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过度紧张,劳累导致的晕厥,注意休息,保持心情放松,注意饮食,其他没什么大碍。”
医生收起听诊器,语气温和道。
“谢谢林医生。”
孟玮聆把医生送走后,席地而坐看着徐愫如,脸色苍白,嘴唇也是,仿佛所有的血色都被抽离殆尽。
她小心翼翼拢着那只未输液的手,骨节硌人,随时会碎在掌心里似的。
刚刚真的快吓死了,徐愫如突然倒在她身上,怎么叫也叫不醒。现在回想起来,那种沉甸甸的、毫无生气的重量,仍然后背发凉。
丧母之痛、她们的拉扯、工作上生活上,所有所有,像是一场漫长的凌迟,成功压垮了她。
她该早点发现的。
孟文洲从公司赶了回来:“愫如怎么样了?”
“医生来过了,开了点药,他说多休息就好。”
“行。”孟文洲顿了顿,“你出来一下,我有事和你说。”
他直接递给她一封烫金邀请函,骚包得很,孟玮聆挑了挑眉:“是什么?”
“张显扬,你老同学生日会邀请函。”
张家是惠市数一数二的地产企业,他家二公子张显扬风流成性,自诩潇洒,女朋友换得比季抛隐形眼镜还勤快。
“不是,”孟玮聆捏着请柬直乐,“你连这种局都能搞到入场券,真屈尊了。”
“他爸知道你回来特地拿给我的,你上次不是还跟你姑姑说想谈恋爱来着,张家这场子肯定热闹,你去开开眼,别整天窝家里当蘑菇,天有多高地有多大你都不知道。”
上次是故意气徐愫如才这么说的,现在恨不得长出八百只眼睛盯着她。
“我不想去,还有,我难得回家待久一点不好吗,这么快就嫌弃我。”
“听话,我可告诉你,他们家打算投资个年轻服装品牌。”
“什么嘛,你让我去抱他们大腿,我靠着你,不就乱套了。”
“谁让你拉投资,我是让你去认识人,我听说很多新锐设计师都会参加,你们可以交流交流心得,不好吗?”
说得也有道理,反正她都决定回国发展,国内市场形势如何她还是有必要好好打听的。
“我想想吧。”
等孟玮聆回房放好邀请函,再回去时,徐愫如已经醒了,眼神还有些朦胧。
“醒了,有没有哪觉得不舒服?”
“没有。”从孟玮聆握着她手那会儿就醒了,手很暖,她不舍得睁眼。
孟玮聆在床边坐下,两人之间一时无言。
徐愫如盯着手背的那块方形的透明胶布,针眼处还泛着一点青,孟玮聆说:“医生给你输液了。”
徐愫如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缓缓下移,看见孟玮聆的手腕,白皙的肌肤上赫然印着几道红色的指痕。
是争执时她失控留下的。
“对不起。”
“啊?”孟玮聆一愣,这话不该她先说吗?
“你的手。”徐愫如声音很轻,“疼么?”
就一句,孟玮聆觉得很想哭,特别想扑在她身上大哭一场,把刚才的惊吓、愧疚和后怕统统哭出来。
这人是不是有病,自己都晕过去了,醒来第一件事居然是关心她手腕上这点微不足道的红痕。
真是有病。
孟玮聆小小抽噎了一下,成功把这股汹涌的泪意憋回去:“不疼,我才是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我知道你不舒服,还跟你吵架。”
她低着头,不敢看徐愫如的眼睛:“饿了吧,张姨煮了淮山小米粥,我给你盛一点。”
就算不看也知道,那人肯定摇头了。
孟玮聆抬起头,徐愫如的头发还微微飘动着,她换上那副惯用的耍赖表情,不知道徐愫如会不会发现她眼睛红红的。
“可是我饿了,我想吃,你陪我吃两口吧。”
徐愫如果然没拒绝 她就知道这招好使。
不管什么事,只要加上她想,徐愫如就不会不答应。孟玮聆不由得又难过起来,她一直在怪她不愿意说出自己的想法,现在她说了,自己又打着为她好的旗号,用诱饵去蛊惑她。
“那我下去,很快上来。”
她确实回来得很快,手里端着碗温热的粥,这次她没让徐愫如碰碗,她说:“我喂你。”
徐愫如真的是只吃了两口而已,孟玮聆也不勉强,碗里剩下的她全部干掉了。
徐愫如从醒来到现在,统共只说了三句话,她说得少,反倒孟玮聆说得多了。
“工作是不是很辛苦,压力很大对不对?”
