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学实验室的排风扇发出老旧的嗡鸣，周予白盯着酒精灯跳动的蓝色火苗，看它把沈昭然的睫毛投在试管架上的影子拉得很长。两人实验台的缝隙间卡着半块被磨平的橡皮，是上周月考时沈昭然借给他的。
"浓硫酸稀释操作规范第一条。"沈昭然用坩埚钳夹起量筒，"先加水还是先加酸？"
"先加..."周予白故意把水杯往他手边推了半寸，"你猜？"
量杯里的蒸馏水突然晃出一道弧光。沈昭然伸手去扶的瞬间，周予白被身后同学撞到腰侧，整杯水泼向正在加热的酒精灯。火舌腾起的刹那，沈昭然扯过实验台上的湿抹布盖上去，滚烫的灯座砸在周予白球鞋上，硫磺味混着烧焦的橡胶味在通风橱下炸开。
"第三组实验台！立刻撤离！"化学老师的尖叫刺破警报声。周予白踉跄后退时踩到沈昭然的鞋带，两人跌坐在试剂柜的阴影里。消防喷头启动的瞬间，沈昭然用校服外套罩住他的头，冰凉的雨水混着灭火干粉灌进衣领。
事故后的24小时
15:30 医务室
校医用镊子夹起周予白球鞋上的灯座残片："鞋底都烧穿了，脚没烫伤真是命大。"
沈昭然正用棉签给右手背的水泡涂烫伤膏，那是扑火时溅到的酒精。周予白突然扯开他的袖口："你手腕怎么回事？"
实验服下藏着一道新鲜的血痕，是试剂柜金属边划出的伤口。
"别动。"沈昭然抽回手，"明天交检讨前把实验步骤背熟。"
18:00 教室
夕阳把检讨书染成橘红色。周予白咬着笔帽画事故示意图，沈昭然的钢笔尖在稿纸上戳出小洞："重点写操作失误，别提打闹。"
"明明是你先考我稀释步骤。"
"所以是我的错？"
"不然呢？"周予白把橡皮砸在示意图上，"学委大人示范个标准检讨？"
沈昭然突然抽走他的草稿纸，在背面写满工整的楷体：
「事故主因：未按规范放置量具（详见人教版必修一P73）」
「次因：消防演练知识欠缺（参见校规附件7.2）」
周予白在空白处画了只戴眼镜的考拉抱着灭火器。
21:30 实验室废墟
月光从破碎的排风扇叶片间漏进来。周予白蹲在焦黑的实验台前，用手机电筒照那块被烧变形的橡皮。沈昭然用镊子从灰烬里夹出半页实验记录，上面是他模仿对方字迹写的反应式——把2H?O错写成2H?O?。
"过氧化氢的分解反应。"沈昭然突然开口，"才是引发爆燃的关键。"
周予白踢开脚边的玻璃渣："所以是我的化学反应害了你？"
"是反应条件。"沈昭然用粉笔在墙上写ΔH值，"温度、浓度、催化剂...缺一不可。"
检讨书里的摩斯密码
次日的教师办公室里，两份检讨书平铺在化学组主任桌上。周予白的A4纸皱巴巴的，边角用红笔涂了只喷火恐龙；沈昭然的报告装在透明文件夹里，附录贴着事故现场数据建模图。
"你们倒是互补。"主任敲着烟灰缸，"一个感性描述，一个理性分析。"
沈昭然突然向前半步："主要责任在我，周予白同学当时..."
"停！"周予白抓起自己的检讨书，"我写的'因擅自模仿同桌笔迹引发事故'，够不够诚恳？"
走廊罚站时，周予白用圆珠笔在沈昭然石膏绷带上画分子结构。阳光穿过办公室的磨砂玻璃，把两人影子投在处分公告栏上。
"喂，"他突然戳沈昭然的手腕绷带，"为什么替我担责？"
"你的鞋比我贵。"
"说谎。"周予白掀起他的校服下摆，"这衬衫都洗脱线了。"
沈昭然突然抓住他捣乱的手指。走廊尽头的监控摄像头红灯闪烁，周予白数着他白大褂第三颗纽扣的缝线，听见对方说："实验记录本第36页，你改过的反应式..."
"怎样？"
"生成物预测得很准。"
三天后的黄昏，两人被罚打扫实验室废墟。沈昭然用丙酮擦拭焦黑的试剂架，周予白对着破碎的通风橱玻璃拼拼图。暮色漫进来时，他们在储物柜最底层发现盒受潮的镁条。
"点燃会有什么颜色？"周予白晃着打火机。
"银白色强光，伴有刺激性气体。"沈昭然夺走火源，"以及再写五千字检讨。"
月光爬上实验台时，周予白用粉笔在重建的黑板上画满爆燃轨迹。沈昭然在角落的灭火器箱上贴新规：
「严禁在周予白半径一米内放置危险品」
「除非沈昭然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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