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顶着风雨赶往琼台东际,恰见两人在雷霆万钧之下缠斗。
贺重九、郁漓、洛殊三人留在真气隔绝的阵法之外。
林亭鹤分神注意到众人赶来,迅疾传音给冼慈予:“谁中了‘代僵’!”
冼慈予疾声道:“是郁漓。锦潇没来,降灵塔在我处,我们布缚阵,你与九霜牵扯!另暂撤隔绝阵,断他双臂,郁漓手不能留!”
林亭鹤点头挥袖卷掉数枚云箭,剑诀法诀翻飞,一手拂地收了阵法,回济的真气运转过小周天,脚下轻点,瞬息又逼到了荀长生面前。
与此同时,剑身几近薄至透明的“疏影”剑骤然斜刺里封住荀长生后路,在荀长生脸侧生生割开一道裂口。若非荀长生调转及时,这一下能从他嘴角割到耳后。
“疏影”剑主怀冰雪飞身近前,隔着雨幕与林亭鹤目光相碰,轻轻一颔首。
荀长生方才神识受冲,险些遭制。他瞥过阵后施术的几人,目光滑过卫曜,轻轻“啧”了声。
有了多方助力,林亭鹤也不再紧着真气,剑招更是大开大合尽显移山断河之势。
林亭鹤边攻边道:“荀先生还想等什么?”
“看来今日是要栽跟头了。”荀长生感慨,“真是后生可畏。”
荀长生收臂弹指拨开剑风,扭双掌齐断为衣袖齐断。他与“光阴”“疏影”以及数道术法纠缠,且挡且退,没几下便退到了琼台边沿。
脚下的云地已经稀薄,隐约可见七郡间蜿蜒的滔滔秘江。
荀长生停住了脚步。“光阴”“疏影”悬于空际斜指他背后,林亭鹤、怀冰雪一左一右逼近。
荀长生现在的样子已经完全和淡泊脱俗搭不上边了:他发冠被林亭鹤劈得后倒,两鬓发丝更是削得如秋收后的麦茬;身上玉色道袍双袖断至肩肘,下摆跟被绞碾过的破布没什么区别,湿答答贴在身上,领前的压襟更不用提散在哪个天涯海角了;抛开脸上手上细小的擦割伤不说,他颈侧至肩头还有两道长划伤,赤色渗透大半衣襟,现在还在流着血。
林亭鹤的形容也有些狼狈,但至少没受重伤。荀长生目光转向他,捏着一手手腕轻轻活动,好奇道:“岁翎,我实在不知……”
他话未说毕,“光阴”陡然跨越空间,瞬间极尽精准地钉透了荀长生的双腕手筋。林亭鹤换撕掌为剑指,并指一摆,“光阴”便带着剑身上滴滴答答的血横飞回原位,离斩断荀长生双掌之差二指皮肉。
荀长生一个踉跄,额间瞬时炸出豆大的冷汗。而林亭鹤身后也骤然爆发出一阵嘶哑的痛吼。荀长生腕间光晕微闪,伤势复原的前一瞬林亭鹤剑指轻摆,“光阴”电光石火间利落地将荀长生刚复原的双腕来回捅了个对穿。
怀冰雪瞳仁一紧,暗藏惊愕地看了林亭鹤一眼。
冼慈予时机卡得很准,恰在“代僵”将第二次伤势转移之前重启了隔绝阵。
那边留给冼慈予了。林亭鹤感知到重新蔓延开的阵法波动,心神重新放到了这头。
荀长生缓慢倒吸着气,手腕断面处浮起微白的光止住血,把手将将连了回去。他低头注视自己要断不断的双腕,忽地笑出了声。他的笑声被雷压着听不大清楚,但依然可以从中感受到一股愉悦的情绪。
怀冰雪暗藏惊愕的目光移到了荀长生身上。
荀长生笑的时候仪态依旧很好,没有东倒西歪的架势。
“岁翎,看来你确实不想给我生门。”他止住了笑,垂下手看向林亭鹤,目光甚至还是超脱物外的平静,哪怕模样如此不堪,却还似下一瞬就要证道成仙。
林亭鹤眉尾轻挑,意思是:难道不明显吗?
“真可惜,我与你相处的时间并不长……”荀长生扫了眼遥遥看向此处的卫曜,“不,看来还是我准备不足。”
“这一局,是你赢了。”他敛眸语毕,身形一退,骤然向后倒去。
“冼师!”
