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忍受革烈的控制与管教,在一个晚上,我再也受不了了,我举起一把餐刀,不顾父亲的阻拦,追在革烈的身后。
我因爱生恨,是我杀了革烈,不是我的父亲,拿着刀追在革烈身后的是我,不过后来我的父亲为我顶了罪。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带走了革烈的身体,我想吃了他,因为我爱他,爱到想和他融为一体,这样就没有人能再将我们分开了。
“我什么都想起来了。”我告诉成系,我愿意为我曾经犯下的错忏悔,甚至献出生命,只为求得革烈的原谅,我已经想明白了,当年的事都是我的错,是我太任性,因为我的隐瞒与自私让一切都变得一团糟,该受到惩罚的是我,最后却让我最爱的人付出了代价。
可成系对此无动于衷,相反,他告诉我:“没有结束,安卡,你完全没有想起来。”
我崩溃地大喊:“还没完!你要我怎么做!”
他还是无动于衷,好像我的死活、我的痛苦全然与他无关,而他也完全不会为我心生怜悯。
他平静得像一池死水,说:“是的,还没有结束,你还在欺骗你自己。”
我问他:“哪里错了,事实就是如此,他嫁给了我的父亲,而我杀了他,还有什么是我没有想起来的?”
成系摇了摇头,说:“我来告诉你吧,真相到底是什么。”
我看到了一张相片,我知道少了什么了。
在婚礼以前我并不认识革烈,而我们在他与父亲的婚礼上一见钟情,他的身份从一开始就被公之于众,没有误会,婚礼上每一个人都知道他是一个男人,包括我。
他是我的“继母”,他与我父亲的婚姻是极其正确的,符合道义的,受到法律的保护以及所有与他们交好的人的祝福,而我对此毫无办法,只能看着他们开始新的生活,好像一切都没有改变,只剩下我如蝉一样仅凭过去无声无息活着攒下的一口气向他们发出最恶毒的诅咒。
总有一天,我会生吃了他们的肉。
在一片黑暗中,我透过门缝看见了革烈,他正躺在床上,也同样看着我。
他的神态是那么的诱人,像一株成熟的、即将糜烂的浆果。
那天晚上,鬼使神差地,在一切都安静下来以后,我走进他的卧室。
他看见我了,他并没有睡着,也没有呵斥与反抗,而是笑着向我伸出。
他与我融为了一体,给予了我新的生命,他成了我真正的母亲。
鲜红的的场面远比浆果更艳,刺得我泪流满面,我意识到我错了,为了得到革烈,我犯了一项大错,还在试图掩盖真相,现在死去的人要来找我报仇了。
有那么一刻我是真的希望自己从来没有从梦中清醒过来。
我与革烈纠缠在一起,他看上去很平静,丝毫不为我们现在的关系以及做过的事感到羞愧,我们一起背叛了我的父亲,并且丝毫不感到不安。
他急促地喘着气,嗓子里时而发出一些咕噜声,眼睛半睁着,可是一直看着我,我爱死他这副样子了。
“你爱我吗?”
“当然。”
这样的事情我们在这个房间做过很多次,我们都很了解彼此。
在一个美丽的玻璃容器中,一颗美丽的心脏在规律地跳动,平静而又鲜活,没有什么能影响到它,而它也永远这样跳动下去。
那是成系的心脏,是革烈想要的那朵“玫瑰”,自从我们得到它之后,成系再也没有出现过,全世界只有我能看见他,或者说是他一直在缠着我,提醒我他都为我做了什么,他让我永远不能忘记他。
没错,我并不是什么好东西,革烈也不是,他看出成系对我的情愫,这让他感到不满,甚至觉得总有一天我会为了成系而离开他,为此他要我杀了成系,并将他的心脏带回来。
我当时被爱情冲昏了头,丝毫没有犹豫,而成系对于我的选择只有失望。
他说:“你已经疯了。”
我当然知道我疯了,为了和革烈在一起我什么都做得出来,只要他要求。
可即便我付出如此真心,革烈仍总是怀疑我,因为他毕竟是我的“继母”,即便我与其他人在一起,甚至结婚,他也没有办法阻止。
只有得到想要的答复,他才会安心地和我在一起。
那天晚上我正要出门,革烈拦住我,眼睛却看着我的父亲,他对我说:“留下来吃晚饭吧。”
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不过我猜只是想一家人在一起吃顿饭而已,或许只是食物做的多了,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也没有什么急事,实际上我只是想出门转转,便答应下来,坐到桌子边上。
革烈对此似乎十分高兴,连避讳都忘了,在餐桌上好几次提到我送给他的“礼物”,我紧张得一直冒着冷汗,好几次险些吐出来,桌上美味的食物如蜡块一般难以入喉。
等这顿饭终于结束以后,我趁着家中的仆人在收拾,而我的父亲想要回书房小憩的间隙,将革烈拉到暗处,问他到底想做什么。
“我只是太高兴了,亲爱的,”革烈笑着说,他不住地亲吻着我的额头,“我实在太喜欢你的礼物了。”
我放下心来,原先责备的话完全说不出口,只能告诉他我也很爱他,希望能一直和他在一起。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没有人知道我做了什么,也没有人撞破我与革烈那见不得光的关系。
“你以后会厌倦我吗?”
