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夫人嘴里喃喃念着这两个字：“和离，和离，哈哈哈哈，你要与我和离？卢郎你好狠的心呐！”她嘴角始终上扬，带着点苦笑。话锋一转，她眸子神色一变，藏匿住杀意，转而柔声道：“卢郎，我才是最知你心的人，她人要的不过是你的皮囊与权势，我以前是做了许多错事，但我能改。”她拉起卢郎手贴在小腹前，“你摸摸她，这是你未出世的孩子啊！阿奴没有天分不代表这个孩子没有，咱们才是一家人啊！我们何好如初吧！”
卢郎听后微有些错愕，随后紧闭眼眸不语，不知如何是好。
阑夫人得逞的笑了，她弯腰捡起地上的剑，横在卢郎面前，难过道：“今日之事毕竟是你有错在先，孩子也在这，你作父亲的应当表个态。”
卢郎抬起眼皮，颤抖地接过剑柄。
见眼前的男人这么快便妥协了，身后之人立马便慌了，她心头猛地一跳，攥着红纱帐的手慌张地攀到他的衣袖上，求饶道：“师尊，你莫要听她的蛊惑，我也可以为你生孩子，况且你已是掌门，何怕她这无灵根的妇人……”
话还未说完，鲜血如无数条虫蛊一般喷涌而出，爬上四周的人脸。
迸溅的鲜血穿透透明的手掌，滚烫的热度灼烧着阙童的脸，苏淮缓缓放下手，冷静地看着这一幕。
阙童惊愕了几秒，立马跪下作呕起来，接着夺门而出。
苏淮随着他的奔跑，眼前的血腥也渐渐远去。
屋内，阑夫人笑意渐浓，她上前两步，想要安抚他。
殊不知此刻，她满脸鲜血犹如罗刹在世。
剑不知何时掉了个头，指向她，“人我已经杀了，错我已平了，从今日起，你我再无瓜葛。”
阑夫人瞪着双目，还想要狡辩：“你不要我和孩儿了。”
卢郎轻轻地笑了，收回了横在眼前的剑，阑夫人以为他想明白了，暗暗送了口气，忽然，下方传来一阵绞痛。
阑夫人无力倒地。
卢郎放下施法的手，冷血道：“孩子我替你拿掉了，今晚你就下山，带着阿奴躲好，别让我找到你们。
眼前的小孩蜷缩着身体，泡在冰冷的水里。
他闭紧双目，死死地抱住自己。
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忘记刚刚所发生的一切。
苏淮同他一样，紧紧地搂着他。
夜色中，睫毛垂落的阴影里藏着难以压抑的戾气。
倏然，画面腾然昼亮。
一座破败的庙内，阑夫人拼命吃着补药，想要保下腹中胎儿，却发现疼痛难忍，最终昏了过去。
阙童在旁照顾着，过了许久她才悠悠转醒。
而她醒来时，已到临盆之日。
夜晚，在一阵痛苦中，生下了一个死胎。
阑夫人不甘心，她让阙童出去，而她则和鬼市稳婆商量了些什么？
寂静的黑暗之中，响起了一声虚弱的女婴哭声。
在之后，他的母亲再也下不了床了。
阙童一边带阿妹一边照顾母亲，母亲依旧的严厉让他修习功法，尽管效果不佳。
父亲偶尔会送些钱来，但只够读书生活，想要修练功法，是一定不够的，这也就摆明了父亲不想让他走这条路。
可是母亲怎会同意？
母亲或偷或借，基本上儿时的玩伴都借遍，才勉强凑了些钱财，供他和阿妹修炼法术。
等到阿妹长到十二岁时，依旧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时，母亲知道报仇无望后，便将全部身心寄托到阙童身上。
希望他考进南宗，拜入君剑派，夺回掌门之位。
雨后，一些灵药会冒土而出，阙童带着阿妹一同前来后山采药。
他弯着腰，突然，觉得后背被什么东西拍了一下？
苏淮转身，瞧见了一位背着竹篓，手拿锄头，裤边被卷上小腿，小腿迸溅着泥点子笑盈盈看着她的少女。
这位少女喊他阿兄。
少女名阙南，生的呆傻，却总傻呵呵的。
苏淮附在他身上，控制不了他的言行也控制不了他的举止，只得像个旁观者似的，静静地观察过去事件的发展。
