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婵音瞬间听懂了明弈的话外之音。
【会永远在栖凤山吗?】
看似是在问她会在枉州停留多久,其实是在问,她与他相处的时间能有多长。
就差明着说出来,他想和她永远在一起了。
凤婵音心尖尖上弥漫出一阵甜甜的滋味,叫她眼波都漫上了一层温柔之意。
她在心里暗自美了一会儿,这才回答道:“不知道呢!”然后反问道,“我要是停留得不久,你就不和我走了吗?”
他问得委婉,她也不想回答得太清楚明白。
他让她猜他的心思,她也要让他猜猜她的!
明弈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听到这个回答,有些失望,他不知道,她现在对他究竟是什么态度。
是依旧拿他当朋友?还是……其他身份?
“不会。”他神情温柔地道,“我既答应了你,就不会反悔。”
凤婵音满意了,当即和他商量起离开冕山的具体计划。
既然决定一起回栖凤山,那就得从长计议了。
说走就走虽然畅快,但是隐患不少。
毕竟,明弈现在是冕山的军师,不是像陶千千一样,说放走就能放走的。
“你现在根基尚浅。”明弈道,“我若是彻底脱离冕山,恐怕会在枉州树一个大敌,所以此事要徐徐图之。”
凤婵音认真地听着,等他说出他的想法。
明弈接着道:“我需要一些时间盘点名下的产业,交出一部分差事,还要,和大山主谈判,最好是找到一个折中的办法,既与冕山保持友好的关系,又能保住栖凤山的自主权。”
这是应当的,凤婵音点头道:“我们时间很宽裕的,你慢慢盘点、慢慢谈,不着急,我等着你。”
听到“我们”这个词,明弈心中一烫。他直觉,她如今应是没有婚姻在身的了。
可他还是忍着没有将心中的怀疑问出口。
不着急。
他想,往后,他们有很多时间在一起,他可以慢慢问她。
等她的心意再明确一些,他再问她。
明弈逐渐开始清点自己手头上的产业和差事,清静了一个多月的院子迎来了许多管事和账房,金乐也被叫了回来。
但这小子看到凤婵音就躲着走,无事绝不出现在她面前,也不和她多说话。
凤婵音本想好好和他道声歉的,见此,也只能作罢。
她是个外人,不好帮着明弈清点冕山的产业,他在书房与人商议事情时,她就只能自己在院子里打发时间。
不过,离开之事急不得,明弈也不至于一天到晚都忙得脱不开身。
而且真心来论,明弈并不着急去栖凤山,只要凤婵音在他身边,那么无论是在冕山,还是在栖凤山,对他来说都没有区别。
所以他每天的时间,只有一半分给公务,剩下的一半他会完整地留出来,陪凤婵音吃喝玩乐。
如今,山主府的人几乎都认得了这位突然冒出来的表姑娘,几个山主还都领教过了凤婵音的功夫。
结论是,打不过,完全打不过,几人联手,才能勉强一胜。
凤婵音许久没与人这么痛快地打过架了,这几年,虽然知道自己的武功有进益,但究竟进益了多少,不太清楚。
现在她终于清楚了,进益不少呢!
想当初,她刚下山的时候,打十几二十个刺客还能叫冬棋受了伤,与那时比起来,现在简直不要太厉害!
果然在姚府的那几年,摘花飞叶不是白练的!
她对自己的身手很满意,并打算以后要经常找机会与人比试,实战才能获得更好的突破。
她停留在飞雪剑法第六层已经许久了,多和人交交手,说不定就能领悟到第七层的奥义了。
想到这里,她眼睛里都在放光。
明弈看她浑身都弥漫着浓浓的战意,虽然不理解,还心疼她胳膊上青青紫紫的伤,但并未出声劝阻她少与人比试。
这是她喜欢的事情,他要尊重她。
“我喜欢枉州,这里很好。”凤婵音由衷地道,“虽然不比大昭安稳,但这里不歧视女子,不像京城,这不能做,那不能做,这不合规矩,那不合规矩。”
“在这里,女人什么都能做!可以当山主,可以做城主,可以练武,可以打架,可以做生意,可以自由地行走在外,不用戴闷死人的幂笠。”
明弈在她的瘀伤处敷上药膏,又打湿帕子给她擦了擦脸,道:“对有些人来说,枉州是鬼城,是匪城,是礼乐崩坏之地,但对有些人来说,这里是自由之地,尤其是对有实力的女子而言。”
“这里没有君父,没有男尊女卑,没有迂腐的礼教规矩,在这里,一切都靠实力说话,你有实力,有胆识,有广阔的见识和包容的胸怀,自然会过得畅快。”
这也能上升到她的德行和能力?凤婵音好笑地看着他,觉得他可真会说话,越看越叫人喜欢,想立刻将他拐回栖凤山去。
她装作不经意般抬手触了触他正在给她擦汗的手,见他顿住了,就无辜地看着他,解释道:“我想自己擦来着。”
说着,从他手中接过了帕子,顺道在他修长的手指上摸了摸。
明弈指尖一颤,觉得心脏都跟着颤了颤。
而做了坏事的人,还一脸清白地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明弈深吸了一口气,把手背到身后,手指互相摩挲了一下,指尖像是带着火星似的,烫得他心跳更快了。
“没什么。”他拿回帕子,重新淘了淘,一边继续给她擦拭,一边道,“脸上有灰,你自己看不见。”
其实,拿个镜子就好了,凤婵音一边想,一边仰着脸任他擦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
明弈的目光随着帕子而移动,很快就和她的视线对了个正着,凤婵音眼带笑意,不闪不避。
她在他的眼眸里看见了自己的影子,他的眼里都是她。
他的睫毛修长而浓密,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伸手碰一碰。
她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感受到眼尾传来的触感,明弈心里一乱,伸手抓住了脸旁作乱的手。
抓住了,却没有移开,紧跟着,他的身体往下一弯,脸颊擦过她的指尖,掌心,腕线,与她越来越近。
凤婵音盯着越挨越近的眉眼,轻轻闭上了眼睛。
“公子——”
正当此时,门口传来了金乐的一声叫唤,“大山主找您。”
这一声“公子”瞬间打破了屋中微妙的气氛,凤婵音和明弈猛地松开各自的手,转开视线,拉开距离,慌慌乱乱地想要找一件事情来做。
两人同时抓向了掉落在桌沿的帕子,却在半空中撞了手,两人对视一眼,又匆匆收回手,一个转去整理袖口,一个转去整理头发。
“公子?”金乐听不到回应,疑惑地探了半个身子进来,“二姑娘的药上完了吗?需不需要我请大夫过来?”