有的时候革烈会这么问我,即便在我们最亲密的时候,他仍旧感到不安。
我向他保证我会永远爱他,不过我也好奇他为什么会这么想,为什么一直怀疑我是否仍旧爱他。
在我的再三追问下,革烈终于愿意告诉我。
革烈有一个妹妹,名叫安娜,是一个天才般的少女,天生像花一般热烈美丽。她比革烈稚嫩,也更讨人欢心,婚姻到来得也更早,在革烈的见证下,安娜很快与她的丈夫相爱、结婚。
一切都是如此的顺利,直到安娜怀孕。
安娜与丈夫的关系急转直下,她发现对方出轨了,但她实在太过稚嫩,完全乱了阵脚,只能回家向革烈哭诉,她甚至不敢将此时告诉父母,甚至天真地以为只要她生下这个孩子就能挽回丈夫的心,他们还能继续像以前那样恩爱地生活。
她像疯了一般质问革烈究竟爱不爱她,愿不愿意与她一同去死。
革烈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她,他愿意,他愿意为了安娜去死,只因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他们流着相同的血液,永远相互扶持,永不分离。
听到这个回答,安娜似乎冷静了下来,她感谢革烈对她的爱。
革烈很伤心地对我说:“我以为她真的感到好些了,可我没想到她那次实际上是来同我道别的。我真的应该意识到的,她一直都是这样。”
那天晚上,安娜端来了一杯红色的液体,那是他们小时候常玩的游戏,将后院里生长的不知名红色浆果榨出汁,喝下后假装中毒,不管另一个人做什么都不可以醒来。
“她在里面放了让人昏睡的药,我听见她和父母说了什么,应该是在吵架,然后她就离开了,”革烈陷入自己的回忆中去,神情痛苦,“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见到的只有她和她丈夫的遗体,他们被大火烧得连在了一起。”
安娜的丈夫爱她吗?我不知道,但是革烈一直在发抖,他很害怕,我只能抱着他,告诉他我在这里,我会一直和他在一起。
革烈听到我的誓言,回过神来,他吻着我,在呼吸的间隙询问我:“真的吗?”
“你们在干什么!”
我的父亲在我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出现在房间门口,他身后站着成系,我脑袋发懵,说不出一句话,只来得及把衣服穿上。
革烈看着成系,有看了看我,脸色苍白,眼睛里却饱含愤怒,似乎在质问我为什么要骗他。
我离开了家,准确来说我是被赶出来的,我父亲觉得我应该去另外一个国家,永远都不再回来,可是我不想离开,所以我跑了出来,再一次身无分文,像流浪汉一样在街上游荡。
我没有哪一天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一事无成的,假如我有一份不依靠我父亲而获得的工作,能够养活两个人,我会毫不犹豫地回到家,问革烈愿不愿意与我私奔。
可我太过懦弱了,很多个夜晚我徘徊在我父亲家周围,犹豫着要不要说出这句话,可最后我放弃了,或许让革烈留在这里会更好,又或者我应该问问他的意见。
在很多天的等待以后,我终于再一次见到了革烈,我站在他面前,即将说出我想了很久的话,还没有等我开口,他便给我浇了一盆冷水。
他说他不想再见到我。
我不相信他竟然会对我说出这么绝情的话。
“为什么?”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冲上去,从他的背后抱住他,“我爱你,革烈,你不要走。”
他没有回头,可说出的话却格外阴冷:“我要你后悔你做过的一切。”
我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为了他我可以抛下一切,只希望他能不要这么冷漠。
革烈忍无可忍,一把将我甩开:“你让我蒙受了多么大的侮辱,而你,像一个懦夫,丢下我跑了,你让我怎么不恨你!”
