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闭空间内有些闷热，两人不知纠缠多久，非要暗自较量到一方呼吸不畅才肯停，沈欲忱翻了个身从谈扉明身上下来，靠在旁边懒懒地闭上眼睛：“我的嘴好像离家出走了。”
谈扉明淡笑着擦掉他唇角的水渍，托起他的手放在自己手上，在沙发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掂着，他们并排而坐，彼此默契地安静了一会儿后，谈扉明偏过头看向沈欲忱：“下次录制是什么时候？”
“下周一。”
“之前的几天都休息吗？”
“嗯，”沈欲忱睁开眼，转过头与谈扉明对视，“……猫怎么样了？”
“还不错，郝天赐挺喜欢猫，随变跟他玩得挺好，每天都得待两三个小时。”谈扉明专心描摹他的手，每个指关节都要捏一下，“郝天赐说他的猫自从生完小猫崽后就跟他不怎么亲了，反而很黏他妈妈，大概因为生孩子的时候他没陪在旁边儿，他挺郁闷的。”
“母猫分娩的时候很脆弱吧，恰巧阿姨陪着，熟悉的味道能给它安全感。”沈欲忱说，“听说猫最依赖它的第一照顾者。”
“那我算第一照顾者吗？”
“应该吧，食水和猫砂都是你在换。所以说，你总跟着我跑……万一它有分离焦虑怎么办？”
“看不出来它有没有，但是我好像有。”谈扉明撩开袖子，“你看，我来找你之前它给我挠的。”
沈欲忱垂眼看向谈扉明手臂上的两道疤痕，看着伤得挺深，他摸摸那两道突起的血痂：“怎么挠你了？”
“没抱稳，加上郝天赐来家里，受到惊吓了。”
沈欲忱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对猫过敏对吧。”
谈扉明有点儿惊讶沈欲忱怎么知道，那些红肿的包差不多几小时就会恢复正常，沈欲忱应该不会发现才对，他迟疑要不要说实话，最后还是承认道：“有一点，但是不严重。”
“嗯。”沈欲忱没说别的，只是安静地用指腹摩挲那几道疤痕。
谈扉明端详着他，靠过去用肩膀轻撞他的肩膀：“这个症状挺多人都有的，郝天赐说是对猫的口水过敏，只要不碰到它刚舔的毛就基本没事儿，就跟被蚊子咬了一样，你知道我基本一直都是招蚊子体质，早就习惯了。”
沈欲忱听闻轻笑道：“那如果蚊子和随变同时咬你的话，你不得变成……”
“哇，你别说了，”谈扉明抬起手臂给他看，“一想到密密麻麻全是包，我立马起一身鸡皮疙瘩。”
沈欲忱搓了搓谈扉明的手臂，自觉消火消得也差不多了，顺势拉住他的手站起来，谈扉明跟在一旁自觉打开影音室的门。沈欲忱带他走到窗边：“看看夜景，不要想那个画面了。”
“好。”谈扉明转头，窗景视野十分开阔，太阳沉下去一半，天色从金黄过渡向粉紫色，江对岸的城市建筑亮起细碎的灯光。
这是个绝佳的观景位，但谈扉明喜爱自然风光远超于人文建筑。那些人文建筑一直无法勾起他的兴趣，大抵是繁华世界中并无他真正的归宿，他只是借宿的旅人，在一段长达几十年的人生后，没有人会再记得他的存在。
可此时和沈欲忱并肩俯瞰夜景，让他心里滋生出安宁和不可思议的情绪，没想到断联多年后，他们会产生这样一种羁绊，在这永不停歇的轮转的世界中，做相偎的两粒尘埃。
夜慢慢沉下来，谈扉明侧头望着沈欲忱被室外灯光照亮的侧颜，将他方才被汗湿的凌乱发丝拨到耳后。
“我以前最喜欢坐在这里。”沈欲忱垂眸道，“看着我的歌迷从四面八方汇聚到场馆周边，她们总是来得很早，有的人甚至上午就到了。”
“在这里看到她们的感觉，和站在舞台上是不一样的，没开场前，她们不是属于我的蓝色花海，是现实里的人，有自己的人生轨迹和专属颜色，那不一定是蓝色的。
“你知道吗？只要是在杭城演出，演出结束后我都不去庆功宴，只想赶紧回到家，在这里看着她们，就算是凌晨，我也还能在场馆附近看到零零散散的蓝色，明明场控都关掉了，演出也结束两三个小时了，但她们的应援棒还亮着，虽然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因为打不到车。”沈欲忱轻笑一声，“然后我就坐在这里，看着那些蓝色一个一个离开，直到再也找不到任何的蓝色。
“其实那种时候，我有一点难过。
“我很晚才想通，没有人是永远属于我的，她们目光只会或长或短聚焦在我身上，总会看向别人、然后离开。”
谈扉明安静地看着沈欲忱，他能想到沈欲忱所描述的画面，他很想说“我不离开”“我属于你”，但那些话终究是一时慰藉罢了，它不具备任何承诺效力。
