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前,蒋川还小,一夜间家破人亡,爷爷惨死,弟弟失踪,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大家都传说是弟弟杀了爷爷!
怎么可能呢,蒋川不信!
当年因为他年纪还小,案件又或许过于骇人,所有人都瞒着他,没人跟他说实话。
“川啊,事情都过去了……”
坐在灵床边的老人还没说完,蒋川却说道:“爷爷,以前我还小,大家都瞒着我,现在我有能力了,我可以自己查。”
凶手是任何人都不可能是小福。
听到这,老人深深叹了口气,“当年的事情过于蹊跷,警察查了这么多年都查不出来,小福到现在也找不到,爷爷知道的不多,具体的调查结果你可以去问问陈警官陈二虎,当年就是他接手这个案子。”
“陈警官?”
“对,或许有可能是那些东西干的,只是这种可能太过玄乎了,警察不会往怪力乱神的方向调查,你知道的,人不会相信自己看不到的东西。”
蒋川不语,低头继续烧着元宝。
“川啊,如果真的是非人的东西做的呢,你当如何?”老人问道。
蒋川抬头,脸上看不出情绪,眼睛看着老人,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不会放过它。”
说完,又低下头继续烧着冥币,补充道:“无论是人还是鬼,我都不会放过它。小福我会继续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爷爷,我会查出真相的。”蒋川再次强调。
至此,老人不再多说。
也是,这个事情折磨蒋川这么多年,哪能说放下就能放下呢,蒋川的性格他了解,这孩子小时候就这样,自己决定好的事情八头牛都拉不回来,不查清楚不会罢休。
突然,门外响起了鞭炮声,随后响起敲锣打鼓的声音。
葬礼的乐队来了。
“是时候了。”老人浑浊的眼睛看向大门外忙碌的佝偻的穿着一身白衣的身影。
“川儿,替我照顾好他们。”老人平静道。
蒋川看着长明灯,火苗越发微弱,长明灯底下的煤油快要干涸了。
“我会的,爷爷放心。”蒋川眼神坚定地看着老人。
老人欣慰地伸出干枯的手摸摸蒋川的头。
瞬间,老人像是漏气的气球般干瘪下来,“川儿啊,我就不跟他俩告别了。”
老人浑浊的眼睛看着大厅来来往往为他忙前忙后的身影,道:“小拾生性还不成熟,有时候会干些蠢事,你多多体谅他,你奶奶年纪大了,总是希望家人都陪在身边,无论你离开多久,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你一回来她就高兴,老太太性格乐观,让她不要因为我难过。”
老人深深看着蒋川,像是要把蒋川的样子牢牢记住:“川儿,我希望你开开心心的,有事不要总憋在心里,可以和小拾聊聊,那小子很多时候虽不靠谱,但心思细腻敏感,他会理解你的,或许还可以给你出出主意。”
门外的锣鼓声越来越大,长明灯最后一点火光熄灭,留下一道笔直的白烟。
“我该上路了,川儿,照顾好他们。”坐在床边干瘪的老人一瞬间消失不见,只留一道苍老的声音钻进蒋川耳朵。
大厅聚满了人,蒋川像是才恢复了听觉一般,周围锣鼓声,交谈声,走路声一起涌入耳朵,震到耳朵微微发麻。
“川儿,你爷爷呢。”一身白衣的佝偻身影走来。
老太太和温拾一直忙着招待过来送花吊唁的人,这时爷爷快要出殡了才忙走过来。
温拾跟在老太太身后,向四周观看,像在找什么。
蒋川眼眶微红,收拾一下心情,凑近老太太耳边说着什么。
长辈们正在谈论封棺的事,七嘴八舌,很是嘈杂,温拾没听见蒋川跟老太太说的话,着急问道:“哥,爷爷呢?”
老太太听完蒋川的耳语,眼眶微红,了然,点点头,罢了,老爷子不跟她告别是怕自己伤心舍不得吧,记忆停留在清晨欢声笑语的时候也好。
温拾却急了,“哥,爷爷呢?”