阙南和他采了蘑菇便准备下山回去，山脚下有座茅屋，阙童刚在茅屋前将草鞋上的泥泞清洗干净，便听阙南蹦蹦跳跳地趴到他面前，笑嘻嘻道：“阿，兄，我，去那边玩会！”
令苏淮有些惊讶的是，他竟然没有同意，反而是摇摇头的让阙南去旁边舀水洗蘑菇。
看着阙南垂头丧气的背影，阙童也只是看了两眼便收回目光，前去做自己的事了。
推开门，里面只有两块被枯草铺成的床榻，其中一块躺着一位脸色苍白不停咳嗽的妇人。
这位妇人已没有从前的花容月貌，岁月化为银丝落得满头，许是听见了脚步声，她睁开了浑浊的眼球，神志不清的拉着他的手哭诉道：“阿奴回来了，见到你爹了吗？他怎么说？如今你也长大了，我就不信他能不认你，认了你给你好处，你可千万别拒绝，一定要拿着，这本就是他欠我的！”
阙童一一回答。
她问了一大堆问题，却唯独没问过他腿上被划破隐隐流血的伤口是怎么来的。
苏淮伸手想要摸摸他的伤口，可魂体穿透了才发现，回忆终究是回忆，碰不到，摸不着。
阑夫人将怀中破布包裹的银钱拿给他，嘱咐道：“娘没多大的活头了，许是看不到你当掌门的那一天了。”她咽了咽口水，虚弱道：“若是我的身体再好些就好了，我必持剑杀上南宗，亲自夺回掌门之位，给我九泉下的爹有个交代。至于卢泣雪，我必挑了他手筋脚筋，令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生生世世都跪在我脚下……咳咳咳！”
阙童乖乖顺着母亲的气，劝着她，不让她大喜大悲，在喂母亲喝完药后，转身走了出去。
本该在角落里蹲着洗蘑菇的少女，眼下不见了踪影，只剩风掠过水面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阙童皱着眉头，叹了口气，飞快拿起佩剑，跑了出去。
君剑派弟子准三月下山一次，阙童每日都会偷偷跑下山，照顾卧床的母亲和痴傻的阿妹。
因此，他太知道盯着他，给他找麻烦的人是谁了？
君剑派，弟子堂内。
一堆身穿白衣弟子服的人围着坐在太师椅上的三师兄。
三师兄从桌上随即抽出一本讲义，“撕拉”一声，把里面的页纸，撕的粉碎，仿佛可以让停滞的时间变得有趣起来。
三师兄扭了扭脖子，不耐烦道：“怎么还没过来？”
身旁的弟子里面缓和气氛道：“快了快了，这小子连个瞬移符都不会用，按照他的速度，到这个时辰，他已经算快的了。”
话音一落，弟子堂的大门便被猛然踹开。
阙童一进门便将随身佩剑抽出，指着他道：“我妹妹呢？！”
其他弟子立马站起身来，打圆场，“师弟！师弟！你这是干嘛！都是同门师兄，切勿失了和气。”
阙童哼道：“和气？试问我哪一天没与你们和和气气的！可你们呢！轻则言语辱骂，重则拳打脚踢，这些我都可以承受，可你们敢动我妹妹一下！即便你们是掌门的儿子又如何！我就是杀到南宗宗主面前，也要将你们绳之以法！”
他一口气说完，旁边弟子听后没怒，反倒是“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毕竟练瞬移符都使不出来的废物，竟然敢口出狂言说杀到宗主面前，这不是招笑！
不过此次情况与以往不同，按照以往，他说第一句话时，便一袖子打上去了。
三师兄捂着嘴，轻笑道：“我好怕怕哦！”
随即，又是一阵嘲笑。
阙童懒得和他废话，快步上前，手腕反转，往他心口刺去。
三师兄眼皮都未抬一下，随即捏起桌上一张无用的符纸打了上去，顿时，剑刃裂成无数碎片，持剑之人被震得口吐鲜血，疼痛难忍。
□□对术法，本就没有可比性。
阙童握紧拳头，擦掉唇边之血，强撑着意识站起来，他一字一句道：“把我妹妹还给我！还给我！”
说着，他便猛扑上前，倏然被一道法力钳制住脖颈，吊在空中。
