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事情自然就不需要文澜操心了。
文澜跟着自家人归家,秦楚也被妥帖地送回了秦家。
“列祖列宗保佑,你这腿保住了,不然娘只怕是活不成了。”
送走了文浦送人时一并请来的京中赫赫有名的正骨大夫,承恩伯夫人一脸后怕地坐在床边,扯着帕子簌簌地掉着眼泪。
秦楚虽是习惯了他娘遇到事情就哭哭啼啼的状态,但是看他娘哭了半刻钟还没止住的意思,便一脸没心没肺地劝道:“娘,您快别哭了,大夫说我这腿还需静养。”
承恩伯夫人闻言立时止住了哭声,只是有些不满地抱怨道:“除了你娘我,谁还会这么巴心巴肝地心疼你,你不领情就算了,倒还嫌我烦。”
“大夫不是都说了我这腿只要好好休养,就不会有事吗?您有这哭的功夫,不如帮我备份谢礼送到文府,感谢文三娘子对您儿子的救命之恩。”
秦楚想起文澜背着光从窗户里跳进来的模样,心不受控制地砰砰直跳。
“这事怎么好公然备谢礼上门。你和文三娘子虽说是订了亲,但是孤男寡女的在外头呆了一夜,这传出去可不好听。”
秦楚知道承恩伯夫人说得有道理,可仍是不高兴:“那照您说的,我们就装聋作哑,假装人家根本没救过咱们?”
承恩伯夫人刚要应是,但是对上秦楚那寒光湛湛的眼睛,就知道自家这头顺毛驴是要犯倔了,忙哄道:“不是说不送,而是说现在先不送。横竖你们订了亲,以后走礼的的机会多的就是。你若想送,等过段时间身子好了亲自去送便是,娘还能拦着你不成。”
秦楚脸上这才有了笑模样。母子两个又说了一会子话,承恩伯夫人嘱咐秦楚好好休息,见人老实躺在床上了,才带着人离开了。
“驭风!”秦楚看秦母走了,立时仰卧起坐,唤了自己的小厮过来。
“郎君有什么吩咐?”
“给我找个锦盒过来,要漂亮精致些的。”秦楚道。
“郎君是要装什么东西吗?”
秦楚从脖子里拉出他一直戴在身上的螭龙玉玦,半是解释半是自语道:“文三娘子救了我的性命,虽然不好公开上门道谢,但是我也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所以我准备把这块玉玦送给文三娘子当谢礼。”
秦楚小时候身体不大好,民间有说法龙气能镇百邪,承恩伯夫人便求到当时还是皇后的秦太后那里,秦太后怜她爱子心切,便向当时的先皇求一样亲近之物,先皇就赐下了这块他日常把玩的螭龙玉玦。
这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玉,通体无暇,触之生暖。秦楚有了这玉玦之后,身体还真是渐渐好了起来。这不仅是先皇的御赐之物,也是秦楚的命宝,等闲家里人都不让他摘下来的。要是知道秦楚把它送给文三娘子,承恩伯府那还不得炸开了锅。
不过秦楚正在兴头上,规劝肯定是不管用,驭风于是道:“郎君这块玉好是好,但是颜色是不是太素净了些。那日出游我同文三娘的婢女们闲聊了几句,她们说文三娘子喜爱鲜亮颜色。所以她们各个穿红着绿,身上佩的都是金钗银环,首饰上的宝石也是五颜六色,只一个婢女戴了一副深碧色的玉镯,其他浅些的颜色都没见有人戴呢。”
送礼要投其所好的道理秦楚还是明白的,想起文澜看到金子闪闪发光的眼睛,秦楚看了玉玦通体洁白的颜色,皱了皱眉,把东西塞回了衣服里面。
“那你说我送什么礼感谢文三娘子比较好。”秦楚干咳了一声,“最好显得亲近些。”
驭风作为秦楚的高级私人秘书,心中自然有预案,不慌不忙道:“圣上前段时间不是赐给郎君一副金嵌百宝九连环吗,您不是说那个连环是圣上亲自设置的,十分精妙吗?您解了许久才解开,不如把它送给文三娘子。既贵重,又显得亲近,文三娘子没解开之前,少不得要经常拿出来把玩,到时候就会经常想起您。”
“什么想不想的。”秦楚努力压制自己上扬的嘴角,斥责驭风道,“我主要是为了感谢她的救命之恩。”
驭风正打算说自己的第二套方案,就听秦楚道,“就送那副九连环了,去装起来,偷偷送到文府。”
驭风:“……是……”
文澜沐浴完,躺在贵妃椅上,排云站在后头给她用干帕子拧头发,排云给她活络筋骨,碧霄拿着牙筷和小碟在一旁摆得满满当当的食桌上,挑挑拣拣地给文澜喂吃的,诗情则在一边抚琴。
文粢下了值,听大管家文时说文澜向内院带她学习管家的赵嬷嬷告了五日假,怀着一腔老父亲的担忧和关怀赶来文澜院子,就在廊下见到了这副场景。
老父亲的柔肠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这一刻,他和那些家有纨绔子弟,常常异常暴躁还总想动手的同僚深深共情了。
察觉到文粢不善的目光,文澜挥手让几个侍女退了下去,才不慌不忙从贵妃椅上起身,没事人一般给文粢行礼问安。
“听说你向赵嬷嬷告了五日假,可是身上哪里不舒服?”
