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颠簸了一下,棠错下意识低头,见楼序只是砸吧了两下嘴,算是放下心来。
不过须臾,棠错感受到腿上温热一阵,继而变凉。
怎么哭了?这是做了什么很不好的梦吗?
棠错有些担忧,又怕将楼序弄醒,慌张却不知该做些什么。
“唔……”
楼序湿漉漉的眼睛一睁开,带着忧伤和失落,是很明显的难过,而在看见他的那一刻,眼睛忽地亮了起来。
“棠错……”
楼序坐了起来,眼泪簌簌落下。
像是被什么捏住了心脏,棠错难以呼吸,心疼的眉眼轻蹙。捧起楼序的脸,用指腹轻轻拭去楼序的眼泪。
“怎么了?”
“我……我梦见,梦见你不在我身边了……”
棠错一愣,心里有些复杂。
重新抱住他,一只手不歇的抚摸着楼序的脑袋,嘴里安慰着:
“没事的,别乱想,梦都是假的。”
棠错哄人很笨拙,越说楼序哭得越凶。
棠错怎么会知道,梦才是真的,自己才是假的。
楼序他不是没有良心的,他啊……哪一个世界都舍不得。
瑶玉峰。
瑶玉峰倒是成为整个烟起泽最热闹的地方。
若不是建筑陌生,面庞陌生,楼序差点就以为回到凌绝顶了。
此刻有瑶玉峰的弟子带领着两人,楼序有些紧张却不敢去拉棠错。
看出他的窘迫,棠错主动伸手去牵他。
棠错伸来的手却令楼序害怕极了,胡乱塞了一个东西给他,掩饰这在众人眼里奇怪的动作。
看向棠错,楼序读出了他眼中的不解。不好多做解释,只好朝他眨眨眼又看看旁边做暗示。
“怎么了?”
棠错声音传来,楼序心里一紧,朝四周看看,却没有人注意到两人的动静。
不对啊……棠错这声并不小啊,再者说,前面那个瑶玉峰的弟子还在“叭叭”的介绍着。
怎么会没注意到呢……
“他们听不到,用意念跟我聊。”
这真是个好东西!楼序眼睛亮了亮。
“可以牵你吗……”
“我是可以的,可不是你不愿?”
“是袖子!”不是手啊!
“不一样?”
这人怎么不知羞啊!楼序瞪了他一眼。
“不想牵。”
“刚刚不是想吗?”
“现在不想了!”
逗弄楼序也是一件赏心乐事。
“琢珩,楼师弟,此处便是今日与本派掌教会面之处,海纳堂。”
为两人引路的人叫做叶辛夷,是徐商陆掌教的亲传弟子。
“琢珩”是雅名,以玉比君子。叶辛夷比棠错大了两百来岁,修道时间比棠错长,很多像叶辛夷一样的人,都会这么唤棠错。这声“琢珩”立住了自己作为掌教亲传弟子、瑶玉峰主人的威严,也是对凌绝顶首席弟子的认可,对凌绝顶的敬意。至于唤楼序“师弟”也只是见棠错唤他师弟罢了。
修道之人常长寿,及弱冠,容颜变化的也缓慢。
修道修道,修行之道。修道没有很确切的境界之分,强者和弱者靠释放出来灵力辨别。
修到一定境界后,容颜永驻,这叫入境,再往后得以永生,这种境界叫入道。
入道者在历史上都不多,加之入道者不宜再掺合人间事,渐渐的,找不到存在感的入道者会选择离开人间,成为天道的一部分,或者隐居起来,无忧无虑。
而现世,为世人所知的入道者没有一人。清玄仙师便是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入道者。
棠错作为凌绝顶下一任掌教,即使年龄小修道时间短,但强大的实力与地位,足够叶辛夷一辈能人唤一声“琢珩”。
海纳堂似是被草药味熏透,药香隐隐,装饰朴素,却很能突显出瑶玉峰的特色。
堂里已经有不少人落座。
棠错先是朝主位上的人一拜,再向周围长者一拜。
侍者上前,送上凌绝顶信物后,退到了主位那人身边。
“凌绝顶弟子棠错拜见诸位师叔。”
“凌绝顶弟子楼序拜见诸位师叔。”
“倒是好久不见贤侄了。”
好像胡须是掌教必备配置,清玄仙师留了胡须,瑶玉峰徐商陆掌教也留有胡须。
楼序偷偷瞄了一眼棠错,有些叹息。这么好的一张小脸蛋,可惜要有胡须了。
“是啊,不来瑶玉峰就算了,万剑门也不来了。哈哈哈……”
“你那万剑门有什么好去的。每年选佩剑之时,最热闹的还不是属你万剑门!再者这届比试不也在你们万剑门,还不热闹?”
“你们这群人呐!还要让棠错贤侄杵那多久?”
