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高跟鞋跟敲击水泥地面的清脆声音!节奏轻快,带着一种职业性的韵律感。由远及近!
沈郁猛地睁开眼,瞳孔微缩。来了!是送水?还是……查房?时间点不对!规则里只有三次查房时间和一次供水时间!
脚步声在门外停下,干脆利落。
咔哒。
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铁门被推开。
门口站着的,依旧是那位“护士长·陈”。洁白的护士制服一尘不染,鲜红的塑料名牌在昏黄灯光下异常醒目。巨大的白色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画着浓重眼线、此刻却毫无温度的眼睛。那眼神锐利,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直直地刺向沈郁。她手里,依旧端着一个白色的搪瓷托盘。
但托盘里,只有一杯水。
玻璃杯里盛着大半杯浑浊的液体,沉淀物清晰可见,和他上次拒绝的那杯一模一样。没有那块所谓的“营养餐”。
“7号床,”护士长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冰冷平板,听不出任何情绪,“补充水分。”
她端着托盘走了进来,高跟鞋嗒嗒作响,在寂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刺耳。她径直走到沈郁床边,将托盘递到他面前,动作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硬。
“现在是供水时间?”沈郁没有立刻去接,目光平静地迎上护士长那双冰冷的眼睛,声音因为干渴而有些沙哑,但语气却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病人的困惑。他在试探,试探规则,也在试探眼前这个“东西”的反应。
护士长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如同两颗冰冷的玻璃珠子。她的声音毫无起伏,重复道:“补充水分。请饮用。”语气加重,带着命令的意味。没有回答关于时间的问题。
沈郁的视线快速扫过护士长胸前的红色名牌,又落回那杯浑浊的水上。规则第三条:请积极配合护士小姐的一切治疗要求。眼前这位,制服、名牌都对得上。要求是“补充水分”。
但时间不对!直觉和上次的经历都在疯狂报警!这水绝不能喝!
沈郁伸出手,动作缓慢,带着一种病弱的无力感,接过了托盘。玻璃杯入手冰凉,浑浊的液体轻轻晃荡。他端起杯子,凑近唇边。
那股熟悉的、混合着铁锈、泥土和**气息的怪味再次冲入鼻腔。他能清晰地看到护士长那双冰冷眼睛深处,瞬间点燃的、一丝极力压抑却依旧泄露出来的、极度贪婪和期待的光芒!那光芒如同黑暗中窥伺猎物的野兽之瞳。
沈郁的嘴唇在杯沿沾了一下,冰冷的触感传来。他没有吞咽,而是猛地皱紧眉头,脸上瞬间失去血色,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干呕。
“呃…呕…”他一手死死捂住嘴,另一手颤抖着几乎拿不稳托盘,杯子里的水剧烈晃荡,溅出几滴落在地面。
“抱…抱歉…”沈郁的声音虚弱不堪,带着强烈的痛苦和生理性的反胃感,身体痛苦地佝偻下去,“我…我好像…有点发烧…这水…味道…呕…”他一边说着,一边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脆弱到了极点。
护士长眼中的贪婪瞬间被一股狂暴的怒意取代!那浓重眼线下的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瞳孔缩成针尖大小,死死钉在沈郁身上。口罩下的面部肌肉剧烈地抽搐着,勾勒出扭曲的线条。一股冰冷、暴戾、充满杀意的气息如同风暴般从她身上席卷而出,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温度骤降!
“喝、掉、它!”三个字如同从冰窖深处挤出的冰坨,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嘶哑和**裸的威胁。她猛地向前逼近一步,那股无形的压力如同巨锤,狠狠砸向沈郁!
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住沈郁的心脏!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次拒绝,下一秒这双戴着白手套的手就会掐上他的脖子!
“我…我喝…”沈郁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恐惧,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他颤抖着再次举起杯子,凑向嘴边,嘴唇张开,似乎就要吞咽。
就在杯子倾斜、浑浊液体即将倒入口中的千钧一发之际——
沈郁的身体猛地向前一个踉跄!仿佛因为剧烈的咳嗽和虚弱而彻底失去了平衡!
