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雪轻飘,没有风声,因着傅赐鸢识破了她的身份,二人详谈至深夜,天快亮时,因着还要上早朝,不能待太久,傅赐鸢才动身离开。
雁岁枝则吩咐了几道消息,让人随时关注各大城镇,是否还有行劫之事发生,待事情都安排完了,天色透亮才褪了衣袍卧榻。
翌日,无客上门,她起来的晚,因为没有什么大事了,就多睡了几刻,隐心和烟萝虽早早起来了,却没进屋打扰,乖巧地守在门外。
没过几日,就是除夕了,皇内监娥张灯结彩的挂着各种新巧的玩意儿,除了宫里,京城内各大府第从早到晚忙的不停,大家都极为喜气地准备过年,然雁府却一派的清静。
因为这一日,是她父母走的忌日,往年也没张罗过除夕,于是,便也将宅院内伺候的仆人,都放回家过年了,没有拘着他们在宅子伺候,就连白枫和烟萝,也让他们二人归忠勇侯府团聚去了,只留隐心一人在自己身边。
除夕前一天,京城大街上,满是炮竹喧声,孩童拿着小玩具在院中嬉闹,大人们则在屋里与亲朋准备年夜饭,整个京都一派阖欢喜庆。
宫里也忙的不停,百官都在为祈天大祭而准备,就连太后和皇贵妃都相继放下了争斗,六部也为祭典各方面章程,以及所需祭礼准备的妥妥当当,没有发生任何一点风波。
除了因先前沈府赐婚,赏了不少宝贵金珠皇缎外,而致凑齐祭礼废了不少功夫意外,整体没什么大的变奏。
祭礼那天,都官一大早进宫与皇上一同参加祭典,遂将官服官帽都备至十分妥当,能跟皇上一起参加祭典的朝臣,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家族荣誉,都是一种无上的圣眷殊荣,这样的恩泽一向是地方州官极其羡慕的。
除夕夜,宫里排开了年夜,也十分热闹,皇帝与皇室宗亲欢聚,各位皇子按照身份落座在位,皇上依着各皇子今年的表现,分别赐了不少恩赏,太子他最近勤勉修学,表现非常好,因此得了不少丰厚的年赐,八殿下因身份还是庶民,皇上只口头提了一句,并没有什么别的特殊赏赐。
酒过三巡,皇上喝的兴致极高,正当到了烟花炮竹燃放时,只是谁也没有想到,竟然发生了不小的事件。
殿外,正在燃放烟花的一名内监,身着黑袍,惊变来的突然,正当皇帝放下酒杯,起身携众嫔妃与皇宗贵嗣走出殿外,想要共睹烟花燃放盛景时。
岂知空中烟花才刚炸开一朵,那点炮竹的内监手如旋风黑影,甚至连皇上自己也没有注意,那内监手里拿着的火光是何物,就被一旁内务总监给挡下来了。
殿前高阶一片大乱,那名内监失手举手瞄准还欲再击,殿前司傅赐鸢戾刀一挥,内监身中一刀却不致命。
眼见失败内监握紧手中火铳,直往自己心口击去,人体重落顿时毙命,丝竹在刀光的血腥味里转瞬即止,急促的慌乱声也被高厚的宫墙给所遮住。
彼时,天色已经很晚了,雁岁枝在房门口摆了一个小祭台,手里拿着三支长香,三拜后落了祭酒。
礼毕后,她缓缓起身,听着院外敲锣打鼓欢声,又抬眸望了望夜空中绚烂艳丽的烟花,那是阖欢团圆的喜调气象,她静静地观赏了许半晌,什么也没有说,随后回房安歇去了。
此时已是深夜,但宫墙中的热闹喧嚣却骤退,一片死寂惶恐之下,没有人知道,那行刺内监身上所携带的火铳从何而来。
翌日,雁岁枝起了大早,准确来说前一夜根本没怎么睡,夜里午时一过,大街小巷又放了一阵烟花炮竹,喧声吵了一夜。
她起床后,隐心给她穿了一件清水蓝的新衣,再束上浅蓝色发巾,白狐毛的轻裘,整个人打扮的颇有韵致。
一番洗漱后,隐心就去厨房煮好了藕粥,正端来给雁岁枝吃呢,尚未进屋,就见院子外边,烟萝和白枫蹙着眉头疾步走来。
二人神情有些凝重,未待隐心出声,屋内听到脚步声的雁岁枝,站在房门口出声问道:“烟萝、白枫,怎么了?”
“姑娘,宫里出事了,”二人拱手施礼,面色严肃,沉声道:“侯爷叫我们过来告诉姑娘的,昨夜宫里年宴,有人行刺皇上。”
“行刺皇上?可有抓住行刺之人?”雁岁枝眉睫一跳。
“这行刺之人是内务府的一个内监,昨晚在放烟花炮竹时动的手,行刺之物是火铳,好在危机时刻,内务府总管替皇上挡了下来,那内监见行刺不成最后用火铳自缢了。”
“死了?有没有查出别的什么?”隐心问道。
“是,那内监下手十分利落,都是直取要害,最后在查身份时,除了一把火铳和蝎子图腾并无别的什么,其受了谁的指使行刺,尚无结果。”
“火铳朝廷管制严重,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内宦手里,”隐心反应极快,想了一下,道:“还有没有查出别的什么东西?或者同伙?”
话音刚落,雁岁枝就插言打断,面色肃然,道:“那蝎子自缢身亡,那便是有备而来,行刺之事稍后再谈,你家殿帅昨夜御前当值怎么样了?”
