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寒假期间，王菊与张韬也没断了联系，张韬督促着王菊的学习进度，王菊在过年还隔着屏幕给张韬拜了年。
开学后，随着王菊的成绩越发优秀，同学们也开始渐渐接纳他。
两年，王菊第一次感受到了被同龄人尊重甚至崇拜的感觉。
这种感觉太好了，像是在做梦一样。
他很清楚，这与他的成绩分不开关系。
而能取得这份好成绩，更是与张韬息息相关。
王菊越发依赖信赖张韬。
张韬是班主任，他有时候会在其他任课老师上课的时候，从门后的玻璃窗上往里看。
其他同学都对这种窥探，有着本能的恐惧，王菊却从没有过。
他甚至期待着张韬的每一次注视。
他每一堂课都做得直直地，认认真真地听着老师的讲课，期待张韬每次看见他，都是看到他认真听讲的样子。
每次感受到张韬的注视，他都会有一种别样的安心感。
他很喜欢，被注视着的感觉。
他甚至悄悄在便利贴上画了一双眼睛，那双属于张韬的眼睛。
他之前从没接触过画画，画了又画，改了又改，总觉得差强人意，画不出张韬那种温柔的目光。
即便其他同学见到之后，仅凭一只眼睛，就能认出来他画的是张韬。
他们都说他有绘画天赋。
他知道，自己不是有天赋，他只是把心里的感情呈现在了纸上。
后来，他的生日这天，张韬邀请他去宿舍过生日。
王菊又是期待又是紧张。
解子环站在王菊身后，看着他进入那个教师宿舍。
外面寒风凌冽，漆黑一片，里面灯火通明，温暖而有饭菜的香气飘来。
王菊喜悦而忐忑地抱着一束花走了进去，被光明吞没。
张韬说，“你做的很棒，老师为你骄傲。”
张韬说，“闭上眼许愿吧，祝你生日快乐。”
张韬说，“闭上眼睛，张开嘴巴，老师送你一支新的口腔清新剂作为你的生日礼物。”
王菊期待地闭上眼，他有点害羞，觉得这个姿势有点羞耻，像是嗷嗷待哺的小鸟，但他还是期待地张开了嘴巴，等待着味道清爽的口腔喷雾喷满口腔。
他感到面前的光线被遮住，他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听见奇怪的水声。
王菊忍不住问，“老师？”
他莫名感到不安，但还是乖乖闭着眼睛，不想破坏老师给自己的生日惊喜。
他的下巴被人捏开，动作有些粗暴，但轻柔的力道模糊了这种怪异感。
他听见张韬轻柔的声音，说，“乖，张嘴。”
王菊张开嘴。
……
他闻到了此生闻过的，最令人作呕的臭味。
他掉进了黑暗。
……
王菊回到宿舍，神情恍惚，他看见自己的舍友们皱起眉头，捂着鼻子，“你去哪里了，你身上怎么一股这么难闻的味道，掉厕所了？”
王菊一个激灵，冲进了浴室里。
他拼命搓洗着身体，身后的伤口沁出血液，丝丝缕缕的红顺着水流铺了一地。
第二天，他病倒了，烧得很严重。
这一场大病，拖拖拉拉的，似总也好不了。
身后的伤口愈合了，但落下了后遗症，他想起张韬就开始发抖，开始恶心。
他本能地觉得，这种事不能对其他人说，可他很害怕，他不知道该对谁求助。
本来，他能求助的人，也只有张韬一人。
现在他的庇护者，成了可怖的恶鬼，他无处可逃，无人可问。
他拖了很久才回到教室重新上课，可恶魔并不打算放过他，张韬又把他叫到办公室里，他恐惧、恶心、想要尖叫，想要哭泣，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垂着脑袋，颤抖着跟在张韬身后。
他精神恍惚，无法集中注意力，成绩一落千丈，甚至比之前更糟。
同时，他越发沉默寡言。
因为张韬如此恶劣，他喜欢把他的残暴行径冠以“喷口腔清新剂”的名头，然后在对他施暴后，不许他漱口。
他不敢回应同桌关心的寻问，只是沉默着，紧紧闭着嘴巴，怕呼出的腥臭味熏到她。
更糟糕的是，随着年纪的增长，班上的男生们的身体开始发育。
他们开始注意王菊身上的味道。
于是他们对王菊的态度，就从轻蔑，渐渐变成了玩味和厌恶。
王菊成了他们眼中的变态。
无处不在的压力，让他几乎要崩溃。
他回到家里，给父亲说自己不想上学了，那些来自老师的伤害让他难以启齿，他只能一遍遍说着，自己不想上学。
他的父亲问不出原因，只能将其归咎于王菊的逆反期。
甚至，因为他请假在家逃避学校带来的痛苦，张韬亲自找到了家里。
张韬“不经意”地提起王菊的“作弊”和“不合群”，像一个担心学生的好老师。
父亲生气了，他勒令王菊必须回去上学，王菊终于崩溃着，说张韬对他很坏。
可他话还没说完，迎来的就是父亲的一巴掌。
“怪不得你们张老师说你可能对他有点意见，你还真会撒谎！你们张老师这么好的老师，怎么就教出你这么个白眼狼来！”
迎着父亲失望的眼神，他无力地张了张嘴。
第二天，他回到了学校，带着脸上的巴掌印。
这样的日子，一日日，一月月。
痛苦无法让感知变得麻木，只会不断积累，一直积累到，无法挽回的那一天。
……
“老师，求您了，我不想在教室里……”
巴掌声。
“有你说话的份吗？把屁股撅起来！还是说你想磨蹭到跑完操，大家都回来，让我当着大家的面干你？”
一个借口肚子疼逃了跑操的学生，逃过了检查，从厕所悄悄地往教室走。
从微微开着的教室门缝里，他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正处于青春期的少年，对于这种声音格外敏感，他好奇地把眼睛凑到门缝上去，豁然睁大了眼睛。
他看见了王菊常年被校服遮掩着的皮肤上，纵横交错的疤痕与鲜红的巴掌印。
他看见了满目狰狞的张韬，露出一个令他感到恐惧的可怕笑容。
一滴眼泪，从王菊的眼眶中落下。
他知道了王菊身上臭味的秘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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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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