“快快落座。”
棠错再次朝主位一拜,去到了该去的位置上。
楼序跟着他,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好恐怖啊,竟然活像家庭聚会。
这里的的长者,个个都像叔叔伯伯。
海纳堂这种招待客人的地方,会有特定的回音设计,加大音量,以便于聊天或商讨要事。
“贤侄身边这位……”
楼序身体一僵,意识到自己所处环境,打定勇气,起身朝主位上说话的徐商陆一拜。
“弟子楼序。”
“哈哈哈……”
“哈哈哈……”
楼序有些茫然,很害怕行错礼,仔细回忆了刚刚。
好像……也没毛病吧……
那在笑些什么。
“不必紧张,不必紧张,快坐下。”
“是。”
楼序看起来一本正经,但实际已经悄悄给棠错用意念递“小纸条”了。
“呜呜呜,师兄……我是不是很蠢。”
“没有,他们很喜欢你。”
“你骗人……”
楼序真的很想号啕大哭,这跟苏梵蕴女士哄高中时还得在家宴背诵《三字经》的自己有什么区别啊!
“哈哈哈……”
明明没有人再说话,可诸位长辈却笑得更开怀。
“怎么了……这是……”
“意念传声,强者可以听到弱者所说的一切。”
啊!晴天霹雳!棠错这一语不亚于一道惊雷,雷的楼序里焦外嫩。
在座诸位,明显个个要强于自己。
楼序,你是小丑吗?今日宴会的小品?楼序心里唾弃自己八百个来回带拐弯。
“哈哈哈哈……”
这笑声,是楼序他应得的。
“他们听到的都是我的自言自语吗?”
楼序相信棠错的能力不必在座诸位的差,甚至会更好些。
“没。”
嗯?不应该啊。
楼序顶着一张熟透了的脸,悄咪咪瞅了一眼棠错。
注意到小孩的小动作,棠错笑着,点了点头。
刻意不屏蔽啊……诡计多端的男人。
“各位师叔,楼序是我前些月收的弟子。凌绝顶事务繁忙,只是传信告知各位师叔们,近些时日才得以空。”
焦点聚集在自己身上,楼序很是紧张,悄咪咪拉紧棠错的衣裳的某个角落。
这里坐了这些个大佬,连用意念讲话都像裸奔,他可不敢在这些人的眼皮子底下和棠错拉拉扯扯的。
“还没契约。”
契约……那是什么……合同?
不过,是陈述句。楼序微眯眼睛,猜测这位师叔是看出了什么。
修道,是看透世界吧!
“嗯,还没。”
还没……是指自己与棠错还不算真正的师徒吗?
“要提上些日程了。”
“嗯。”
五年一次大比试,各个宗门较为年轻的代表、江湖上自己修行的年轻力量,会汇聚到举办地,进行比试。
棠错作为杂修,细比六门与神识,作为最不优势,却轻松蝉联三届最优,实在没有继续参加的必要。
再者清玄仙师的大弟子温娴,四百五十岁,年龄合适,参加过几届。但自从清玄仙师收棠错为徒后,便云游四海,不再参加这些比试。
于这些宗门大日,温娴偶尔会回来。
温娴的退出,是去追寻心中的江湖,并非居心叵测之人所杜撰的“心碎于师尊收徒弟”。
之所以温娴在参加完棠错的拜师仪式后就学行各半,是因为她知道棠错的天赋极高,下一次的比试有人能去。
这样说来,还得多亏棠错接下这堆烂摊子,这样她才能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棠错第一次参加比试,是在凌绝顶举行。当时温娴是有回来看的。不出所料,她的这个师弟,能抗起大事。
而如今,清玄仙师作为掌教,手下却无徒弟能来参加。此刻作为徒弟的徒弟,楼序就显得格外重要,更何况,棠错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掌教。
“唉,可惜了,今年鬼道依然办不成……”说话的人是万剑门的一个长老。
“君还是臣,无非是为了黎民百姓,做哪一者,又何妨?”
“不可议国政呐!您老糊涂了?”
“哈哈哈……是我老糊涂了!”
楼序看过宗门分布图,这鬼道最大的宗门崇辉宗是六道大宗门中,唯一一个不在祈北境内的。
祈北内乱,这宗门大比的定点,不在周嘉荣的东边区域,就是周嘉承的西边区域。这样紧张的局势,崇辉宗一旦进入哪一块区域,无异于是告诉另外一个人,自己是站在与他的对立面。
无论是为了自己的宗门,还是宗门所在之国,不参加就是最好的选择。
没有哪个宗门想被他国皇权盯上,也没有哪个宗门会想国乱因自己而起。
“今日这会,无非是为了叙叙旧和来日宗门大比的动员,和往日也没什么不一样,大家早些回去歇息吧!”
宗门大比和宗门大比动员会通常是在不同的两个宗门举行的。因为宗门大比要提前半年准备,宗门大比动员会却是在大比前三个月开。
动员会结束,叶辛夷作为掌教的徒弟自然是要陪在掌教身边。带领客人前去休息的均换成普通弟子。
眼下三人,瑶玉峰一弟子,还有棠错和自己。
楼序拽起棠错的袖子,棠错却不依他,直到俩人牵了手。
楼序有些将袖子一拉一挡,谁还会知道呢!
楼序有的时候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只成精的娇气怪,做了一回被“哥哥”宠着的弟弟后,就再也戒不掉棠错的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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