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如许出现在班里的时候整个班级结结实实寂静了好几分钟。然后是班长郑简拉着他去曾礼办公室。
“老师，真是摔得，江知灼车没骑稳我脸着地了。”
曾礼将信将疑：“那江知灼怎么好好的？”
“他腿长，跳车了。”谢如许怕他编的不真实于是补充道：“捞了我一把没捞住。”
郑简、曾礼：“……”
有点合理又有点离谱的感觉。
谢如许再次回班时早读已经开始，叶云树偷摸着用手肘碰他，又不敢太过分怕被曾礼抓。
谢如许没转头，眼睛盯着书用口型说 ：“我没事。”
叶云树点点头，他非常肯定谢如许这不是摔得。就脸上一小块，他应该不至于满身药膏味。
一下课蒋乔就打了杯水放在谢如许桌上问他疼不疼。
其实是疼的，他爸妈从来没舍得碰他一巴掌。
棒球棍招呼到背上的时候仅仅是麻了一下。结果昨天夜里趴在床上时，夜深人静，身体的各个器官都放松下来，背上的痛感开始一寸寸爬满全身。
长这么大没像这么疼过，疼到睡着了梦里还在哼哼。不知道凌晨几点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房间里亮了一盏光线非常微弱的夜灯，江知灼蹲在床边看着他。
谢如许：“……”
没被疼死都要被吓死了。
“你怎么还没睡？”
“上厕所，听见你在抓床头木板。”
“？这么细微的声音你都能听见？？”
过了好久江知灼都没说话。
指甲划过木板的声音的确微乎极微，可是这样细小的“沙沙”声在那一刹那和记忆中的某段声音重合。
夜太静了，不可否认的是，那个瞬间，他在害怕。
不知道是还在害怕那段回忆，还是害怕房间里的谢如许和记忆中那人一样。
所以他不假思索的打开房门，亮了一盏小灯，看到谢如许睡得不太安稳的面庞才有了那么一丝丝的安心。
然后就坐下来不走了。
江知灼垂眸，“我以为你哭了。”
“啊，”谢如许呆呆地趴在床上，“确实疼得受不了，特别是晚上睡觉的时候。”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明明他把江知灼叫过去，那些人就不会再为难他，这身伤明明可以不用挨。
“谁知道你能打啊。”谢如许把脸贴在枕头上，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地上那人看。
江知灼依旧看着地板，“后悔吗？”
“不，”谢如许笑了一下，和微红的眼眶格格不入，眼泪充斥双眼，疼得没办法动了，所以他朝江知灼吹气。
在江知灼抬头和他对视的后一秒，他说，
“因为我喜欢你啊。”
“因为我在追你啊。”
“江知灼，你现在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了？”
江知灼看着他，薄唇一张一合，说的话犹如暖阳下的雪，声音温柔，内容却是：
“没有。”
这大概是江知灼第一次正正经经说拒绝的话。谢如许歪了一下头说那就好。
“为什么？”
“我想让你喜欢我但不是因为感激。”他还是那样笑着，“我怕你分不清对我的感情。”
“江知灼，别谢谢我。我等你下次说喜欢我。”
灯被江知灼按灭，他退出房间关上房门。然后背靠着门慢慢滑坐在地上。
一片漆黑之中他缓缓吐了口气，靠着门板，再无一丝一毫的睡意。
一门之隔的房间内，谢如许重新闭上眼睛。脑中循环着江知灼那句“没有。”
不信。
不喜欢为什么要坐在床边，为什么是那样一副落寞的表情？你在顾虑什么？你的过去…？
一连几个星期，谢如许脸上的伤口已经好了差不多了，只有背上还偶尔疼痛，不过也比刚开始好了不少。
谢如许放学时就看到江知灼去办公室打印了一份教职工排班表。晚上坐在书桌上写作业江知灼正在研究。
由于程凤芝非常赞成谢如许住在江知灼家，谢如许这段时间也不想着回去。他支着头看江知灼把表放下拿起了手机。
