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扉明轻轻拍他,揽住沈欲忱,两人抱了好一会儿,沈欲忱才抬起脸,拿过那束小苍兰。
他额头微微汗湿,发丝黏在脸侧,连带着眼角都有些湿润,谈扉明再次用手心手背试他额头的温度,沈欲忱低下头嗅闻花束,而后道:“闻不到。”
他声音沙哑而失落。
谈扉明揉了揉沈欲忱的脸:“所以我们得早点好起来,有胃口吗?先吃一点垫垫。”
说罢拉住沈欲忱的手腕走到餐桌旁,而后返回门口提行李箱子,关上了门。
看到沈欲忱站在原地拿着花发呆,谈扉明无声轻叹,走近搭住他的肩膀引他坐下来,将花束放在稍远的桌上,从纸袋中拿出打包盒依次打开。
沈欲忱抬起一条腿踩在椅子上,顿了顿,又抬起另一条腿并拢蜷曲在胸前,手抱住一边的脚踝,而后侧过脸枕在膝盖上,默默看着谈扉明。
谈扉明与他对视,视线垂落一瞬,沈欲忱穿着纯黑系的短袖短裤,衬得修长的腿与手臂愈发白皙,薄薄一层的肌肉恰到好处地覆盖在骨骼上,他皮肤光洁干净,只有蜿蜒的血管清晰可见。看着他细瘦的脚踝,谈扉明擦了擦手,从衣帽间找出一条长裤,随即被沈欲忱干脆地拒绝:
“不换。”
“发烧的时候很冷的。”
沈欲忱转过脸抵在膝盖上,这是个拒绝谈判的姿势,谈扉明欲言又止,最后没说什么,将长裤放在一边,坐在沈欲忱对面道:“那就陪我吃饭吧,这个你不许拒绝。”
“飞机上没吃吗。”
“没有啊。”谈扉明将几道清淡的菜肴挑换位置,“我想和你一起吃饭。”
“......”沈欲忱垂眸看着面前的芙蓉蛋,头也不抬:“过来。”
谈扉明起身,从餐盒中拿着勺子换到他手里,顺势坐在左边的位子上。沈欲忱放下腿,低下头,谈扉明立刻懂了他的意思,挪过椅子挨住他,将腿侧过去抵住他膝盖,沈欲忱便抬起左腿搭在他腿上,终于寻得舒服姿势。
这好像已经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固定模式,谈扉明手掌覆住他膝盖捏了捏,看着沈欲忱恹恹的神色,想了想道:
“你说,这算不算你在翘我的二郎腿。”
沈欲忱默默收回腿,被谈扉明抓过来重新架在腿上。
“不要啊,我的意思是下次搭另一边就好了。”
沈欲忱依然不说话,谈扉明按住他的腿,歪过身轻轻挨着沈欲忱肩膀。
来杭城前他本有一肚子话想问,那些困惑的、惴惴不安的想法,在看到一个病恹恹的乖乖待在家中,在他身边的沈欲忱后烟消云散,在静谧中,谈扉明无意识地轻轻哼出几个音符。
“……Jellyfish.”
“Happy swimming……”谈扉明有一下没一下揉捏着沈欲忱的膝盖。
沈欲忱转头看了他一眼。
“Over my heart……”
方才谈扉明忽然想起这首歌,大概因为在他心里,沈欲忱像只矜贵神秘的蓝色水母,他分不清是因为先这样看待沈欲忱才格外注意这首歌,还是因为这首歌加深了印象。总之沈欲忱是游戈在深海中,安静而神秘的无骨动物,叫人看不清他的心,又不自觉被他内里的柔软特质所吸引。
如果我是海水就好了,谈扉明想着,凑过身将下巴搁在沈欲忱的肩上,用下颌骨蹭了蹭沈欲忱肩峰那一小块骨突。
沈欲忱凑上前,吻住他的唇。
轻轻一触,然后分开。但肩膀的重量在逐渐加重。
“我选这个当你的毒药。”他说。
“那我死了吗?”谈扉明知道这个游戏,微微一歪头,抿着唇顺势倒在沈欲忱肩。
“死了。”沈欲忱道。
“好吧,那我现在属于你了,你要怎么处置我?”
