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晨雾还未散尽，操场边的梧桐树挂着霜花。周予白蹲在篮球场边系鞋带，冻僵的指尖第三次打滑。沈昭然抱着记分板经过时，金属夹子磕在铁丝网上，惊飞了围栏外啄食的麻雀。体育老师晃着纸条箱分配队伍，周予白把护腕甩到沈昭然怀里，灰蓝色布料边缘露出半截烫伤疤痕——那是实验室事故留下的印记。
哨声刺破冷空气的瞬间，周予白突然伸手摘掉沈昭然的眼镜。世界在对方瞳孔里碎成万花筒，篮球擦着沈昭然耳际飞过，在塑胶地面砸出空洞的回响。两人校服摩擦出静电的噼啪声，周予白嗅到他领口残留的蓝墨水味，那是晨读时自己甩笔溅上的墨点。沈昭然屈膝卡位的动作太急，运动裤侧边的校徽蹭过周予白膝盖，布料下藏着昨夜补课时偷偷缝的缓冲棉垫。
篮球脱手飞向记分牌的刹那，周予白下意识去拽沈昭然手腕。体育老师的哨声与铁架震颤声同时炸响，掌心火辣辣的疼让他后知后觉地缩回手。沈昭然蹲下来检查他磨破的球鞋，食指按在鞋帮开胶处：“上周提醒过你换新鞋。”周予白把渗血的手掌藏到背后，嬉笑着转移话题：“要不学委资助点班费？”话音未落，沈昭然已经抱着急救箱折返，双氧水瓶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
校医推开门的瞬间，周予白正把沾血的纸巾塞进垃圾桶。沈昭然捏着棉签的手悬在半空，双氧水泡沫在伤口上嘶嘶作响。“又打架？”校医掀开周予白刘海检查额角，那道上个月缝针的疤痕还在泛红。“篮板砸的。”周予白冲沈昭然眨眼，对方推了推滑落的眼镜低声补充：“他抢球时撞到铁架。”校医扔下创可贴盒离开后，周予白蜷起手指忽然凑近：“喂，你睫毛上沾了双氧水。”沈昭然闭眼的瞬间，手机快门声惊落了窗外的霜花。
午餐时间的食堂蒸腾着白菜炖豆腐的热气。周予白缩在角落剥橘子，指尖的创可贴被汁水浸成半透明。沈昭然端着餐盘出现时，不锈钢碗里的姜茶泼出琥珀色的涟漪。“校医说不能吃辛辣。”他抽走周予白筷子尖的泡椒，从兜里摸出颗大白兔奶糖。糖纸剥开的窸窣声里，周予白突然倾身越过餐桌，指尖擦过沈昭然嘴角的饭粒，醋瓶翻倒的褐色液体在餐布上漫成地图轮廓。
黄昏的储物柜区泛着铁锈味。周予白蜷在13号柜后打游戏，沈昭然推开锈蚀的铁门时，柜顶的雪碧罐滚落下来。电子体温计在他额前发出蜂鸣：“三十七度二，你该回家。”周予白把发烫的脸颊贴上铁皮：“钥匙丢了。”沈昭然蹲下来掏出备用钥匙——上周被撬弯的那把，如今修整如新。柜门弹开的瞬间，过期杂志和跳跳糖倾泻而出，还有盒未拆封的退烧贴。枸杞菊花茶的甜味漫过舌尖时，周予白突然抓住他手腕，医用胶布下的脉搏比晨跑时快了十五个百分点。
夜雾吞没车棚的最后一盏灯时，周予白掀开校服下摆，腰侧贴着张画笑脸的创可贴。“校医给的普通型号。”沈昭然调整自行车铃铛的角度，却在手机荧光照亮耳尖的瞬间抿紧嘴唇——透气孔被针尖戳成的心形图案无所遁形。羊绒围巾裹着体温和蓝墨水香落在他肩上，褶皱里藏着枚刻有模糊划痕的金属纽扣。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又叠合，梧桐枝头的霜花扑簌簌落下，像迟来的初雪覆住车铃清越的余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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