革烈离开了我,再也没有出现过,成系倒是一直想要带我走,了我拒绝了他,说实话,他的出现让我感到恐惧。
我固执地认为是因为成系的复活才让革烈选择抛弃我。
我颓丧地坐着,无耻地问:“你为什么还活着,我明明已经取走了你的心脏。”
成系当然会愤怒,他如死人一般苍白的脸上浮出诡异的红,阴冷地说:“他是个男人!”
我当然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对此我毫不在意,可是我的态度显然激怒了成系,他拽着我的手越收越紧,几乎要把我的骨骼捏碎,他面目狰狞,呼吸急促,眼中的怒火如有实质,那愤怒语气像是要把我咬碎:“我让你和他在一起,是因为不想害你,可是你知道他是男人,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一直有隐约地感受到他隐秘的心思,之所以不做出回应,就是因为他这个人很可怕,他很会讨人喜欢,我不知道以前对他的那点好感是出于我的自愿还是他有意为之,总之,我并不清楚自己对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可是见到革烈之后,我明白我对成系的感情绝对不是爱,只是因为习惯和他在一起所以不想和他分开而已,不过我现在心里已经有了革烈,所以成系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
他看着我,问:“所以你现在想怎么样,永远不回去、永远丢下我吗?”
我没有办法给他回答,我觉得这是正常的,没有人能永远在一起,哪怕是我和革烈,现在不也因为他而分开了吗,这一切不都是他亲手造成的吗,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用强硬的口吻对我说:“总之现在跟我回去。”
他硬拖着我回到了家里,革烈不见了,我的父亲选择原谅我,我回到了家里,而革烈永远地消失了,他的恨意在我的躯体内生根发芽,最终长出了他的形状。
而不久之后我的父亲也消失了,整个房子里只剩下我与成系,我问她:“你到底想做什么。”
成系说:“我要你永远被困在这里,知道你承认自己错了为止。”
我醒了过来,原来我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房间,所经历的一切只不过是成系为了让我一遍又一遍地承受痛苦而使的手段罢了。
从那以后我日日夜夜都想再见一眼革烈,我一直在找他。
革烈突然出现在我身后,那双僵硬冰冷的手瞬间将我仅有的一点热气全部带走了,不过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愉悦,像是冰冻了很久的河水,在冰面下慢慢有水流缓缓流过。
“你在想什么呢?”
革烈从我的身后冒出来,这一次我没有再躲着他,而是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盯着他,说:“我总是在梦里才能见到你。”
“为什么这么想?”青年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毫不犹豫地扑上前,吻住了他,果然没有被拒绝,我问他为什么。
我喜欢这样,我喜欢革烈,比所有其他任何情感都要强烈。
他笑眯眯地问我:“只是这些吗?”
他笑意更甚,不过他没有再对我说任何一个字,只是在我背过身的时候,借着火光我看到有某种黑色的东西在墙上繁殖,似乎离我越来越近,身后的人也并未离开,不过我实在是太累了
看样子真相已经很近了,这个故事已经接近了尾声。
下一个等着我的故事会是什么呢?我僵硬地转过头,向出口走去。
火光映在墙上,我看见革烈张开嘴,慢慢地、慢慢地将一个如他头颅般大小的球体塞了进去。
那是从我的腹中诞生出的生命,是他寄生在我体内的仇恨,现在那个怪物终于离开了我的身体,归他所有了,他重新活过来了。
他不知道我到底承受了多少痛苦,他只想活着,他现在变成了一个怪物,他要离开我了!
我僵硬地走出了那座塔。
我的好朋友,他毁了我的一切,而他的新文章再一次占据了新闻的头版,我在精神病院都听到了有人在读他的文章。
今天天气很好,天上有鸟在飞,地上有草浪在爬,一阵一阵的,风刮过我的脖子挠得我直痒痒,我更高兴了。我听得如痴如醉,有时还忍不住笑出声,因为……因为这正是我的故事,还真是我的故事,怪不得……好在这里的都是脑子有病的人,他们见我笑了,一并也跟着笑起来,整个精神病院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我想起来了,他已经死了,在我见到革烈的第一天,因为花园太过素净,革烈向我要一支红色的花,越鲜艳越好,好让他装点他的花园,可是这里是没有像血一样鲜红的花的,而除此以外的任何一朵花都配不上他,就在我以为自己被拒绝了的时候,成系为我带来了一支鲜红的蔷薇,那朵花来自于他跳动的心脏。
从那之后他的恶意便如影随形地跟着我,只要我有一点想起了革烈,成系总是不遗余力地想要将我所有关于革烈的记忆全部摧毁。
他吃掉了我的一切,因为他爱我,就像我吃掉了革烈,现在我们三个永生永世,再也没法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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