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与签到表
家长会清晨的薄雾里，周予白蹲在行政楼外的冬青丛后。他数着瓷砖缝里钻出的三叶草，看沈昭然抱着一摞文件夹穿过紫藤花廊。晨露沾湿的签到表上，"周建军"的签名是他模仿了整夜的笔迹——父亲三年前肝癌去世时，最后一笔总在"军"字的勾上颤抖。
办公室的门开了道缝，林教授的阿玛尼香水味混着档案室的霉味涌出来。周予白贴着墙根挪到窗下，听见纸页翻动的沙响里夹着金属碰撞声——沈昭然正用回形针撬开1998届毕业生档案柜，锁芯转动的节奏和两年前他们偷换月考卷时一模一样。
泛黄的秘密
泛黄的牛皮纸袋摔在地上时，惊起一片尘埃。周予白看着那张飘到脚边的借据，油墨褪色的"伍万元"像父亲临终前惨白的嘴唇。借据背面是歪扭的铅笔字："振华兄深造费用已汇，望安心备考——建军 1998.3.12"，纸角还粘着干涸的酱油渍，是父亲最爱的那家早点铺的印记。
"沈主任的师德楷模人设挺费钱啊。"林教授的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令郎在实验事故中故意算错数据，就为给那位..."他突然顿住，皮鞋尖碾过借据边缘，"周同学知道令尊资助过沈主任读研吗？"
沈昭然的白衬衫第三颗纽扣绷开了线，露出锁骨下淡红的烫伤——是上周抢救硝酸银溶液时留下的。他抓起裁纸刀划开其他档案袋，更多泛白的票据雪花般飘落：2001年的助学贷款回执、2003年的病危通知书、2005年用红笔圈着的"已还清"...
暴雨与天文台
惊雷劈开云层时，周予白在消防通道抓到沈昭然的手腕。雨水顺着生锈的铁梯流成小河，他们爬上化学楼顶层的天文台，湿透的校服在观测仪上洇出水痕。沈昭然从应急箱翻出半截蜡烛，火苗在1998年的星轨图前摇晃——那是他们高一偷溜进来拍的，照片右下角还粘着周予白嚼过的口香糖。
"我爸书房有本《师大化学系校友录》。"沈昭然用镊子夹起霉变的借据，"每年校庆日，他都在'周建军'的名字旁画朵紫荆花。"烛泪滴在观测日志上，晕开2005年6月17日的记录：沈振华归还最后一笔借款，附言栏写着"供予白念高中"。
周予白踢翻装滤光片的铁盒，钴蓝色的玻璃碎片扎进运动鞋底。他摸出父亲的老怀表，表盖内侧嵌着张泛黄的小照——年轻的沈振华抱着婴孩站在师大门口，身后是举着汇款单咧嘴笑的周建军。
碎纸机与紫藤雪
凌晨三点的教务处，碎纸机吞吐着林叙的退学申请。周予白蹲在走廊尽头的阴影里，看沈昭然把还款计划表贴在公告栏。月光透过紫藤架在计划表上投下花影，那些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的数字让他想起化学竞赛的滴定实验。
"我爸的骨灰盒里..."周予白摩挲着怀表链条，"有张没烧完的汇款单存根。"
沈昭然的白球鞋停在积水里，倒映出公告栏上并排的处分通知：周予白伪造家长签名记大过，沈昭然撕毁保送协议取消评优资格。
晨光染红紫藤花瓣时，林教授的奔驰碾过满地落花。周予白捡起被车轮轧碎的银质"L"吊坠，扔进废液回收桶的瞬间，想起沈昭然锁骨下的烫伤——像极了他私藏的纽扣在月光下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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