沈欲忱垂下眼,不再答话,谈扉明看着他道:“难受吗?那现在就吃药然后睡觉吧。”
“睡不着。”沈欲忱说,“很困,很晕,很难受。”
他看着谈扉明的眼睛:“我想睡觉,但睡不着。”
谈扉明囫囵吃完饭,从前他被沈欲忱带出慢条斯理的吃饭习惯,在此刻显然不是一个好习惯。他近乎是哄着沈欲忱吃了几口汤圆,拿起茂茂分好的药盒,抽出说明书认真读一遍,而后靠在墙边,等沈欲忱漱口出来。
沈欲忱慢吞吞打开门,接过水杯,张嘴咬下谈扉明喂的胶囊,含一口水低下头吞了药。
他闭着眼,一双眼皮困得多叠了几个褶,谈扉明抬起一只手虚托在杯底,沈欲忱却微微睁开眼,往前走了两步,一头扎在他怀里。
胸膛被碰撞出无声的闷响,谈扉明感受到沈欲忱结结实实的重量,他稳稳揽住沈欲忱的脑袋,另一只手摸索着找到他垂落在身侧的手,接过杯子轻轻放在柜子上。
“我好难受。”沈欲忱闷闷道。
谈扉明抚了抚他的背,顺势抱起沈欲忱,短短几步路他走得很慢,生怕怀里这簇火苗会熄灭,他走到床边,轻轻将沈欲忱放在床上,拉起堆在一旁皱皱巴巴的被子给他盖上。
又回到让人安心的黑暗中,沈欲忱闭上滚烫的眼,任身体陷进柔软床垫中,在混沌的意识里,一次又一次坠进身下未知的深渊。
呼吸慢慢急促,眼球滚烫得如同被烧红的铁球,沈欲忱不堪忍受,猝然睁开眼,发现谈扉明不在身边,他茫然地看着房间,本能循着门口那一线光亮看去,一时间恍惚自己是不是站在天堂和地狱的十字路口,但那一线光太微弱了,离他太遥远——
卧室门被打开,刺眼的光打断沈欲忱的思绪,光亮慢慢变宽,又变细,最后消失不见,室内重归黑暗,但沈欲忱早已适应,他循着那个不断移动地、靠近他的黑影,接着额头传来一点凉意。
谈扉明拨开他黏在额角的发丝,将冷水打湿的洗脸巾敷在沈欲忱的额头和脸上,如此往复。
沈欲忱昏昏沉沉地躺着,眼睛渐渐不再烫得难受,在谈扉明起身前,他从被子里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
那力度轻得不能再轻,但谈扉明立刻坐了回去,俯身凑在他脸旁,额头抵着他的脸试了试体温,轻声道:“我在呢。”
沈欲忱没说话,但手指动了动。
谈扉明亲了亲他:“我马上回来啊。”
沈欲忱闭上了眼,感觉下坠的频率没有那么高了,他失去了时间概念,觉得等了一个世纪那么长,谈扉明才回来。
谈扉明脱掉外衣裤,手背在沈欲忱脸和额头上碰了碰,靠坐在床头,揽住沈欲忱的脑袋靠在自己腿上,而后用手一下一下梳顺他的发,尽量控制在合适的力度给他按摩头皮。
意识渐渐模糊,沈欲忱忘了自己什么时候停止下坠,躺回实心的床,呼吸逐渐变得平稳。
第二天沈欲忱是被热醒的,但同昨日那黏腻难忍的湿热不同,此刻他身上都是干爽的,暖烘烘的热气。不过还是很热,沈欲忱尝试掀开被子,掀到一半被什么东西压住,接着手腕被抓住。
沈欲忱不愿睁眼,因为睁眼后大概率无法睡个回笼觉,他挣脱了一下,被人抓着胳膊塞回被子里盖好。
“我热。”沈欲忱不得不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谈扉明解了一颗扣子的睡衣下的胸肌。
“不能着凉。”谈扉明抓着他腕说道,沈欲忱被热气烘得有些不悦,手也动弹不得,索性挪着上半身凑上去在谈扉明锁骨上咬了一口,然后靠在他怀里不动了。
那力道毫不留情,谈扉明倒吸一口凉气,抓着沈欲忱的手腕背在腰后揽住他喃喃道:“怎么还咬人呢。”
谈扉明声音有些哑,沈欲忱猜测他昨晚大概没睡好,不过自己倒是睡得很沉,谈扉明松开手,将沈欲忱压在脑袋下的头发捋顺搭在枕头上,沈欲忱满足地闭上眼又眯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呼吸不畅,翻了个身背对着谈扉明侧躺下来,半张脸埋进柔软干爽的枕头,没想到真的会睡着。
这次他睡得格外沉,再睁开眼时谈扉明正抱着自己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他额角的发,沈欲忱看着天花板透出的天光,心想谈扉明带给他的助眠效果,真是比那些助眠视频和药物都要有效,他很久没醒来后这样身心舒畅。
“醒了。”
背后传来谈扉明的声音,沈欲忱闭上眼睛:“没醒。”
“醒了就起来吃饭吧,我好饿。”
“几点了?”沈欲忱问。
“五点。”
沈欲忱睁开眼:“早晨?”
“下午。”
他转过身平躺着,转头看着谈扉明:“你不会一直没吃饭吧。”
“我想吃啊,但你一直抱着我。”
沈欲忱戳了戳枕头:“我不撒手你怎么换新的。”
谈扉明笑了一下:“好吧,你太聪明了,我想和你一起吃。”
“……”沈欲忱转了回去,背对着谈扉明。
“不说话就是同意了。”
谈扉明等了几秒,从背后抱着沈欲忱坐起来,沈欲忱裹着被子盘起腿在床上发呆,目光跟随谈扉明移到打开的窗帘,落在远处浮光跃金的江面上,惊觉自己原来睡了这么久。
谈扉明转过身,像拆粽子一样拉开被子,坐在床边拉着他的手掂了掂,忽然发现他手掌上有几道淡淡的红痕,看形状是指甲掐出来的痕迹,谈扉明不动身色道:“我做还是叫外卖?你想吃什么?”
说罢他将沈欲忱的手翻过来看了看,看到他指甲,捏住他的指尖,用指腹蹭蹭那粗糙不齐的边缘,沈欲忱原本在想吃什么,顺着谈扉明的动作看向自己的手,随即往后缩了一下,被谈扉明拉住,他轻笑道:“我就说半夜被什么扎了一下,还以为随变打飞的来抓我……我给你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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