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冥虽然思绪僵住，但仍在下意识回应这个吻。
李驰安退开半分，沈青冥在亲吻间隙中问：“你……想起了多少？”
李驰安靠在他肩头，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王府，炙肉，赌约，凤凰木……还有……”
李驰安顿住，他不想说下去，无论是江淮郡的那场饥荒还是炼魂谷里发生过的一切，他都不想在沈青冥面前再一次提起。
但是架不住沈青冥不断追问：“还有什么？”
李驰安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分了下神。”
他正要起身，发丝垂落，不禁意间露出了颈间的白纱。
又渗着点血丝......
沈青冥目光一滞，默默将手搭在李驰安腰间，轻轻一按，身上那人便动弹不得。
紧接着，李驰安便觉着不对劲——一股温暖的气流自腰间缓缓延至周身。
沈青冥才刚刚醒来，就敢催动怨气探他话里的虚实！
“沈青冥！”李驰安陡然大喊一声，他不敢挣扎怕碰着身下人哪处伤还未好的地方。
沈青冥轻轻拍了两下他的腰，温柔至极，手下动作却未停。
李驰安害怕他当真看到记忆里的一切，当即软下声音，唤了声：“满满，等一下……”
他语调柔软，声音有些沙哑和酸涩，听起来怪让人心疼的......
沈青冥当真顿住，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李驰安。
李驰安忙伸手探到后腰，牵住他的手，轻轻拿开，按在沈青冥心口，道：“你别心急。我告诉你就是了。”
沈青冥无奈叹气，他总对眼前这个人没有办法。
李驰安见状，便打着商量的语气道：“要不这样，你先告诉我你那天伤了我后，去了哪儿？是如何伤成那副摸样的？”
沈青冥当即反问：“你见到天玄了？”
李驰安点点头道：“我爹死了，他回来处理一下。”
沈青冥轻蹙着点眉心，意识到什么，眼眸微微睁大，这才想起来问：“你是怎么恢复记忆的？”
一提到这个，李驰安心口就有些堵，道：“承怨。”
承怨，生者主动触碰已死之人的骸骨，引入其怨气，借此窥探那骸骨上附着的执念。稍不注意就会被怨气噬体，如同行尸走肉。
“......承怨。”沈青冥有些被气得慌，忍不住生咳了两下，“李驰安，那有多危险，你比我清楚。”
李驰安：“对他人的确很危险，但那是你。”
沈青冥：“我又如何？我就不是厉鬼了吗？我的怨气比他人的......”
李驰安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平他的眉心，柔声道：“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
沈青冥攥着李驰安的手，迎着他直接的目光看了进去，突然生出一股恍然，几天前亲手将古刀刺进他心口的人是他，怎么就是不会伤害了呢？
李驰安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轻轻捧住沈青冥的脸，道：“那不是你，沈青冥看着我，我现在好好地活着。”
沈青冥却摇摇头，道：“但还是会痛。”
李驰安突然起身，轻轻咬了一口他的脸颊肉，温柔的呼吸喷洒在沈青冥脸侧，道：“二十年前更痛。”
沈青冥蓦地怔住，一时没反应过来李驰安在说什么，思忖了半晌道：“你何必要承怨，你若是在想知道，我告诉你罢了。”
承怨只不过是相当于做了一场身临其境地梦，虽然无比真实，但梦总归只是梦，所念所感不及当时亲历之人的十分之一。
然而无论是续命阵还是怨气入体都已是蚀骨钻心，撕心裂肺之痛，李驰安实在无法想象真实的那二十年里，沈青冥到底是如何挨过一次又一次。
李驰安想问沈青冥还痛吗？却始终开不了口。
静默片刻，一阵风吹过，沈青冥颈间一凉，他猛地低头这才看见自己的脖子完全暴露在外。
他就要仓促拉过衣领。
李驰安轻声哄道：“疤痕在皮肤上的确会显得突兀，但是满满，突兀不一定就是丑陋，只是会有些与众不同。”
李驰安轻轻抚上那道疤痕，阖了眼眸吻上那处。
他听见沈青冥问：“你说过伤疤很丑，你讨厌吗？”
沈青冥在发抖，极细微地颤抖。
李驰安轻轻点了下头，道：“我讨厌。留下这些疤的代价太大。”
沈青冥闻言却摇摇头，“那是我甘愿的，不算代价。”
李驰安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吐出“甘愿”两字。
好一个甘愿，可以让人为此付诸一炬。
他又能说什么呢？
“还疼吗？”李驰安最终还是问出了这句，避也避不开。
沈青冥道：“只是疤，不疼。”
沈青冥把李驰安捞起，抱在怀里道：“所以你看到了我的所有记忆？”
李驰安点点头，道：“但是在最后天玄似乎对你做了什么，我醒了没看到。”
他撑起脑袋，问：“是什么？”
沈青冥虽然立即答出：“没什么，只是可以让我出炼魂谷的东西。”
但李驰安还是注意到了他眼里一瞬间的闪躲。
看来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沈青冥看着李驰安出神，视线又落在了眼前人绑着的那两处白纱，问：“你的伤是为什么？严重吗？”
李驰安看着他，反问：“一个换一个，你知道我想起了多少，现在到你了。”
沈青冥明显愣了下，“什么？”
“你的伤是怨气反噬，还是......天玄所为？”李驰安问。
沈青冥抿了下唇，直到躲不过去了，“那天把你治好后，我体内的怨气仍然安抚不下，我只能暂时离开，但是晕在半路，等我醒来大抵就在你找到我的地方了。”
所以是天玄......
