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婆子望着侍棋离开的背影,忍不住狠狠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早知道就不收柳家的那块银锞子,揣在怀里反倒烫了自己。
她叫来瑞香,瑞香只以为郭婆子私下又要允她什么好处,喜滋滋地走进来挽着郭婆子的胳膊,“不知妈妈叫我来有何事?”
郭婆子见她年纪尚小,心里又想着那锭银锞子,放缓了声音:“三姑娘那说人手倒还够,也不是什么要紧的活,只要了小冬一人便足矣。”
瑞香一听不乐意道:“怎么选了人又不要了?”
郭婆子心头一梗,强忍着头痛说:“虽说你年纪还小,要你现在行事就小心持重虽有些难了,可也得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瑞香也不是个蠢的,郭婆子稍微一点,她便立刻会意:“我那样小声的自言自语,也能教侍棋姐姐听见不成?”
郭婆子闻言沉默了半晌,掏出银锞子塞还给瑞香:“这银锞子还是还给你娘,咱们之间用不着这么客气。”
瑞香迷迷瞪瞪地接过了银锞子就往厨房去。
时近晌午,厨房正是忙的时候。
柳家的正在门口指挥着几个力气大的婆子把从后门用板车运来的菜搬进挨着厨房的小房里。
“娘,娘。”瑞香招手小声喊道。
柳家的冲着几个婆子怒喝了一句:“手脚快些,成日里就知道吃酒赌钱,赶明儿非要叫你几个知道我的厉害!”说罢,她又换了一副脸,笑嘻嘻地朝瑞香那头去:“我的儿,今日怎的得空来这跟你娘说话?”
瑞香一见着柳家的,立刻焦急道:“郭婆子将这银锞子还了我,还说三姑娘那用不上我了。”
柳家的闻言心中陡然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忙问:“快将这里头发生了什么一字一句地说来,半点不许漏的。”
瑞香连忙说与柳家的听。
柳家的知晓事情来龙去脉后本想责备瑞香,但瞧着她那副可怜见的模样,忍不住放缓了语调:“好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你且回去待着,只管同往常一样,只是日后行事须低调些,免得遭人口舌。”
瑞香点点头,忙不迭地往回去。
柳家的捏着手里的银锞子,飞快地思索着谁能帮上这桩事,毕竟瑞香还未谋个去处就被人退了回来,说出去也不大好听。
所有人本以为瑞香再去不成三姑娘那了,却不想过了两日侍棋来领人的时候,还是将小冬和瑞香一起带了回去。
瑞香背着整理好的衣物扬着头跟在侍棋后头,活像只战胜的大公鸡。
缥黄小声道:“原以为好了两天,不想还是这副轻狂的模样。”
芸珠摇摇头,并不说话。
经过瑞香这事,芸珠发觉她伯娘跟人牙子说她是哑巴也算歪打正着。
在这深宅大院里头,说多错多,说少错少。
有时候一句无心之言保不齐被什么有心之人听了去,一个传一个,等到最后一个人耳朵里早就面目全非了。
芸珠决定继续维持哑巴的人设。
瞧着瑞香跟小冬去了三姑娘那,小丫鬟们皆是满眼的羡慕。
她们方才瞧见了侍棋带来的衣服料子,都是极好的布料,比过年上街找裁缝裁的新衣还要好。
郭婆子轻轻咳了声,“好了都别看了,都干自个儿的活去。”
众人三三两两地散了。
缥黄挤到芸珠身边,悄声问道:“你说瑞香究竟使了什么法子,才让三姑娘回心转意的?”
芸珠摇了摇头,“不知道。”
缥黄轻轻戳了戳芸珠的额头,恨恨道:“你这个闷油瓶,好了两天,又成了个哑巴,我去问问别人去。”
缥黄性子活泼,说话嘴又甜,不一会儿就打探了不少消息来:“听说是她老子娘去求了兰姨娘,到底还是亲母女。”
另一头徐菱瞧着站在一边的瑞香和小冬抬手唤了两人近些来。
小冬生的瘦小,和瑞香差不多大的年纪站在一处瞧着竟小了一圈儿。
小冬连她们镇上的富商小姐都未见过,陡然进了徐菱的屋子又是紧张又是好奇,手心渗出不少汗。
徐菱依例训了话,又给了些赏钱,对着小冬道:“我这儿的丫鬟都是依着琴棋书画四个往后排的,既然你来了,我也自作主张给你改个名儿,就叫织画罢,极衬你的。”
小冬连忙谢道:“多谢姑娘赐名。”
侍棋对着瑞香说:“你的名字响亮,又是爹娘亲起的,就不改了。”
瑞香心中别扭,但想着柳家的提点过她的话,含笑欠身说:“只听姑娘的。”
徐菱摆摆手,随即抱琴领着两人去了一间小房,里头是一间大通铺,能睡四个人。
屋里陈设简朴,但收拾的还算干净,比起之前动辄十余人睡在一处,小冬觉着已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织画,织画……”瑞香不耐烦地将包袱甩在床上,“同你讲半天的话,理也不理,魂灵头丢到哪里去了?”
