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董卓他妈不是不同意这门婚事吗，而且董卓和这新娘子才好几天啊。这么快就办婚礼啦？”
“哎呦！你是没看把那老太太气的，上次我去他们家送点豆角，还没进门呢就听见董大哥跟老太太吵架呢。我在外面偷听了会，说到底就是那老太太嫌这新娘子还带着一个男娃娃，可是董大哥不也是二婚带着妍妍吗......越吵越凶，吓得我没敢进去。唉，可惜了，那豆角可好了...”
“还有吗，改天我路过你那摘点。我前两天买的那豆角太老了。”
“行呀，正好现在小西红柿也下来了，你记得来啊。”
......
婚宴厅堂中，喧嚣如鼎沸之水，恣肆弥漫。
四周人声鼎沸，欢畅的笑语如沸水般翻腾不休。只是这喧嚣的洪流似乎在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小男孩身前自动绕开。
江淮安白衬衫纽扣系到顶，背靠墙盯着自己锃亮的小皮鞋。
徒留一片寂静的真空。
他默默坐着，世界喧腾如海，他的孤岛却无声沉浮于其间。
“淮安！”
他听到姑姑的声音，她已换下曳地的白纱，一身正红敬酒礼服如燃烧的火焰向他走来。也是这时他发现姑姑领着一个看起来和他年龄差不多的女孩，他瞬间意识到这就是他的那位继妹。
“淮安，这个妹妹就是董叔叔的女儿妍妍，比你还小两岁呢。以后你就是她哥哥啦。”说完看着江淮安没什么表情的脸有些尴尬。
“小妍，这就是你淮安哥哥。怎么样，姑姑没骗你吧，是不是很帅呀？”
董妍刚才在和姑姑过来找江淮安的路上小嘴就没停过，一直问姑姑“淮安哥哥好不好看”现在看到了真人，反倒一句话也不会说了，只呆呆地看着江淮安。听到姑姑问她的话，重重地点了两下头。
姑姑见此没忍住笑了：“那你和淮安哥哥说话吧，姑姑还要忙别的事。”
说完把江淮安轻轻拉到身边，贴着耳朵不让董妍听见，对他说：“淮安不要不理妹妹啊，妹妹可爱又听话，你肯定会喜欢她的。”
姑姑走后只留下两个小家伙面面相觑。
最终还是董妍先打破了安静的局面：“淮安哥哥好，我叫董妍。”
稚气软糯的女声传进江淮安耳朵里。他没什么表情，只是轻轻地点了下头。
董妍踮脚去抓他熨烫平整的白衬衫袖口，指尖刚碰到布料就被他猛地退后避开。
江淮安垂眼盯着自己鞋尖，喉结不明显地动了一下：“干什么？”
董妍往前蹭了一小步，几乎要踩到江淮安的皮鞋尖，仰着脸，声音又脆又亮：“淮安哥哥！你长得真好看！像…像画里的人！”
“……哦。” 他喉间滚出一个含糊的单音，随即又把脸扭开，下颌线绷得紧紧的，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董妍被他的冷淡和后退弄得愣了一下，小嘴微微撅起，但只持续了一秒，她圆圆的脸上又绽开更灿烂的笑容，仿佛江淮安的抗拒只是游戏的一部分。
“你的眼睛也好看！亮亮的！” 董妍不依不饶地又往前凑。
江淮安几乎是立刻察觉了她的意图，身体绷得更直，几乎是侧着身，用一种有点别扭的姿势彻底避开了她可能触碰的范围。他深吸了口气，似乎用了极大的耐心才没直接走开，但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极力压抑的不耐烦：
“你…安静点行不行？”
“姑姑说你以后就是我的哥哥啦！淮安哥哥，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她的声音充满期待，亮晶晶的眼睛里全是这个好看又别扭的新哥哥的影子。
江淮安终于被她绕得避无可避，被迫低下头，正对上那双过分热情的眼睛。他漂亮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结，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那双董妍夸赞过的、亮亮的眼睛里此刻只有困扰和一丝孩子气的疏离。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像是终于忍无可忍，带着点少年人初露的倔强和冷漠，清晰地吐出几个字：
“……离我远点。”
说完，他不再看她，径直转身，朝着远离人群也远离她的方向快步走开，留下小小的董妍站在原地，眨巴着大眼睛，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困惑和一点点被拒绝的委屈。
江淮安快步穿过喧闹的宾客，微凉的晚风吹在他发烫的耳廓上，方才那小女孩过分黏腻的注视和聒噪的夸赞带来的烦躁感还未完全散去。他下意识地把手插进西装裤口袋，指尖却意外地触碰到一个硬硬的、带着微小棱角的物体，完全不属于自己口袋的东西。
他疑惑地掏出来，掌心摊开，一颗被透明糖纸包裹的奶糖安静地躺着，糖纸有些地方微微起皱，像是被一只小手用力攥过。
穿过攒动的人影和晃眼的灯光，他看到了那个小小的白色身影。
董妍还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她没有哭，也没有像之前那样追过来，只是微微歪着头，一动不动地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小小的脸上没有了刚才灿烂的笑容，只有一种懵懂的困惑和一丝被抛下的茫然，像只迷路的小动物。