“林医生说要你多休息,心情舒畅,才能快点好起来。”
“还有你是不是经常胃疼,医生帮你检查的时候,只是按了下胃,你整个人就缩起来了。”
她也猜到七八成,找体温枪那会,抽屉里乱七八糟放满止痛药胃药安眠药什么的,很多。
都不知道这些年徐愫如都是怎么过来的。
徐愫如还是沉默,一句话也不搭。
行吧。
孟玮聆站起身:“那你先休息会,等下我再拿药和水进来。”
还没完全站直,手腕突然被握住,徐愫如的手指冰凉,力道却很坚决,不容拒绝地拽住了她。
“怎么了?”孟玮聆对上徐愫如微微闪烁的目光。
徐愫如只是默默往床内侧挪了挪,空出一半的位置,意思很明白,想她留下来陪她。
这个无声的邀请让孟玮聆心头一软。
她轻手轻脚地上床,徐愫如便自然而然地靠过来,在她的肩膀上。
就在这时。
孟玮聆手机铃声响了。
屏幕亮起,刺眼的光在昏暗的房间里格外醒目。
陈进。
徐愫如瞥了一眼,刚刚好不容易酝酿的好心情顷刻消散。
——居然存了号码。
——还编辑了名字。
——甚至一字不差。
“不许接,不许听。”
这是今晚她说的第四句话。
孟玮聆想闹闹她:“我就接就听,我还要在你床上讲,你管我?”
“你……”
徐愫如胸口一窒,呼吸都跟着滞了一瞬,刚刚强撑的气势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泄了个干净。
“孟玮聆,我都这样了,你就不能让让我吗?”
“我让了你那么多年,你就让我一次也不行?”
人虚弱,多说两句都会气喘吁吁。
这还是孟玮聆第一次听到她蛮横地无理取闹,算了,跟个病人较什么劲呢。
孟玮聆手指按在侧键,停了几秒:“关机了行了吧,至于气成这样?”
“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至不至于。”
孟玮聆一时语塞。
这句话像把小锤子,敲在她心口最软的地方,隐隐作痛。
徐愫如是真的委屈了。
“那你说啊,我又不是聋的。”
又不说话了。
孟玮聆把手探入她的手和腹部之间,隔着衣物触到一片不自然的紧绷。
“是不是胃不舒服?”她放轻声音,指腹小心翼翼地按了按。
徐愫如咬住下唇,呼吸变得又轻又缓。她不想承认,但孟玮聆温暖的掌心确实让绞痛缓解了几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我帮你揉揉。”
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通常意味着默许。
孟玮聆手掌缓缓施力,沿着顺时针轻揉,指尖能感受到她胃部偶尔的痉挛,心尖也跟着揪了一下。
徐愫如的身体先是僵硬,随后慢慢放松下来,她半阖着眼,呼吸逐渐变得绵长。
“爸爸说这两天让你别去上班了,在家好好休息。”
“嗯。”
“明天你和我去趟医院吧。”
徐愫如倏地睁开眼,紧张问道:“你不舒服?”
“不是,我想带你去照胃镜。”
“我没事。”
“医生说去照下才放心。” 孟玮聆推了推徐愫如的肩膀,“去呗。”
“你真的陪我去吗?”
“真的,骗你是小狗。”
徐愫如这才点了点头。
孟玮聆想了想觉得还是解释一下好,不然今晚徐愫如怕是会把自己憋成内伤。
“我录陈进电话是因为他把你名片搞丢了,他才找到了我。”
“所以,刚刚那个是催债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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