树叶在飞速地旋转、洒下,在与山神互通的大祭司身旁不断地起落:
“山神大人啊!我听到了您的心愿!”
知县府,时含云掌着灯走在最前面,羌不度肩膀上搭着托娅跟在后面。
这是一条机关门后显现的暗道,狭长且曲折,一看就是机关重重,但都在时含云的带头下巧妙地避开了。
如此被妥帖保管的是这个城镇的贸易流水,亦是一笔笔罪行。
羌不度斟酌再三,最终还是把那张纸条绑在了托娅脚边的信篓里。
一切的顺利都是那些身处怡窝的女子,将搜寻到的信息一点点整合,缺的只是一个可以实施的机会,而正是因为没有机会所以才没被牠们戒备着。
雨渐渐小了,羌不度看着托娅振翅高飞的身影远了,才回身朝屋内的三人点了点头。
凛阳殿,茵婉在一旁整理着折子,恒鸾云揉了揉眉心,道:
“朕虽然很想将那些人连根拔除,但他们不能再等下去了,这些证据也足够了。”
茵婉微微俯身,语气轻柔道:
“陛下,先铲除窝点,其余的自然迎刃而解。”
恒鸾云理了理衣摆,茵婉见状立马搀扶她起身,恒鸾云瞥了眼在桌案上摊开的纸条,道:
“很快就要结束这一切了。”
暴雨随着大祭司祷告的尾声而停息,一切归于平静,仿佛酝酿着下一场更大的暴雨。
“祭祀不就是又挑些女人活埋到山里,年年献祭年年出事。”
“我看你是舍不得少玩两个女人,这么大怨气。”
一人起头,一群人起哄,声音震动着松散的泥土,滑落的声响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警觉。
「当猪圈里的猪裹上布条,
当我们直立行走,
重新长出人类的牙齿。」
“停停停,什么鬼声音?”
有人打断吵闹的众人,却只听到一声嗤笑道:
“什么什么声音,除了风声就是我们的声音。”
此话一出,又是哄笑一片,打破了刚刚寂寥的空气。
「利爪,
尖牙,
无所谓文字以何种形式,
终会撕破一切。」
“不是!真的有声音!你们听……”
风静了,带来如同童谣的歌声。
“哎!还真有……”
“一听就是怡窝那群女人在唱,大晚上的吓我们,找打啊兄弟们。”
有人息声凝听,终于听出了个所以然,朝着怡窝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
“走着,肯定是欠收拾了才大晚上唱歌。”
一群人狞笑着就往怡窝走去。
府邸门前的树倒了,无所谓是闪电劈裂,还是人为,总之羌不度一行人被选中成了祭品。
羌不度坐在堂屋中央,好整以暇地品茗着手中的热茶,看着倒在门前的那棵大树,那穿得像一团杂草的大祭司跳着常人无法理解的舞步。
张跖在一旁,品茶也遮掩不住上扬的嘴角,最后假模假样地咳嗽一声,那大祭司就以野兽般四肢爬地的姿势跪到了门前。
“山神大人啊!我听到了您的心愿,如果不奉上这一切,我们的百姓将生灵涂炭!”
“啧,说什么呢,直接说山神大人需要谁当祭品?”
张跖将茶盏重重地搁在桌上,打断那大祭司的犹豫不决威严道:
“就算是本官当祭品,本官都万死不辞,只要能保佑我百姓安居乐业!”
张跖说完视线悄悄瞟向还在慢条斯理品茶的羌不度,骨玉铜面未遮盖住的唇没有一点表示。
大祭司闻言,突然疯狂地以头触地,梆梆直响的声音让张跖皱眉,还没等他问什么,那大祭司额头上流的血慢慢蔓延向羌不度的方向。
“这、这、这,这是什么情况?羌大人可是皇上派来的高官,怎么可以当祭品呢?”
张跖装作大吃一惊的模样总算让羌不度有了些反应,她搁下茶盏起身,张跖立马跟在身后絮叨道:
“大人啊,本官知道您爱民心切,但也不必以身献祭,说不定那大祭司出错了呢,您说是……”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