那过于安静和失落的样子，和他记忆里几分钟前那个叽叽喳喳、不知疲倦的小雀判若两人。
江淮安低头看着掌心里那颗突兀出现的奶糖，又抬眼看了看远处那个固执地望着这边的小小身影。
男孩心里那股硬邦邦的烦躁感，像是被风吹开了一道缝隙，又像是被这颗带着点孩子气偷袭意味的奶糖轻轻戳了一下。
他抿紧的嘴唇无声地松开，轻轻叹了口气。这声叹息很轻，几乎被周围的喧闹淹没，却带着一种远超年龄的、认命般的妥协。他捏紧了那颗糖，糖纸在掌心发出细微的窸窣声，然后他转过身，迈开脚步，不是继续逃离，而是朝着那个还在固执地等着他背影的小女孩走了回去。
董妍看到他竟然走回来了，那双乌溜溜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两颗突然被点亮的星星，刚才的失落一扫而空，小脸上立刻重新焕发出光彩。她甚至下意识地向前挪了一小步，充满期待地看着他走近。江淮安在她面前站定，目光扫过她亮晶晶的眼睛，又落到自己摊开的手掌上。
他没说话，只是把捏着奶糖的手朝她伸过去一点，眉毛微微挑起，眼神里带着无声的询问。
董妍立刻用力点头，声音又恢复了清脆，带着点小小的得意：“给你的！可甜了！”
江淮安看着她瞬间复活的模样，那点残留的不耐彻底被一种无奈又有点好笑的感觉取代。
他默默地把糖重新塞回自己的口袋，然后目光在周围逡巡了一下，最终落在不远处的甜品上。他下巴朝那边抬了抬，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不再是冰冷的拒绝：
“……去吃那个？”
董妍立刻欢呼一声，像只终于得到许可的小鸟，雀跃地朝着摆满甜品的长桌跑去，跑了两步还不忘回头，用亮得惊人的眼睛催促他：“淮安哥哥快来！”
江淮安看着她的背影，手在口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那颗带着褶皱的奶糖，终于迈开脚步，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甜品桌前，江淮安拿了个装着香草冰淇淋球的小纸杯递给董妍。董妍立刻埋头用小勺挖着吃，鼻尖很快沾上了一点白。江淮安自己没拿，只是靠在桌边看着她。
董妍满足地咽下一口冰凉的甜，抬起脸，嘴角还沾着一点化开的冰淇淋。
“真好吃！谢谢淮安哥哥！”
她的笑容毫无阴霾。江淮安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沉默了几秒，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清晰沉稳了一些，带着一种孩子式的正式。
“我叫江淮安。江水的江，淮河的淮，平安的安。” 他顿了顿，补充道，“记住了？”
董妍咀嚼的动作顿住，睁大眼睛看他，咽下嘴里的冰淇淋，声音格外软糯，却也清晰无比：“我知道！姑姑说了！我叫董妍！妍妍！” 她念自己名字时，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小小的骄傲。
江淮安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眸，那里面清晰地映着自己的影子，纯粹得没有一丝阴霾。他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嘴角，极轻地点了点头：“嗯。”
几年后某个平常的午后，江淮安在书桌抽屉深处整理东西，无意中翻出一个褪色的浅蓝色糖纸，被小心地压平保存着。
他看着糖纸，指尖拂过那熟悉的褶皱，动作停顿了片刻。窗外的阳光落在他低垂的睫毛上。他没有微笑，也没有太多表情，只是眼神变得有些深，仿佛透过这张糖纸，看到了那个聒噪又固执地往他口袋里塞糖、被他嫌弃又最终让他心软折返的七岁小女孩。
一种复杂而厚重的情绪无声地弥漫开——是习惯？是责任？还是早已悄然滋长、盘根错节、无法剥离的某种更深刻的东西？
他似乎有些困扰地轻轻蹙了下眉，但最终只是小心翼翼地将那张糖纸放回了原处，关上抽屉，仿佛关上了一扇通往某个他尚未准备好审视的心房的门。
而那个小女孩，早已长成了他生活中无法忽视、也无法推开的“妹妹”，或者，是别的什么。
妍妍：漂亮哥哥嘻嘻嘻嘻[撒花]
江淮安：是习惯？是责任？还是早已悄然滋长、盘根错节、无法剥离的某种更深刻的东西？[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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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初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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