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林早就听闻,罗夕年此人睚眦必报,但没想到回旋镖来得这般快。
心中虽有不甘,但还是在看清那金牌后,俯身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金牌者,如见陛下!你们跪是不跪!”
日新对着云家其他人大声斥道。
那群人这才在反转局势中换回了神,纷纷下跪叩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罗夕年未发一言,走进棚内,为两位死者各上了三炷香。
再出灵棚后,才对着一众伏地之人起手,“都起来吧。”
他看向鳞次,“我要的东西,可准备好了?”
鳞次抱拳:“棋布已在义庄等候多时。”
刚起身的云家人一听,心下皆是一震。
罗夕年嘴角噙着笑,拍了拍一旁的云林肩膀,缓缓道,“接风宴就不必了,准备好几套客房,本辅先去一趟义庄,稍后回来。”
云林的脸色在不深的暮色下,逐渐惨白。
罗夕年一众人出了大门,刚上马,这才听到云林那厮在身后喊话,“罗首辅,我父乃先皇亲封的云大善人,你若敢行忤逆背德之事,我云家必定披麻戴孝也要告你到御前!”
罗夕年剜了剜耳朵,拉着马缰回了头,却是面露难色,缓缓道,“这可如何是好?本辅都已经挖了。”
说完,嘴角一丝笑意绽放,“驾”的一声喊,策马离去。
青州罗府,长宁苑。
昨日罗三走后,花容回到主寝不久,露九便从镜子里现身。
“花判,果然如你所料,诡界并无云晋中的勾魂记录。”露九道。
花容心中虽然早有怀疑,但听到露九如是说时,还是没忍住暗骂道,“这个死白君,还真是处处都是算计。”
“……”
花判的心情,现在可是极差的。能少言就少言,能不开口就绝不开口。
露九悄悄隐了身形,回去了自己“家”。
小遇安来敲门时,花容正靠坐在梳妆椅前看罗夕年他们下船。
花容拂袖挥去镜中幻象,去给遇安开门。
门这厢刚一打开,遇安张着小手就抱着花容的腿开蹭,小绒脑袋一扭一扭,带着惨唧唧的软糯音,“主奶奶,祖母说二哥哥已经回京了,是真的吗?”
这孩子身体已经恢复常温。
花容暗自观察完,任由他蹭够了站直后,才抖了下衣袖,昂着脖子道,“嗯,走了。”
遇安闻言后低头,抠着两只小手,小肩膀在几息后开始抽动,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频繁,不时发出极轻的抽动声。
花容的弯眉在不经意间打结,在一刻闭眼后朝门外喊道,“玉儿。”
玉儿昨夜并未回长宁苑,看着老太君入寝后,便一直留在明兰居伺候高烧不退的遇安,直到方才遇安苏醒。
“主奶奶,我让玉儿姐姐去休息了。”小遇安抽泣着回话。
说话间,满眼堆着泪,就这么对上花容的眼。
花容心下一揪,眉头蹙得更紧,开口就道,“他只是走了又没有死,你哭什么?”
“……”
原本哭得几无声息的遇安一听这话,愣神之后,竟是“哇”地一声打开了泪水开关,歇斯底里“哇哇”大哭起来!
“……”
花容束手无措,红衣下的手张了张,又收了回去。
在遇安毫无减小的哭泣中,一声喝,“你若再哭,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
果然威胁比较顶用。
遇安瞬时止住哭声,虽然还是满眼委屈饱含泪泉,但少了震耳欲聋的噪音,花容总算松出一口气。
“主奶奶,你莫要动二哥哥。”遇安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道。
花容揉着太阳穴,坐到身后的椅上,看着遇安委屈的小脸,道,“你笑一个,我便如你所愿。”
“……”
遇安心情如何,露九不知道,但露九自己差点儿从镜子里晕出去。
花判这强人所难的本事还真是一如既往。
在遇安强颜挤出一个笑得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后,花容嫌弃地吐槽着,“别笑了,丑死了。”
然后,又傲娇不已地对他道,“放心吧,他很快办完事儿回来找你。”
“真的吗?”遇安闻言,瞬间喜笑颜开。
花容撇嘴,“我骗你作甚?”
兴许是觉得这话太软,不符合她的气质,花容又加了五个字,“你爱信不信。”
到时候事情一了,她会借上露九一丢丢善心,捉这仙骨去看他最后一眼。这样,仙骨心情一舒畅,天界大道岂不在她招手……
……
次日,夜幕初下。
花容让露九放“沈择”面世。
这两日,花容已经不定时地给藏在镜子里的画作“沈择”装了不少情绪装置,让她更像活人些。
“记得护好我那根仙骨,不然饶不了你。”花容威胁道。
假沈择面色如常,低头应道,“是,主子。”
“……”露九哭笑不得。
先前她还以为,花判画此沈择出来,是为了应付罗家人。
可如今瞧来,怕是为了安抚那个孩子。
不过……本来就是一幅画,就算真犯了错,能如何惩罚?