“我走了一夜山路,又骑了几个时辰的马,这胳膊腿脚都酸得厉害,不将养几天这身体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文粢上下打量了文澜一阵,看着文澜清亮有神的眼睛,白里透红的脸色,没好气道:“什么病根,懒病?”
文澜暗里撇撇嘴,不过看到文粢熬红的双眼,知道他这是彻夜未眠了,决定不跟文粢这种劳模理论。
“这天是真热,您喝口茶降降火气。”文澜拿起一旁食桌上湃在冰里的茶壶,给文粢斟了一碗凉茶。
春夏养阳,这注重养生的人家是不会在天气炎热时吃这般凉物的。不过文粢是苦出身,和善于保养自身的文澜一样,他也有个铁胃。
文粢一路走得急,此时确实感觉有些燥热,他接过茶碗,把一碗苦中藏甘的凉茶一饮而尽,只觉得心火像是被一捧冰雪湮灭了,只余满腹清凉。
文粢饮过茶,看文澜也觉得顺眼了些,道:“救承恩伯世子这事,你做得不错。”
皇上听了奏报都夸文澜临危不惧,有勇有谋。身为父亲,文粢怎能不与有荣焉。只是文澜素来有些好逸恶劳不学无术的毛病,文粢怕助长了文澜的气焰,只浅浅夸赞了一句。
文澜听了却是不大满意:“爹,您老人家夸我一句就完啦?就没点什么实际的奖励?”
文粢睨了文澜一眼:“你又想要什么?”
“爹,瞧您这话说的,怎么是我在要呢。我这不是常听您说,这治家和治国一样,都得赏罚分明么,您如今夸我做得好,却没有实质的奖励,这如何能垂范众人,令大家生出效仿之心呢?”
“这么说,我还不得不奖励你了?”
“爹您英明!”
文粢哼笑了一声,气定神闲道:“你上次拿了我那印章还没还,这次就拿那个抵了吧。”
文澜:“……”
“爹,我听二哥说,想从岑家渡换船的那群人已经被圣上派出去的千羽卫抓了,这些都是什么人啊?”
连皇帝的表弟和宰相的闺女都敢绑,文澜还挺好奇谁这么胆大包天的。而且一个绑架案,圣上派出去的既不是京兆府,也不是大理寺,而是御前的私兵千羽卫,也是够叫人琢磨的。
“你二哥嘴上真是没个把门的,什么都跟你说。”文粢抱怨了一句,但是并无多少怒气。
“爹,您这可是错怪二哥了。他也是觉得他不告诉我,爹您老人家也不会瞒着我。而且我被人绑了,总该知道绑我的人是谁吧,不然这以后该防着谁都不知道。”
文粢听她说防着,知道她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也没卖关子,道:“是辛家。”
“辛家?”文澜有些吃惊。
辛家从前也是世家,只是到了本朝没落了,或者说从前的世家,要是没顺应时代潮流的,都渐渐没落了。
本朝开国以来,废除了许多世袭的官职,又渐渐废除了察举制,大力推行科举,这就断了世家把持朝堂的根基。从太祖时查逃户隐户很严,后来又改革地税和户税制度,收拢地方上盐铁铸币的权限,又间接斩断了世家的经济基础和人力基础。
历任皇帝还都有迁移当地世家贵族的爱好,离了自己的快乐老家,这些豪强在其他地方实力通常大打折扣。N管齐下,这些世家的势力自然是大不如前。
辛家就是其中一个,不过他们确实要特别一点。七八年前,辛家的族人偷运盐铁过境卖给大胤的老对家大金,老家那一支被抄没家产,十二岁以上的男丁全部处死,女人全部罚入教坊司。
京城的辛家这一房虽然查无实证,没有死人,但是也受牵连全部被罢了官。这对辛家无疑又是一次重创。这起案子抓到人的是文海,下处决命令的是皇帝,从这点来看,辛家确实和他们有破家之仇。
“就他们家,没别人了?”
这仇不是不够大,只是要大到冒着抄家灭族的风险跟皇帝作对,又稍嫌不够。而且即便取了她和秦楚的性命,他们除了能得到心理上的快意,并不会有什么实质的收益。似乎又不大符合世家一惯老谋深算的做派。
“抓到的人是辛家的,这罪自然只能算在他们头上。”文粢不置可否道。
听这话音,这里头似乎还有不少内幕。文澜有一点好奇,不过不多。她只要窝在家里,哪里都不去,任凭他们哪个想寻仇,也寻不到她头上,何必费这个心呢。
“娘子,秦郎君遣人送了东西过来,说是给您的谢礼。”
晴空远远瞧着父女俩个都端起了茶杯,忙过来汇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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