他身上所有的伤都是天玄所为，而他体内还种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作的法阵。
李驰安压下心里委屈，怨愤交织的复杂情绪，问：“他为什么要我的心脏？他想做什么？”
沈青冥抬了下眼皮，淡淡道：“一个换一个。”
李驰安抬眸，和他对峙了一阵，最终拜下阵来，“脖子上的是威胁天玄，换你。手上的是为了治你的伤。”
沈青冥听了这个答案，果不其然又蹙起眉心。
李驰安叹了口气，捏着沈青冥下巴吻了一下，轻轻一触让沈青冥回过神。
“不疼，真的不疼。只是轻微的皮肉伤。”李驰安郑重道，“我保证以后不会轻易伤害自己。”
“只是不会轻易？”
“做我这一行的，容易出现特殊情况。”
沈青冥看着他不说话。
李驰安狠下心，轻轻咬了下沈青冥的唇，道：“那取决于你。”
“我？”
“你在我身边护着我，我才有可能不受伤。”
沈青冥被他的话逗笑，末了点头，“我答应你。”
“那天玄在你体内留下的是什么？”李驰安趁热打铁，逼问。
沈青冥一愣，看着眼前这个滑头，半晌别开头道：“天玄要你的心......”
“满满。”李驰安憋着笑，“你真的很不会说谎。”
罢了，探出他体内的阵法倒也不必听他亲自说，在最极致，毫无防备的接触下，李驰安借助内力探入他体内，看得到。
沈青冥没看出他的想法，“满满”这两个字让他浑身有些别捏。
“打个商量。”他突然道。
“什么？”李驰安问。
“以后不要随便叫小名。”沈青冥道。
李驰安看着他的模样，起了些逗弄心思，笑道：“满，满？”
顷刻间，沈青冥从耳后红到颈侧。
李驰安笑得更加“猖狂”道：“你很喜欢啊。”
沈青冥：“......”
李驰安眼见着似乎又逗得过了火，忙哄道：“好了好了，我不在外面叫，好不好？”
沈青冥叹了口气道：“你在哄小孩？”
“没有。”李驰安嘟囔道，“哄相好呢。”
沈青冥：！！！
沈青冥原本红的地方更红了。
李驰安心满意足地放了他。
“好了，说正事。”李驰安道，“我师，天玄到底在谋划什么？”
沈青冥静了片刻，问：“你真的想听？”
在沈青冥的记忆里，从小到大陪伴着李驰安的人不多，天玄勉强算一个，李驰安对天玄的情感或许比他想的要深。
李驰安听了这话，竟是笑了，道：“若是天玄在做不好的事，我会帮他吗？”
明明是看着沈青冥，却像是在问自己。
他不会，一个幼时为了得到关注只会想到伤害自己的人，就算嘴上再怎么说不在乎，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世间陷入灾祸。
沈青冥这样想着，就着眼里心疼，亲了一下李驰安的唇角。
李驰安挑了下眉。
沈青冥默默退开，道：“天玄只告诉我把你带到幽都城，在你活着的时候取出你的心。”
李驰安点点头，闭眸试想了会儿，取心便取心，为何要他活着？
半晌后，他睁开眼淡淡道：“他要的大抵不是我的心。”
“那是何物？”
“我现在这颗心怕是被他放入了某种物件，我若是死了，那物件怕也会被毁。”李驰安道。
想到这里，李驰安思绪突然落到天玄布下续命阵的那时，当时在沈青冥身体里疼痛模糊了一切，现在想起来，天玄似乎在那时就往他的心口处放了那样东西。
二十余年，那东西竟没有任何响动？
“你的心时不时会痛和它有关。”沈青冥的声音突然传来，打断了李驰安的思绪。
李驰安恍然想起这件事，他以为是怨气的缘故，没想到竟是天玄......
李驰安叹了口气，这件事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答案，他的目光又重新落在沈青冥身上。
另一件事，更让现在的他在意……
大家晚上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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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推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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