“啊!”一声短促的惊呼。
哗啦——!
整杯浑浊的水,连同玻璃杯,脱手飞出!不偏不倚,正正泼洒在护士长那身洁白无瑕的护士制服裙上!
浑浊的、带着沉淀物的液体瞬间在洁白的布料上晕开一大片污黄肮脏的湿痕!玻璃杯砸在地上,碎裂成几块,发出刺耳的脆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护士长整个人僵在原地。她低头,看着自己胸前那片迅速扩散的、极其刺眼的污渍。那污黄的颜色,在纯白的制服上,如同一个巨大的侮辱烙印。
一股无法形容的、如同实质般的怨毒和暴怒,如同火山般从她身上轰然爆发!那浓重眼线下的眼睛瞬间变得一片赤红!口罩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烈地向上扯动,露出下面一小截紧绷的、毫无血色的下巴,皮肤下面似乎有无数细小的东西在疯狂蠕动!
“你——!!!”尖利到变调的咆哮声撕裂了空气,带着非人的疯狂和毁灭欲!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在这声咆哮中震荡!
沈郁在泼出水杯的瞬间,已经借着踉跄的力道顺势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冰冷的金属床板上,发出一声闷响。他蜷缩起身体,双手抱着头,浑身剧烈地颤抖,发出惊恐绝望的呜咽声,仿佛被这意外和自己造成的后果彻底吓傻了。
“废物!肮脏的垃圾!弄脏我的衣服!你该死!该死——!!”护士长彻底失去了所有“职业”的伪装,如同被激怒的恶鬼,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她抬起戴着白手套的手,枯瘦的手指隔着布料都能看出因极度愤怒而扭曲的形态,似乎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将沈郁撕成碎片!
但就在她即将暴走的边缘,她的动作却极其突兀地、硬生生地顿住了!
她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利刃,死死地剐过蜷缩在床上瑟瑟发抖的沈郁,又极度不甘、极度怨毒地扫过地上碎裂的玻璃杯和那片水渍,最后,死死地钉在了她自己制服胸前那片刺眼的污黄上。
那污渍,仿佛带着某种灼热的诅咒,让她无法忍受片刻。
“清洗……必须……清洗……”她的声音变得极度扭曲,充满了痛苦和疯狂的自语,仿佛那片污渍对她而言是比死亡更难以忍受的东西。她猛地抬头,赤红的眼睛最后剐了沈郁一眼,那眼神中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将他焚烧殆尽。
“你给我等着……废物……”她丢下这句如同诅咒的低语,猛地转身,高跟鞋如同战鼓般狠狠跺在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噔!噔!噔!”声,带着滔天的怒火和一丝……诡异的仓皇?如同一阵白色的、带着污渍的旋风,冲出了病房。
砰!!!
铁门被用足以震裂墙壁的力量狠狠甩上!巨大的声响在狭小的空间内久久回荡,震得头顶的灯泡都疯狂摇曳起来,光影乱晃。
直到那疯狂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沈郁才缓缓停止了颤抖。他从床上坐起身,脸上所有的恐惧和脆弱瞬间消失无踪,只剩下极度的冷静和一丝疲惫。后背再次被冷汗湿透。
他看向门口地面。浑浊的水渍在地上蔓延开一小片,混着玻璃碎片。护士长制服上的污渍……似乎触发了某种比攻击他更优先的“规则”?她必须立刻去“清洗”?
