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的时候,天边泛出点鱼肚白。苏念抱着那个木盒蜷在书房的沙发上,迷迷糊糊地打盹,锁骨处的朱砂痣烫得像块小烙铁,半梦半醒间,总觉得有人在摸他的头发。
指尖冰凉,带着股潮湿的水汽,像沈砚常用的那支狼毫笔——他见过沈砚在宣纸上写字,笔尖划过纸面时,也是这样轻,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力道。
“别碰我……”苏念嘟囔着挥手,却被攥住了手腕。那力道不大,却冷得刺骨,激得他瞬间清醒。
书房里空荡荡的,晨光从窗棂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木盒被放在茶几上,盒盖开着,那张黑白照片躺在里面,沈砚年轻时的眉眼在光线下看得格外清俊。
“沈砚?”苏念揉着眼睛站起来,手腕上还留着圈淡淡的青痕,像被冰棱勒过,“你醒了?”
没人应。空气里只有灰尘在光柱里跳舞,混着点若有似无的冷檀香,比昨天淡了很多,像快要散尽的烟。
苏念心里有点发慌。他走到书架前,踮脚去够顶层——那个木盒原本放着的地方,现在空荡荡的,只有层薄薄的灰。
难道是做梦?
他摸了摸锁骨,朱砂痣还在发烫,不是梦。那沈砚呢?就这么……没了?
“喂,阴湿鬼,你出来!”苏念对着空书房喊,声音有点虚,“我还没问你话呢!别装死啊!”
回应他的,只有窗外麻雀扑棱翅膀的声音。
苏念有点泄气,转身想去倒杯水,脚刚迈出书房,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头一看,是条黑色的绸带,不知何时缠在了他脚踝上,冰凉滑腻,像条没骨头的蛇。
“搞什么……”他弯腰去解,手指刚碰到绸带,整个人突然被一股力量拽得向后倒——
后背撞进一个冰冷的怀抱,熟悉的冷檀香瞬间裹了过来,带着点雨后泥土的腥气。
“谁让你动木盒的?”沈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气音擦过耳廓,冷得苏念打了个哆嗦。
他猛地回头,撞进一双漆黑的眼睛里。沈砚就站在他身后,脸色比昨天更白,嘴唇却红得异常,像刚饮过血。他身上的白衬衫湿漉漉的,水珠顺着领口往下滑,滴在苏念的手背上,激起一串寒颤。
“你……你不是进木盒了吗?”苏念想推开他,却被箍得更紧,沈砚的手臂像铁圈,勒得他肋骨生疼。
“你在等我?”沈砚没回答,反而低下头,鼻尖几乎碰到苏念的锁骨,呼吸带着冰碴子,“等我醒了,好问我是不是把你当替身?”
苏念被他问得一噎,脸颊有点发烫:“我……我就是想问问你……”
“不用问。”沈砚突然笑了,嘴角勾起个极淡的弧度,眼底却没什么温度,“是,也不是。”
他抬手,指尖轻轻点在苏念锁骨的朱砂痣上,冰凉的触感让苏念猛地一颤。“苏晚没有这颗痣。”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在说什么秘密,“他这里……有块疤,是小时候替我摘梅子摔的。”
苏念愣住了。那照片上明明……
“你看到的,是我画上去的。”沈砚看穿了他的心思,指尖在痣上轻轻摩挲,力道越来越重,像是要把那点红痕抠下来,“我守了一百年,总想着……万一他回来,我认不出怎么办?”
他的指尖突然用力,苏念疼得叫出声:“你干什么!”
“疼?”沈砚低头,咬住他的耳垂,牙齿冰凉,“疼就记住了。你不是他。”
苏念被他咬得浑身发麻,想挣扎,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脚踝上的黑绸带不知何时缠上了手腕,越收越紧,冷得他骨头缝都在疼。
“沈砚!你放开我!”他有点慌了,这阴湿鬼的眼神不对劲,黑沉沉的,像要把人吞下去,“你疯了?”
“疯了?”沈砚低笑,吻顺着耳垂滑到脖颈,留下一串冰凉的印子,“从他跑的那天起,我就疯了。”
他突然把苏念打横抱起,转身往二楼走。苏念吓得抓住他的衣领,布料湿冷,带着股溺水般的气息。“你带我去哪?放开我!我要回家!”
“回家?”沈砚低头看他,眼底翻涌着浓稠的墨色,“这里就是你的家。”
他一脚踹开苏念的房门,把人扔在床上。苏念刚想爬起来,就被沈砚按在了枕头上。他的手按在苏念的后颈,冷得像块冰,把苏念的挣扎全压了下去。
“沈砚!你他妈是鬼也不能耍流氓啊!”苏念气得骂人,眼泪都快出来了,“我警告你,我阳气重,克鬼的!”
沈砚没理他,只是低头,鼻尖贴着他的发顶,深深吸了口气,像在嗅什么珍宝。“你的味道……比苏晚暖。”他的声音带着点喟叹,“像晒过太阳的被子,我喜欢。”
“谁要你喜欢!”苏念挣扎着扭头,正好对上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翻涌着偏执的占有欲,像百年没见过光的深潭,要把人拖进去淹死。
“别想走了。”沈砚突然说,指尖抚过苏念的脸颊,“柳妈虽死,这老宅里的东西还多着呢。你走了,下次再来的,可就不是她了。”
他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裸的威胁。苏念心里一寒,想起那些黑色的血水和缠人的头发,后背瞬间冒出冷汗。
“你威胁我?”
“是提醒你。”沈砚低头,吻落在他的唇角,冰凉的,带着点不容错辨的强硬,“留下来,我护着你。”
苏念被他吻得脑子发懵,半天没反应过来。这阴湿鬼是在……撒娇?还是在强制挽留?
他正想骂人,突然感觉后颈的力道松了松。沈砚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他站着。晨光落在他身上,却照不进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阴翳里。
“你要是想走,现在就可以。”他的声音很轻,像随时会被风吹散,“只是别后悔。”
苏念愣住了。他看着沈砚清瘦的背影,突然想起昨天在书房,这人挡在他身前时,嘴角淌下的血珠。还有那木盒里的照片,背面“赠沈砚”三个字,写得那么用力,纸页都皱了。
这阴湿鬼是混蛋,是疯子,可他好像……是真的想留下自己。
苏念咬了咬牙,从床上坐起来,脚踝上的黑绸带不知何时已经松了,正软软地搭在床单上。他抓起绸带,走到沈砚身后,猛地往他头上一套——
“想留我就直说!搞这些阴魂不散的把戏,你幼不幼稚!”
沈砚愣了一下,低头看着缠在脖子上的黑绸带,又抬头看苏念。少年气得脸红扑扑的,眼底却没什么惧意,反而亮得像太阳。
他突然笑了,这次的笑意总算爬到了眼底,像冰层裂开了条缝,泄出点百年不遇的暖意。
“好。”沈砚抬手,握住苏念抓着绸带的手,冰凉的指尖包裹住他的,“留下。”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两个交叠的影子。苏念看着自己被沈砚握住的手,突然觉得,这阴湿鬼的手,好像也没那么冷了。
至少,比这百年老宅的冬天,要暖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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