烟萝和白枫大早来报,就是忠勇侯让他们赶紧来,告诉雁岁枝这件事的缘由,回答道:“殿帅早上已经归府了,除夕年宴,天子面前,宫中内宦,当堂行刺,皇上险些被刺杀,各皇宗亲室,后宫妃嫔都恐慌至极,实在是对皇命的严重威胁,陛下当堂震怒,因禁军戒护对进出人员盘查失职,故而被皇上严词责骂,最后被收了腰牌,禁足在府......”
“收了腰牌?”雁岁枝柳眉微皱,道:“除此以外,可有受到什么刑罚?”
“没有,责令殿帅半个月内,尽快查清火铳由来,缉拿所涉者,否则革职惩处。”
雁岁枝坐在轮椅上,抚额沉思了许久,白枫见她面色紧皱,手指一直在揉太阳穴位,低声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无事,”雁岁枝放下了手,叹息一声,道:“年后,忠勇侯又要出征了吧?”
“是,日子是十日后启程,回往西疆镇守草原六部。”
“十日,侯爷一旦离开京城,殿帅的处境就会变得更加艰难,而且这整件事情事发的太过突然......显然是冲着傅家去的......”
“殿帅的处境更加艰难?”
“这只是我的猜测......不过皇上严令殿帅尽快查清火铳由来,也是担忧会再有甚者行刺,皇上的安危也将再受威胁。”雁岁枝伸转过身,缓缓往屋里行去,解释道:“眼下行刺之人身上有火铳,又纹有蝎子图腾,显然是有备而来的,可对方为什么要冒此大险,在年宴上刺杀陛下?寻仇?可要是仇杀,一名小小太监绝不可能会有火铳,更不会在失败后自尽的如此果断......蝎子行刺皇上定是受人指使,而背后指使太监杀人的真正理由,也绝不可能是寻仇......所以想来想去,对方的杀人动机应该与皇上有关,一旦皇上出事了,朝廷必定会大乱......对方是冲着朝局去的。”
白枫将火盆旁的暖炉递给她,分析道:“也就是说,内监行刺为的就只是为了扰乱朝堂,如此一来,西疆敌兵就会趁此犯境。”
“应是如此了,”雁岁枝面色平静,一面思索着修正自己思路,道:“可为什么一定是要行刺皇上呢?若是为了刺杀皇上,为何又只派一个内监?为了向皇上示威,进而引起朝堂恐慌?或者说,行刺皇上根本不是最终目的,皇上已立了东宫储君之位,一旦出事太子必会马上登基,而纷乱的后宫朝局也会立马平息,想要搅乱大明朝局......无论是用什么手段,都不是杀了皇上可以达到的。”
“可是单凭现在的一把手铳,根本无法推测出幕后之人,会想要用何种方式达到目的啊?”
“白枫,敌人的目的我们已经知道,接下来只要好好想想,敌人要怎样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把后宫朝局搅乱。”雁岁枝嘴角冷淡一笑,道:“当下这个事件,我们应该先查清楚火铳来源,有了火铳的相关线索证据后,再思考对策。反正只要后宫不出现纷乱,幕后之人就一定会出手制造意外。”
白枫点了点头,抬起茶盏给她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道:“属下明白了,对方的目的是搅乱后宫局势,我们可以通过后宫变化,来确认对方到底会使用什么手段,我们再调整应对。”
“不错,”雁岁枝淡淡饮了一口茶,赞许一笑,道:“从对方只派内监行刺来看,刺杀皇上对后宫其实造不成多大影响,所以行刺最可能只是引发目的的一个手段,但对方用这个手段又如何达到真正的目的呢?或者行刺只是想把傅家卷进来,而卷进傅家的目的,是为了撼动傅家手里的军权,当今朝堂一直想要夺取傅家兵权的人,自然是视傅家为敌人存在的人。”
“是皇贵妃……”白枫猜测道。
“有可能,傅家从后宫局势来看,已经算是站队支持太后了,侯爷和殿帅手里都紧握兵权,对皇贵妃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可皇贵妃……”雁岁枝稍垂眼眸,深深思考着道:“行刺皇上,如此狠棋,无论怎么看,也不像是皇贵妃能下出来的......”
“姑娘,魏贵妃!”隐心出声提醒着道。
“我倒是把她给忘了!”雁岁枝面色恍然,一下子想通了。
“可是......姑娘,殿帅军权要是真被太子拿下了,太子手里也没有能上手的得力干将啊……”烟萝挠了挠头,疑惑问道。
“得力干将推一个自己人上去就行了,重要是这个位置,而不是谁......”雁岁枝深深地看着烟萝,道:“殿帅一旦被踩下来了,只怕魏贵妃会立刻让皇贵妃调派人担任。”
“殿帅的位置要是真让皇贵妃的人夺去了,那八殿下和甄氏在宫里,处境不是更艰难。”白枫疑问道。
“是艰难了些......不过皇上又不傻,他将殿帅放在这个位置,就是用来压制皇贵妃方支持的,殿帅要是真被免职,那他们就只手遮天,铁墙一面了......你猜皇上会不会害怕?”雁岁枝辞气森森,话语冰冷,见三人盯着自己定定不动。
“但拿掉殿帅的位置,对搅乱后宫而言,也只是掀起了一点风浪,并不算很大损失吧。”
“你说的很对......”雁岁枝手指在轮椅把手上,不由自主地划动着,喃喃自语道:“倘若我想要搅乱后宫两党势力,当不会简单恶意行刺,只去抢夺殿帅手里的军权......想要将后宫局势搅乱,甚至达到无力回天之法,就是必须让整个傅家滚进泥潭......”
“不对,魏贵妃终极目的是忠勇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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