“不用了。”明弈打发道,“我这就来。”
等金乐走了,两个人在屋里都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我去去就回。”明弈不敢看凤婵音的眼睛,看着虚空说了这么一句,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凤婵音还保持着整理发髻的姿势,等听不见他的脚步声了,才放下手,松下肩膀,彻底放松了下来。
她出神地盯着半空,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想着想着忽然发出了一声轻笑,笑完,摇摇头,小声道:“胆小鬼。”
也不知是说她自己,还是在说逃跑的明弈。
接下来的日子,凤婵音明显感觉到,她和明弈相处时,气氛变得与之前不一样了。
她也说不清楚,到底哪里不一样,反正就是不一样了。
若不是空时突然出现,或许,她再过几天,就能弄清楚究竟是什么不一样了。
空时是来求救的,栖凤山出事了。
这个出事,不是凤婵音预想的裘术等人造反,而是,栖凤山被琥珀城给一锅端了。
半个月前。
她在冕山乐不思蜀的时候,琥珀城的人看上了栖凤山的铜器锻造工艺。
琥珀城是大城,里面的人跋扈惯了,看上某样东西,第一反应不是和平交易,而是,暴力抢夺。
他们也确实有这个跋扈的底气,只派出一小队兵马,就将栖凤山给连锅端了。
“死人了吗?”凤婵音听完空时的复述,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怀璧其罪,是她低估了世道的险恶,是她流连冕山许久,才使得栖凤山无人护佑。
“没有。”空时道,“我见对方来势汹汹,就叫裘术等人不要抵抗,直接跟他们走。”
“但是裘术他们心里不甘,试图守山,挨了几拳。”
凤婵音点了点头:“没死人就好。”
空时接着道:“那些人不要幼龄的孩童和走不动的老人,只带走了十岁以上能干活的,我一路跟着他们到了琥珀城,见有的被拉去矿山做了奴隶,有的被充去城主府做了奴仆。”
他庆幸道,“也得亏枉州人口凋零,权贵们都想要活的奴隶,这才没有发生惨事。”
凤婵音沉思道:“现在没有死人,不代表以后不死人,我听说琥珀城城主是个性情暴戾的蛮人,在他手底下做活,只怕是生不如死。”
空时听出了她想救人的心思。他自己也是着急救人的,这才紧赶慢赶地来了冕山找师姐。
只是,他心里也清楚,仅凭他们两个人,想要在偌大一座琥珀城里救出所有人,很难。
“明公子是冕山的五山主。”他道,“可否向他借些人手,帮我们救人?”
空时是认识明弈的,凤婵音来冕山之前,也和他说了,有明弈在这里,她即使救不出陶千千,自身的安全是无虞的。
凤婵音思考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拒绝了这个提议:“冕山势力庞杂,光是山主就有七八个,明弈并不能做到一言堂,冒然向他借人,他或许不会拒绝,但一定会被其他山主为难。”
她和明弈虽然重拾旧谊,但明弈并不欠她的,栖凤山与他无亲无故,她不能理所当然地把难题抛给他。
“我们先自己试试。”凤婵音道,“只是救人,又不是杀人,动作隐蔽些,也不是办不到。”
“至于救出来之后,大不了,找个大势力依附,像回崖城和冕山都行,总能替那些人谋一条活路出来。”
空时是个初出茅庐的小牛犊,听完此言,也觉得这事可行。
两人商量了一番,决定这就启程去琥珀城,一个去矿山,一个去城主府,先把情况摸一摸,然后再碰头,定出具体的救人计划。
临走前,凤婵音给明弈留了一封信,说栖凤山有事需要她去处理一下,待她处理好了,会再来找他,并请他尽快把陶千千放回去。
信末,她留下了一句话,说她有一些问题想问他,希望下次见面时,他可以坦诚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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