他无声地陪在他身旁。
直到临睡前，沈欲忱依然神色郁郁，似乎陷入这种延迟的戒断反应中难以走出来，谈扉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将他拥入怀中。
沈欲忱转过身往他脑袋边凑，两人发丝交缠在一起。
谈扉明侧过脸亲他，发现沈欲忱正睁着眼看他，因此有些惊讶，后仰脖子到一个不至于对眼的距离，一边端详一边摸摸他的脸，又凑近亲吻，很轻而短暂的啄吻，重复的吻。
也许是被亲烦了，沈欲忱转过脸望着黑暗：“你打算什么时候要一个名分。”
“等你觉得足够的时候。”谈扉明看着他的侧脸，“等那种时候快到了，你可以暗示我吗？”
沈欲忱静了一会儿，“看我心情。”
“希望你每天都是好心情。”谈扉明低下头，额头抵在沈欲忱耳边，距离太近，视线完全虚焦，他呼吸着他脖颈间的沐浴露香气，迷恋地抚摸沈欲忱的脸，轻声问道，“所以今天怎么不开心了？因为想到演唱会了吗，还是录制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不开心。”
房间陷入安静，沈欲忱微微偏过头，张了张唇，不知道该怎么说，最近这段时间，他想待在杭城，但又想与谈扉明相处，可他有猫有工作，是一定要回北——
谈扉明突然撑起身来，沈欲忱抬起眼皮看他。
“你困吗？”谈扉明问。
沈欲忱眨了一下眼：“不是很困。”
“出去走走吗？”
“现在是……”
“一点半。”谈扉明看了眼手机，屏幕的光照在他脸上，沈欲忱盯着他的眼睛，谈扉明笑道，“走吗？”
谈扉明是个比他行动力更强的行动派人士，而沈欲忱有“不拒绝就代表默认”的先例，没反应过来的那几秒，沈欲忱已经被谈扉明揽起身坐起来，这个客人不问他主人的意见，自行在衣帽间挑选出一套衣服为他换上。
沈欲忱看着镜子里给自己梳头发的谈扉明，移开目光端详镜子里的自己，不得不说，他们的审美与穿搭风格高度一致。
他又忍不住看向谈扉明，见他脸上藏不住雀跃心情，谈扉明总是很高能量，也间歇传染了他，沈欲忱心想自己幸好在这个家也买了很多套衣服，足够他挑选搭配。
自重逢后，沈欲忱没有再打理头发，如今长度堪堪遮住锁骨，头发大概是沈欲忱唯一没精心护理过的地方，虽然不染发，但为各种活动造型需要也烫过不少次，质感像毛茸茸的轻盈的草，搭配他这张精致的脸，形成一种温和而可爱的生活气。
谈扉明拨开他的发，为沈欲忱戴上项链，珍珠与玫瑰金项链的叠戴，而后从后环住沈欲忱，托起他的手腕为他戴上手链。
一条Frivole钻石五花，叠戴一条与项链同系列的玫瑰金手链，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沈欲忱垂眸凝视谈扉明为自己束手链扣的手，心道他果真买了首饰。
“好多花。”沈欲忱呢喃，他的一只手，满共也就一只手，载满八朵花，锁骨上还有一朵。
“当时看到就觉得很适合你。”耳畔响起谈扉明的声音，随即落下一个吻，“除去品牌方要求，以后戴我送的吧。”
沈欲忱点点头，谈扉明握住他的手腕拉至自己面前，亲吻他的指节，而后用指腹摩挲着他手腕那只蝴蝶纹身，为他戴上帽子道：“走吧，小蝴蝶。”
半夜三更两人上了车，沈欲忱不问去哪儿，谈扉明也没说，但看着车窗外的江景，他心里大概有了猜测。司机透过后视镜打量后排的沉默乘客，一个望左一个看右，看似不熟，但下车后立刻牵起手靠在一起，在光照下成一对依偎的影子。
初春的夜色是一种静谧的蓝，水波似妩媚的绸缎，不远处的灯影在湖波中荡漾成烟花。身侧时常有夜骑与慢跑的人路过，借夜色遮掩，沈欲忱拉下口罩，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任谈扉明牵着他，俩人慢悠悠沿苏堤一侧的小路一前一后地走。
不止他们夜游，湖边的长椅偶尔可见一对或独自一人，彼此小声交谈或静静坐着，他们也找了处长椅，谈扉明用纸巾擦了擦灰，两人并排坐下，为垂落的树影下添一对亲昵的主角。
“冷吗？”谈扉明抬起手背贴他的脸。
“不冷，”沈欲忱说，“怎么想到来这里。”
“以前来杭城出差，总想来这里看看日出日落，但总因为各种事错过。”谈扉明歪着头抵住他的头，“这次我想你陪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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