沈郁的目光扫过墙角那团染血的床单。规则第七条:请保持病房清洁。如有任何污渍(包括血迹)出现,请立即用床单擦拭干净。
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看来,对“清洁”的执念,或者说某种强制的规则,不仅作用于病人,也同样作用于这些“东西”。地上的水渍,也是污渍。而且,是“它”自己带来的。
沈郁站起身,走到那片水渍旁。他没有去碰那团染血的床单,而是直接扯下了床上仅剩的那张薄薄的、还算干净的床单。他蹲下身,用床单用力擦拭着地上的水渍和玻璃碎片。
浑浊的水被吸干,玻璃碎片被小心地包裹在床单里。沈郁将裹着碎玻璃的脏污床单卷成一团,丢到了房间最远的角落,和之前那团染血的床单堆在一起。
做完这一切,他回到床边坐下。身体因为刚才的爆发和持续的紧张而有些脱力。饥饿和干渴的感觉如同跗骨之蛆,更加疯狂地啃噬着他。
护士长暴怒离去前那怨毒的眼神,如同烙印般刻在他脑海里。这个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下一次供水时间,或者下一次见面,必然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他必须尽快找到食物和水源,或者……找到离开这个该死病房的方法!床下的破洞……或许是唯一可见的“异常”出口。
沈郁的目光再次投向床板中央那个幽深的破洞。黑暗在洞口边缘涌动,仿佛隐藏着择人而噬的巨口。
时间在煎熬中流逝。头顶的灯泡不知疲倦地滋滋作响。沈郁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目养神,尽力恢复着体力,同时将全部精神集中在听觉上。
不知过了多久,一种极其细微的、不同于灯泡电流声的噪音,断断续续地飘入他的耳中。
沙沙…沙沙沙…
声音很轻,很飘忽,像是微风吹过树叶,又像是纸张在摩擦。不是来自门外走廊,也不是来自床下破洞。
声音的源头……似乎是墙壁?
沈郁猛地睁开眼,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在发出声音的那面水泥墙壁上。昏黄的灯光下,粗糙的墙面没有任何异样。但那“沙沙”声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密集,仿佛有无数细小的东西正在墙壁内部爬行、摩擦!
他屏住呼吸,凝神细听。
沙沙沙…沙沙沙…
声音并非均匀分布,而是集中在墙壁的某几个区域——恰恰是那些颜色深暗、疑似陈旧血迹渗透形成的斑块附近!
沈郁的心跳开始加速。他缓缓站起身,悄无声息地靠近那面发出声音的墙壁。在距离墙壁还有半步远的地方停下,侧耳倾听。
沙沙声更清晰了。他甚至能分辨出那是一种极其细微的、硬质甲壳或节肢相互刮擦、爬行的声音!无数细小的、密集的……
就在他全神贯注倾听的瞬间——
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水泡破裂的声音,在墙壁上一块巴掌大的深色污渍中心响起!
沈郁的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那块深褐色的污渍中央,水泥墙面的纹理极其诡异地扭曲、蠕动了一下!随即,一点极其微小的、针尖般的、带着暗红光泽的凸起物,猛地顶破了水泥的表层,钻了出来!
那是一只……虫子?
不!那只是一个前端!一个极其微小、却带着锋利锯齿状口器的、暗红色的虫颚!它如同最微小的钻头,正在疯狂地啃噬、钻探着坚硬的水泥!沙沙沙的声音,正是无数这样微小的口器在同时啃噬墙壁所发出的死亡合奏!
噗!噗噗噗!
仿佛连锁反应,墙壁上其他几块深色的污渍区域,也同时出现了微小的凸起!密密麻麻的暗红色虫颚尖端刺破水泥表皮,贪婪地暴露在空气中,疯狂地开合、啃噬!整面墙壁内部,仿佛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而恐怖的虫巢!沙沙沙的声音瞬间放大了数倍,如同潮水般冲击着沈郁的耳膜!
它们在啃墙!啃穿这水泥的囚笼?!
沈郁的呼吸瞬间停滞,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然而,就在他后退的瞬间,距离他最近、也是最先钻出虫颚的那块污渍处,异变陡生!
那只疯狂啃噬的暗红虫颚动作猛地一僵!紧接着,它如同受到了某种刺激,细小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它不再专注于啃噬水泥,而是猛地扭转方向,那针尖般大小、却带着锯齿的口器,竟然直直地、无比精准地对准了——近在咫尺的沈郁!
一股冰冷、纯粹、充满了无尽饥饿和贪婪的恶意,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从那微小的虫颚上爆发出来,死死锁定了沈郁!
沈郁全身的汗毛在这一刻根根倒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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