三师兄挠了挠头，烦道：“师弟，闹够了没有？若是恼够了，咱们就好好谈谈。”
他依旧不松手，自顾自道：“师兄最近碰到了件棘手的事，琼离派掌门夫人，也就是我娘丢了一件金丝缠玉明月珰，我娘对这件宝物重视的不得了，现下正寻着踪迹捉贼人呢！你是知道师兄的为人的，师兄是一定会干出这种事的，但师兄不想被发现，所以，有劳师弟主动向琼离派掌门夫人承认。”
“若师弟愿帮我这个大忙，我必重谢，若师弟不愿，那个小姑娘我可不知她去哪？”他天真的眸子坚定的看向他，似是笃定阙童不会拒绝。
阙童没有拒绝。
他坦然接受。
改变不了，当然接受。
苏淮默默地看着。
看着他被南宗三十三派长老审视，看着他父亲无奈地摇着头求情，以及沉默的他。
或者回荡在堂内一人一句，毁誉参半，时好时坏的言论。
-
南宗门前，阙童背着包袱，没有回头。
走着走着，却倏然被人追上，来人正是他同父异母的卢师兄。
卢师兄怒气冲冲拉住他，质问道：“三个月，你只在君剑派待了三个月，连三个月你都不能忍吗？非要手脚不干净的去偷东西。父亲为了你的是事，堂堂掌门低声下气的去求别人，你，你倒好，说走就走，任性妄为。你可曾想过，你走了，对你母亲怎么交代！”
阙童睁开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这掌门之位本身就是我母亲的。”
卢师兄指着他，怒道：“你，你，你真是执迷不悟！不可教也！你走吧！我没你这个师弟！”
阙童背着身，看着前面高耸入云的树，扯了下嘴角，笑道：“此后一别，天涯海角，永不相见。”
阙童在一座客栈内，找到了妹妹。
阙南浑身脏兮兮的，但依旧笑盈盈地挥手，对着阙童道：“阿，兄！你，快过，来！”
四周身穿弟子服的人，再将人交到他手上后，便转身离去。
阙童扔掉这些如手腕一般粗的绳子，赶紧检查她身上有无伤口，见阙南依旧蹦蹦跳跳的，顿时松了口气。
手掌被塞了个东西，阙童垂眸去看，只见一颗用油纸包裹的糖，许是被人攥得时间有些长了，糖的边缘有些化了，与油纸黏在一起。
阙南低头笑笑，似是不好意思。
阙童揉了揉她的脑袋，不好拒绝她的好意，便将糖当着她的面吃掉。
残阳像一盏摇摇欲坠的油灯，照亮了回家的路。
阙南在阙童的背上哼着不连贯的童谣。
将一切安顿好后，阙童踏着泥路，走到江畔边，踏上一条渔船。
里面之人早已等候多时。
苏淮在前面的过往中也或多或少的见过这个人的影子，似是与他很好的玩伴，说不上什么感觉，苏淮就是不喜他，连带着打量他的眼神也透着警惕。
阙童坐下，吃了脸前放着的两块点心，边吃边道：“我想好了，带我去见公子吧！”
迟暮点点头，“你想好了就行，吃完在走。”
鬼市，青院内。
覆着面纱的公子缓缓放下手中折扇，看着眼前人。
“我这里买卖自由，你接一单我给一单的钱。”
阙童垂着眸子，点点头。
公子讲桌上卷轴推出，迟暮有眼色的拿起卷轴，递给旁边的阙童。
公子：“你的修为太弱了，做不了杀手，我建议你从影子开始做起。”
影子顾名思义便是杀手的影子，杀手在出任务时，会有影子协助完成任务，必要时影子会替主人挡刀。
影子没有杀手的修为，但却可以随时为杀手送死。
求撒花[眼镜]撒花
回忆终于写完了，接下来开始相爱相杀吧！[奶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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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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