“你在干嘛？”
“平头问我什么时候约架。”
“？谁把你联系方式给他的？”谢如许作业也不写了扒着江知灼手机屏幕看，“周五？青山路？你傻吗他们肯定带很多人啊！”
江知灼抬眼看到谢如许刚洗完的头发翘起来一根，顺手压了一下，顺便把谢如许压回椅子上，“知道。不打架。”
这周刚好是连续上课的第二周，周五不上晚自习迎来周末。
谢如许非常怀疑，“你不能去，那么多人你跑不掉。”
那根毛又翘起来，于是江知灼又把手搭在谢如许头顶，这次按了一会才拿开。
“江知灼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
谢如许很顽强，他的头发也是。颤颤巍巍的又立了起来。
江知灼点了点表格。
谢如许顺着看，周五值班的是…
“张进？”
下课铃刚响，高二七班一扫而空。江知灼不着急，慢慢吞吞的收拾书包。谢如许也不着急，因为江知灼让他在学校外的上岸麻辣烫等他。
“为什么我不能陪你一起去？”
“我想吃麻辣烫。”江知灼脸不红心不跳，“你点好了等我。”
江知灼态度坚决，说不让就不让。谢如许又不敢偷偷跟着，万一打乱江知灼的计划……
总之，谢如许坐在上岸的时候淡定的一批。他定了个闹钟，江知灼要是一个小时没回来就去青山路找人。
青山路通往榆城的边缘，很偏，环境也不太好。江知灼低头看个手机的功夫，周围就围了一圈人。他眉梢一挑，粗略的扫了一眼。看来平头被谢如许欺负的够惨，这次竟然带了十几个人。
平头诧异道：“就你一个？”
“嗯。”
画面非常诡异，一群人拿着木棍棒球棍等物件，围着一个穿白净校服，乖乖背着书包的榆中学生。双方稍微对峙了一会，江知灼看了眼时间，将书包扔在地上。
下一瞬平头带人冲了上来。江知灼不是神人当然干不过十几个人，烦躁的把平头先按在地上。
平头算是找到江知灼和谢如许的共同之处了，这俩人跟铁人一样，任凭别人往自己身上招呼，他按着平头动都不带动一下。
不过江知灼没挨多少下。他听见一个嘹亮的声音。随即撤了手，蹲地上不动了。
平头以为江知灼被打服了，站起来就准备往江知灼身上踹，还没抬脚发现周围人都不动了。
下班回家的张进看见一群小混混在欺负一个学生，人民教师的正义感当场就被激发了，穿过人群第一眼就看到了蹲在地上的江知灼。
江知灼跟张进对上眼，很轻的喊了一声“张老师。”然后起身，似乎还踉跄了一下。
张进：“！”
我的宝贝年级第一！
平头：“……？”
你再装一个试试呢？
眼看着张进掏手机准备打110，江知灼上前拦了一下。先前谢如许和他们打过，要是报警说不定会被平头他们抖出来。
所以他说：“老师，是学生，留案底影响高考，找校方处理吧。”
这话说的，懂事又让人心疼，张进差点哭出来，不愧是他的年级第一。
“那我先给你打个120！”
“不用。”江知灼背起他的书包，“谢如许还在等我。”
“如许？他在附近？”
“不在。”江知灼像背台词一样把前一晚谢如许给他编的剧本慢慢说出来，“程奶奶快递地址填错了我来替她拿，谢如许回去骑车然后来接我。”
张进心疼的碰了碰江知灼，“那你们记得去医院啊，我现在联系两边学校。”
“麻烦您了。”
天空半黑不黑，江知灼单肩背着书包，白色校服变得脏兮兮的，头发也乱了。走着走着看见对面冲过来一个人。那人跑近了一把搂住自己，
“江知灼！麻辣烫都凉了！”
江知灼下意识看了眼那人的发顶，其实谢如许早上起床时那头发就没再翘了，但江知灼还是伸手按了一下。
谢如许的头发很软，也长长了，几乎要盖住眼睛，他按完了又揉了一下才撤手。
“干嘛？”
“又翘了。”
“哦。”谢如许思考了一会，突然弹开，胸膛的热度被风吹散。
“江知灼，”谢如许皱着眉，“你好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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