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流裹着盐粒般的雪沫砸在走廊玻璃上，周予白缩着脖子往小卖部冲锋。关东煮的蒸汽在镜片凝成白雾，他撞开棉门帘的瞬间，看见沈昭然正用镊子般的精准姿势夹起最后一颗溏心蛋。
“尊老爱幼懂不懂？”周予白把校卡拍在收银台，冻疮未愈的手背擦过沈昭然微红的指节。
沈昭然将餐盒往怀里收了收：“上周四你抢走最后一块照烧鸡腿饭时，说过丛林法则适用于人类社会。”
塑料帘外传来雪粒击打棚顶的声响，两人在加热柜前僵持成可笑的剪影。周予白突然伸手戳穿沈昭然的纸杯底，滚烫的汤汁涌出来泼在两人袖口。
医务室里，校医给沈昭然涂烫伤膏时，周予白正对着创可贴包装哈气。他腕骨处有道新鲜的红痕，像枚褪色的印章。“逞英雄？”沈昭然把溏心蛋推过去，“生物老师说过蛋白质变性温度是60℃。”
周予白咬破半凝固的蛋黄，甜腥味在舌尖炸开：“你那份底下藏着胡萝卜雕的北斗七星。”
沈昭然耳尖微动，低头用竹签戳开海带结——上周营养课他提过夜盲症需要补充维生素A。
暴雪封路的消息传来时，周予白正蜷在实验楼储物柜后面啃冷掉的红糖馒头。生锈的13号柜门吱呀弹开，沈昭然的羊绒围巾裹着盒温牛奶滚落出来。
“跟踪狂？”周予白用围巾角擦掉嘴边的馒头渣，“上周三我在这藏了半包跳跳糖。”
沈昭然摘下起雾的眼镜：“教导主任查违禁品时，它们在你裤兜里爆炸了。”
周予白大笑时呼出的白雾漫过储物柜铁皮，遮住了沈昭然嘴角转瞬即逝的弧度。两人并肩坐在暖气管道上，看窗外雪片将世界裹成茧。周予白忽然将纽扣弹进沈昭然手心：“赔你的。”
沈昭然摊开掌心——那是他校服失踪的第三颗纽扣，边缘被磨得发亮，躺在周予白昨夜偷藏的橘子软糖中间。
暮色漫进走廊时，周予白在储物柜深处发现沈昭然遗失的化学笔记。扉页空白处画着歪扭的坐标系，横轴标注“早读音量”，纵轴写着“薄荷糖消耗量”。最高点的红叉旁，有个小到几乎看不见的太阳符号，像极了第三组第二排窗框上的刻痕。
当周予白把冻僵的手塞进沈昭然大衣口袋时，实验楼顶的铜钟正敲响放学铃。沈昭然指尖触到个硬物——那是周予白用烧焦的橡皮刻成的迷你灭火器，底座刻着“SZR专属”。风雪呼啸的归途上，两颗薄荷糖在谁的口袋里悄悄融化，甜味渗进毛线缝隙，织成初冬第一道隐秘的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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