花容还是不放心,在“沈择”腕上画了一个召唤铃,“若有处理不了的事情,记得摇铃。”(注:召唤铃就是花容之前给方有三画的那个。)
“是,主人。”
如此又交代了几句话,花容这才对镜系上红披,对着露九笑,“他们到了吗?”
露九点头,“黄昏便到了,此时应在义庄。”
“死人的地盘?”
“是,云府那边下葬了云晋中,被罗二爷派人挖了出来。”
“咿?”花容眸中暗含惊喜,“挖尸?”随后嘴角弯得更深了,却是道,“不错,又离死近了一步。”
人间,死者为大,更何况是撅人坟墓。
他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这云家人岂会饶了他?
“走,我们看戏去。”
花容笑得娇俏,让露九暗暗收起原本要说的话。
不过,有穿梭外挂确实快。
露九找了义庄的水井作为传送点,两人从水底一冒出头,花容就有点儿炸了。
“露九!这什么地方!”
露九这才蹦出方才没来得及说的话,“水井。”
“……”
好的一点是,露九旁人看不见。
坏处是,花容刚从水井冒出头,便对上守在院子的棋布扫过来的视线。
“啊!!!”
棋布一声惊叫,直接伸臂挂上身旁星罗的脖子。
星罗被他突如其来的尖叫吓得浑身一抖,身上瞬间扑出来的人形挂件让他视线受阻,边拉扯棋布边道,“你鬼叫什么!下来!”
棋布挤着眼,摇头如拨浪鼓,勾着星罗的手收的更紧了!
口齿不清,“鬼!鬼!鬼啊!”
“……”星罗环了四周一眼,并未看见什么。
“什么……”两字一出,“也没有”三个字,在看到棋布背后,倏地冒出一道红影白脸时,顿时卡在喉口,硬生生只挤出一个音,“三、三……”
还是日新从不知何处落下,惊呼道,“三夫人。”
鳞次从房里走出,亦是一愣。
几息后,几人缓过神,纷纷拜礼,“三夫人。”
只有被吓得不轻的棋布,从星罗身上下来,赶紧跑去屋内去通知他们家爷。
“爷、爷、爷,那、那沈择来了。”
罗夕年在听到棋布叠词满满的汇报时,有一瞬间失神,但还是扫了眼面前的两具尸体,轻声道,“倒是比我想象中晚些。”
花容已经进了门。
听到此话,嗤笑出声,“怎么?阿年这么想我吗?”
罗夕年继续看着云小少爷的尸体,未抬眸,却是答非所问,“看来小娘已经知晓,你父之死与我无关了。”
不然,依她雷厉风行的性子,又岂会容他多活一刻?
“记。”罗夕年很快恢复作业,对着一旁的栉比道,“尸体体表无创口、无淤痕、七窍无血、唯唇色微紫。”
他翻看死者甲床,“指甲根部隐现青线……”他抬头看栉比,“第一次勘验时,查出什么?”
“尸僵仅存于下颌与膝部,躯干软化如绵,属下还未来得及细查,便被云家以此子亦死于心疾为由,阻挠验尸。不过属下怀疑,此系钩吻毒麻痹神经所致。”
罗夕年听闻,拨开死者发髻,但见头皮针孔三处,细如蚊喙,周围皮肉泛白萎缩。
“记,初步怀疑凶手以毒针刺顶门,入发掩痕。”罗夕年道。
“银针,”他看向一旁泡在皂角水中的物什,棋布匆忙取出递过去后,他持针探入死者喉腔,“点香。”
棋布闻言,从怀中取出火折子,点好香后接下罗夕年手下的持针工作。
罗夕年这才得空看向不知何时早已自己找了张椅子,坐在一旁就这么静静观摩着他们的……花判。
“花判果然不是一般人,旁的人看见这等景象,怕是早就吐出一里地了。”
花容听此称呼,眉眼微扬,“阿年谬赞,只是不知若云家人知晓你刨坟挖尸,会是何等盛景?”
话音刚落,外面便传出递进的嘈杂声。
不消几息,就有人歇斯呐喊,“归还云老爷遗体!归还云小少爷遗体!”
“罗贼!你欺人太甚!”
“哦呦,说曹操曹操到。”花容登时眉开眼笑,问已行至面前的玉面人,“如此,阿年当如何应对?”
罗夕年面上毫无波澜,瞥眸吩咐棋布,“还未到半柱香,凝神。”
屋外动乱已起。
只听日新叱责,“大胆!首辅大人岂容你们随意编排!”
“首辅又如何?国舅又如何?他撅我云家坟墓,天理难容!”
“罗贼,你若再不交出我兄、侄遗体,我必让你身败名裂!”
“归还云老爷遗体!归还云小少爷遗体!”
“……”
花容笑容可掬,多行不义必自毙,这等黑骨,果然是人见人嫌呐。
她瞄了眼还在认真查看尸体的小记录官,“不如,我帮你赶走他们。”
她看向罗夕年,“我们,做笔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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