小冬……不,现在该唤作织画了,只愣愣地回头道:“怎的了?”
瑞香见织画不如往常对她那般怯怯的,不满道:“我睡里头,你睡靠外头的。”
还不等织画应答,瑞香已经开始自顾自地收拾包袱了。
侍棋送完两人,转身便回了她和抱琴的屋子。
她两人是二等丫鬟,住的是双人间,屋子左右对半开,一人住一边,宽敞不少。
侍棋提起茶壶倒了杯茶道:“姑娘倒很抬举织画那丫头,才进来就赐了名。”
抱琴坐在桌边缝补衣服,头也不抬地回道:“我瞧着懂事本分,该是个好的。”
侍棋扯过抱琴的臂膀,撒娇似地央求:“好姐姐,快别缝了,陪我说会子话罢。”
抱琴轻轻“哎”了一声,将针线收好,嗔怪道:“瞧你,好端端地扯我作甚?仔细针线再划着你了。”
“你说姑娘这样抬举织画,是不是为了给瑞香和柳家的一个下马威?”侍棋见抱琴不是真恼,笑嘻嘻地问道。
抱琴拧了侍棋的脸一把,小声训斥道:“知道了还问,还不把话头藏进肚子里。”
侍棋和抱琴两人是前后脚来的琼华堂,一开始也不大对付,积年累月地相处下来倒很把对方引为知己,生出了许多姐妹之情来。
抱琴见侍棋实在好奇便小声说:“不知道说柳家的是聪明还是蠢笨,竟跑去求兰姨娘要姑娘收下瑞香。兰姨娘见有人当她是主子,好声好气地捧着,不知多开心。柳家的刚走,姨娘调头就来了琼华堂说这事。”
兰姨娘觉着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的事,算不得什么,又是自己女儿屋子里的事,她这位生身母亲难道连这点权利都没有啦?
这可把三姑娘气得够呛。
原本上次的事母女间的芥蒂还未散了,这下又添了桩新的。
不过徐菱到底还是念着母女情分,不情不愿地收下了瑞香,才有了后头的事。
侍棋悠悠地叹了口气,她当真不懂这兰姨娘的想法。
三姑娘生得漂亮,又是国公府的姑娘,不愁嫁不好,怎就不得她喜爱呢?
看来父母子女间也是讲缘分的。
话分两头,其余的小丫鬟们就没那么瑞香和织画两人那般安心了。
不少人纷纷将荷包搜刮干净,四处打探消息,只盼着能先知道自己分到哪处。
若是去处不大好的,说不准还能使使劲,换个好去处。
郭婆子享受着小丫头们吹捧,笑得脸上皱纹都多了几根。
琼华堂不忙时,瑞香立刻要织画陪着她一道回小丫头们住的地方瞧瞧。
瑞香特意穿上了新衣裳,又簪了小小巧巧的两支珠花,颇为得意的走在前头。
小丫头们见瑞香和织画来了,纷纷围上前去这里摸摸那里瞧瞧,觉得新奇的很。
有的问三姑娘长什么样,是不是和画上的观世音菩萨一样好看,人和善不和善。
有的又问她们在琼华堂干些什么,难不难。
瑞香将身子一扭,笑着说:“我跟着姑娘身边的抱琴姐姐,专门替姑娘做些鞋袜和小东西。”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得知织画得了新名,更是艳羡不已,纷纷赞她的名字好听。
瑞香往前一插,又道:“织画如今在隔间里管茶水,每日可忙着呢,灶上都不停的。”
其余人等一听织画只是个烧水泡茶的,面上虽不显,身体却诚实地跟着瑞香又到了一边。
怎么看都是跟着老人做精细活的瑞香更有前途。
织画见状也不恼,抽了根杌凳便默默坐着。
缥黄一向见不得瑞香这副轻狂模样,此刻见织画如此,心中又生出许多怜惜之意。
她上前安慰道:“你万莫放在心上,都是在主子身边做事的,你与她都一样,没什么高低贵贱。”
织画无所谓地笑笑:“我倒没把这样的事放在心上,做好姑娘交代的事也就是了。”
话虽如此,但芸珠敏锐地察觉到了织画眼里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
芸珠很能理解织画的心情。
明明是一道被指派去的,偏偏一个跟着大丫头,一个只能坐在茶水间,换谁心里都不舒服。
芸珠思忖片刻,也出声安慰道:“做绣活好,烧水泡茶也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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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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