老太太拍怕温拾的肩膀,轻声道:“送你爷爷上路吧,好孩子。”
这时,温拾意识到什么,眼眶一红,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蒋川却道:“不许哭,憋着。”
喜丧是不能哭的,虽是丧事,但因老人无病无痛,安详去世,是福泽深厚的象征,哭是对老人的不敬。
温拾强忍着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蒋川轻叹一声说道:“爷爷不希望看到你哭。”
温拾不说话了,沉默的点点头。
门外锣鼓声越发着急,四个高大的壮汉抬着红色的棺材进到大厅。
接下来就是封棺下葬,古川镇现在还延续着以前的传统,采用的是土葬,封棺后由四个抬棺人抬到提前选好的下葬的地方,放入提早挖好的葬坑里,再用土埋上,一番祭拜仪式后,葬礼才算结束。
封棺后,抬棺人把棺材抬出门口,一群在门口等着送殡的村民排队跟在抬棺人后面,送殡的队伍浩浩汤汤,不时有人在路边点起鞭炮。
提前选好的墓地在山上,送殡的人只送到山脚。
这时,队伍里只剩一些比较亲近的邻里和家人会跟着上山。
昨天下过雨,山上泥泞不堪,上山的路比较难走,温拾和蒋川一人一边扶着老太太跟在队伍后面。
队伍里有人负责放鞭炮,每走一段路就放一个,鞭炮声此起彼伏,从山脚蔓延到山里。
墓地离村子不远,从村子出来,走过一片水田,经过一片玉米地就到山脚。
墓地选在半山腰,没有遮挡视野开阔,能看到村子,墓旁有一棵榕树可以给坟墓遮阴挡雨。
越往上杂草越茂密,蒋川拿着镰刀走在前面帮忙开路,自从上山后蒋川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他能感受到时不时落在身上的视线。
蒋川停下脚步,莫不是遗体引来了什么邪祟?
有一些鬼以刚死不久的魂为食,蒋川在天井寺的时候见过,住持以此为课题,训练过他抓鬼的本事,这种鬼不难对付,只要能锁定它的方位。
蒋川走到密林里,眼观四周,耳朵微动,周围除了送殡的队伍,并未察觉其他异常。
“哥?”送殡队伍已经走出好一段距离,温拾发现蒋川落在队尾,站着不动。
温拾把奶奶交给一旁的李婶搀扶,自己走蒋川旁边,“哥?怎么了?”
蒋川回过神,说道:“没事,走吧。”
蒋川看向密林深处,刚刚扫视一圈并无异常,是自己多虑了?
落在身上的视线已经消失,只有密林深处偶尔传出一两声鸟叫。
太阳渐渐西下,走到墓地已经是黄昏,虽然昨天下了雨,山上泥泞难走,不过幸好今天是个大晴天,从墓地能看到很漂亮的晚霞。
四个抬棺的师傅汗湿了背,坐在一旁大口喘气,这么难走的山路,单是空手走都够呛,更何况是抬着这么重的棺材。
奶奶把矿泉水挨个递给四位师傅,一旁穿着黄袍的道士站在挖好的葬坑前,手里摇着铜铃,嘴里念念有词,不时向空中抛洒元宝。
这是古川镇这边的丧葬传统,蒋川不过多干预,只是走个形式罢了,不过老实说这种形式并没有什么作用。
蒋川越过众人独自走到榕树另一边,咬破手指,在眼前画了四道符,而后分别贴在红木棺材四个面。
如此,下葬后隔绝任何邪祟,爷爷遗体不会被打扰。
蒋川悄悄贴好符后,黄袍道士已做法完毕,对奶奶说已到吉时可以正式下葬,奶奶深深看了红木棺材一眼,红着眼点点头。
等候在一旁的乐队又敲起锣鼓奏起哀乐,在敲锣打鼓声中,抬棺的几位师傅把棺材放到葬坑中,随后带了铲子的人一铲一铲帮忙填埋。
温拾看着土越埋越厚,棺材一点一点消失在眼前,终究还是没忍住鼻子一酸,悄悄背过身擦了擦眼泪。
老太太反倒比较平静,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葬坑被一点点填平。
把棺材埋好,那黄袍道士又摇起手里的铜铃,向坟墓敬三杯酒,围着坟墓转圈,一边转一边念念有词,所有来送殡的人站在一旁低头悼念。
突然,蒋川又察觉到落在身上的视线。
顺着视线的感觉看过去,对面是送殡的队伍,大家都低着头静默悼念。
蒋川视线从送殡的人群中扫过,忽的,与对面一双眼睛对上!
对面那人站在送殡队伍后面,隐在树荫下看不清五官,隐约能看到那人身形高瘦,哪怕站在送殡人群后面,都显得鹤立鸡群。
送殡的人此时都低头哀悼,只有那个隐在树荫下的人是平视的,视线越过人群正盯着蒋川,蒋川想不注意到都难。
送殡的队伍里有这么一号人吗?
蒋川是很长时间没有回来,村里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说实话都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只是这样一位鹤立鸡群的人,蒋川不可能从头到尾都没注意到,更何况那个人给人的感觉和人群格格不入。
“哥?”温拾碰了碰蒋川的肩膀,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递来一杯清酒。
蒋川回过神看向温拾,温拾说道:“哥,到你敬酒了。”
仪式到了收尾阶段,大家轮流给爷爷敬酒,蒋川接过温拾递来的酒杯,走到坟前,往坟前一倒,后面其他人跟上,一杯一杯的在坟前敬酒。
蒋川敬完酒走到一旁,再往对面一看,树荫下空空如也,哪还有什么人影。
蒋川往排队敬酒的人群搜寻,眼睛在人群里来回找了好几遍,都没再发现那个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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