林亭鹤心头顿紧,大喝一声的同时两步飞跃而出,身影并着“光阴”飞速下坠,追星赶月般冲向荀长生。怀冰雪探头下望眉头紧锁,摆手令“疏影”跟了下去,传音叫阵后的人过来。
林亭鹤耳旁是呼啸的风与雷霆,雨珠迎面扑来打在真气屏障上。他眯眼看着荀长生下坠的身影,翻身一脚蹬上“光阴”剑柄。
荀长生正欲移转身形,神识却倏然一恍,“光阴”便狠狠穿透了他身躯。一击既中,林亭鹤立时摆掌召来雷霆狠狠落在“光阴”上。
荀长生此人智多近妖,就是死,也得死透了林亭鹤才放心。
半空升上来一滩血云。
冼慈予掐准时机扔下降灵塔和缚阵,将“光阴”和荀长生牢牢箍在一起。
林亭鹤咬着牙抬手止住“光阴”坠势,将剑招到身边来。眼前坠下一条云梯,林亭鹤抬头一看,正是山肇和张见机。
林亭鹤和串着荀长生的“光阴”一同回到琼台云地上。猝然挨了这么几招,降灵塔里的荀长生这下是真进气没出气多。
林亭鹤刚上来便很没形象地箕坐于地。冼慈予看了眼便将目光放在林亭鹤这边,正欲关心他两句,却见林亭鹤摆了摆手,指向降灵塔,意思是处理完这事儿再说。
贺重九阴沉着脸色看着荀长生,问一旁的卫曜:“广微道君,确定施术者亡便可解‘代僵’么?”
卫曜低眼看着倒在降灵塔中的荀长生,缓慢而肯定地颔首。
贺重九闭了闭眼,看向林亭鹤:“岁翎道君,可否先将‘光阴’撤出降灵塔,由贺某亲自将其斩杀。”
林亭鹤自然不会拒绝。
“光阴”退出荀长生的中腹,划破空间回到了林亭鹤身边。冼慈予抄起林亭鹤,道:“交与卓阳你总放心了?”
林亭鹤八百年没这么跟人斗法过了,这会儿真气枯枯,疲倦地点了点头,道:“让他们带回西际吧,等他们处理完去拿塔也方便。”
西际东际以仙人境的脚程也有段时间,冼慈予很支持他这一说。
于是冼慈予、洛殊、张见机带着两个伤患——林亭鹤和郁漓——去了琉璃宫“避避血腥”。山肇、卫曜、怀冰雪、贺重九则将降灵塔押送回西际,将其连缚阵放在了不秋宫。
行至不秋宫后,怀冰雪便告了辞,只山肇和卫曜跟着贺重九进去。
·
贺重九杀荀长生时,卫曜的注意力大半都在降灵塔上,不时问山肇降灵塔镇压修士的工法。山肇只应了些基础的便推称不清楚了,卫曜只好意犹未尽地作罢。
刀与血肉骨的碰撞声中,山肇突地想起什么,随口朝卫曜道:“没想到广微道君身为剑修,却对术法也有钻研,像‘代僵’这样偏门的术法也了解颇深。”
卫曜愣了下,笑道:“年岁上来,喜欢看典籍罢了。”她抱臂摩挲着衣袖,忽又道:“岁翎这事倒是瞒得紧,也不知背地里做了多少事。”
“也是为了琼玉台。”山肇道。
两人在不秋宫前厅候着,没再说话。卫曜中途起身去寻郁湘说话。等贺重九和郁如浮将清理过的降灵塔送回来,山肇便回冶方殿了。
山肇带着降灵塔进殿门时,冼慈予和林亭鹤早已在殿中煮茶谈事了。山肇走过去,还没开口,便见冼慈予掩了掩口鼻,皱眉道:“一股味儿……塔没清理干净?”
山肇将缩至掌心大小的塔递过去:“我也看过,里面应当是没留血肉了。”
只是血泥腥气太重,残在塔壁上,挥之不去。
冼慈予眉头紧锁,二指捏着塔去拿洗剂冲洗,三下五除二去了血腥,弄弄干便放回了腰袋中。
她甩着手回到桌边,端起茶杯,忽然觉得心累。
“明儿你找个时候和他们说说清了,总该有点安生年头过了吧?”冼慈予道。
林亭鹤才哄好挨了雷劈闹别扭的“光阴”,这会儿叼着茶杯细口慢嘬,懒懒附和道:“该有了吧。”
怀冰雪:真操了怎么一堆精神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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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九十五 尘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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